莫右春最喜欢在君欢堂泡澡。
君欢堂是个上等妓院。莫右春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姑娘懂得怎样迎合人意,而且非常会给客人擦澡、捏腿,保证把人侍候地舒舒服服的。
此刻,一间水气湮朦的房间内,莫右春伸展了手臂泡在大澡盆里,刚刚享受完春红姑娘的服务。
春红姑娘正在擦拭身体,正要穿上那条穿了跟不穿都差不离的裙子。
莫右春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哈欠,却有一副慵懒不胜烟的柔艳:“春红,你不拉我起来吗?”
春红娇娇地笑:“我不。我去拉你,你又要手脚不老实。”
“君欢堂的姑娘,怎么会怕客人手脚不老实。我看是你不老实。”
“春红最老实,所以总被莫爷欺负。”
“被莫爷欺负,你才有钱收嘛。过来,扶我起来。”
“不来。”
“过来。”
“我、偏、不、来。”
春红穿好衣服。她真的不来。
“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莫右春柔声低问,抬起手臂支在下巴上,额前一缕长发垂下,双目含幽,那神情仿佛是受人抛弃的怨妇。
春红是欢场女子,对谁都能摆出同样的笑脸;但面对这样的娇客,她还是情不自禁会把声音放的更柔和一点、更娇嗔一点。她说:“莫爷,人家要去那个一下,好急了,待会儿就来还不行?”
春红开了门,忽然转过身,柔柔笑问:“爷,今夜,外头下起雨了。爷没有带伞吧。”
莫右春撩水浇在身上:“噢?下雨又怎样呢?我不爱用雨水洗澡。”
春红领悟。她绽颜一笑:“那,爷今晚会留下来过夜了?”
莫右春不答,却以二指在水上一弹,一道水线飞射出去,落在春红身上:“还不快去快回?”
于是春红去了。
莫右春收敛了那副娇媚的神色,沉浸在飘着紫蔷薇花瓣的水里,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过了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个年轻姑娘走进来。莫右春回头打量,这个姑娘眉清目秀,若是以一个普通女子的标准去看,她胭脂擦得多了一点点,而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她手饰戴的少了一点点。通常新来的姑娘都是这样,只是.....
“喂,我没见过你。”莫右春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嘴角勾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
“我是新来的。”女子一边说,一边放下一个托盘,取下酒壶开始倒酒,“今天老板娘得了大赏,特地给所有客人送免费酒水,是同喜。”
莫右春不置可否,目光慢慢扫过她的纤细的后腰。
忽然,女子一个不小心,一点点酒水洒在桌旁椅子上莫右春的绸子衣裳去。
女子慌忙说:“对不起!是我手拙...... 我这就去烫洗,很快就好的。”
“那个...... ”莫右春唇边泛笑,似是春花淡开,“不必了。你放着就好。若是道歉,不如过来给我擦背。”
女子且是羞涩了一下:“那个哪里使得,小女子是新来的,手拙得很......”
莫右春眉头一挑:“本爷正好可以让你练手。”
女子垂下眼睑做了个万福,巧巧笑着,轻声说:“那,我还要跟春红姐姐说一个。”
女子这就去了。
看着那扇门掩上,莫右春摸了摸下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丝迷惑的神采。然后他漫不经心地一扬手,将大澡盆旁边的小矮桌上的铜制烛台打翻在地。铜制烛台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烛火立刻就灭了。房间里黯淡下来,还剩下角落里燃着一支小烛。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莫右春嚷嚷:“快先帮我把灯点上!好黑!我会怕。”
门关上了。
“爷真是不小心。”年轻女子轻步走过来,矮身去拣地上的烛台,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斜斜的阴影。才捡起烛台,她的下巴被莫右春探手托起。女子眉间闪过一丝惊讶,但那只是一霎,便立刻隐去,清澈的眼睛对上莫右春那双桃花似的丹凤眼。
凝视着她的眼睛,莫右春轻声问道:“春红呢?”
“她不来了。”女子睁大的眼睛,在这样斜射过来的灯光中显得明亮如清水。
“她为什么不来了?”
“因为我央求她,换我来给爷擦背。”
“她答应了?”
女子点头。
莫右春缓缓用拇指略过她的脸,耳语般地说:“我不问你叫什么名字,但你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那个,好像叫作沉静,好像还有点固执。”
女子迎着莫右春勾人的目光,眼神果然清澈沉静,她轻声说:“爷的话,我不懂。”
莫右春忽然放下托着她下巴的手,背对着她舒服地靠在澡盆壁上:“既然是君欢堂的姑娘,就来擦背吧。”
女子顿了一下,放下烛台,在谈他身后站起。
她在他身后。
他背对着她,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脖颈和一截后背全都裸露在她面前。
她一手拿起旁边的手巾,另一手却从裙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室内光线不亮,匕首利刃却仍旧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