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幽深的宫廷。冬日沉闷的午后,太阳照射在积雪上反射出眩目的白光。
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梅花的香气,悠远清雅,淡淡的,不真切。
朱慈焴坐在桌边。只是坐也不是正襟危坐,斜着身子,倚在桌上,一手脱着腮帮。“适才来的时候,似乎看到皇后的凤辇。”一如既往的盛大排场,叫人远远便看见。就差没有人为她在前边洒纸钱开道了。想当然耳,他很当机立断地退避三舍,没兴趣上前请安。
“二皇弟好眼力。”朱慈燃回答得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只在心里叫苦,也不知道她今日抽的什么风,有兴致来“探望”他这个大皇子,一番耳提面命,简直叫他耳朵出油。
慈焴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情愿,不由笑起来,只是这笑,也不是真切的,淡淡的,仿佛屋外的梅香,轻浅地浮在唇角。“最近听你时常称病。现下,该好了吧?”略带病态的苍白脸色,羸弱单薄的身子,却有着临渊照水的秀雅。
慈燃也笑,细长的眸精光灿灿。这样略略得意的笑容,是为着他这几日的“称病”,是二皇弟想也不会想到。
慈焴的视线忽然停留在墙上的仕女图上。画中黑衣女子凭栏而坐,三千青丝在风中微微起伏。单凤眼中有着孤傲神气。嘴并非樱桃小嘴,但那样的嘴儿,笑起来应该是很有春风的感觉,只是在画中,紧紧抿住,认真严肃的表情在那样一个女子脸上,显示出特有的利落硬朗和深沉。 虽然好像很难亲近,但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皇兄的画技是越来越见好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口中吐出的却是赞美之词。没有想到,他会在大皇兄的寝宫中看到席红泪的画像。到底他们是怎么见的面呢?
“二皇弟谬赞了。”
“只是这般特别的女子,不像宫中所有?”
慈燃眼神一暗。“似乎二皇弟与皇后都看重画中女子胜于画技。”刚才皇后也问了相同的话。是他太敏感了吗?为什么他们二人都会问到画中的人?难道他们都认得她?那么这几日遍寻芳踪不获,是否是他找错了方向?虽然在宫外相遇,但如果宫中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的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样的女子,连臣弟我,都忍不住心动呢。——说起来,听说前日,有官员上书要缔除国内的秦楼楚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慈燃微微冷笑,那可真是好,他们兄弟二人加上那个不可一世的皇后,都“看上”了同一名女子呢。不过,他可不认为这种特别有余,美艳不足的女子会得到皇弟的青睐。只是他却并不追究,反正日子还很长。“你怎么看?”
“没了那些莺莺燕燕,男人的日子不太好过啊。”依旧软绵绵地倚在桌边,手指轻轻沿着杯沿打转,一圈又一圈。“照我说呢,那些精力过剩的男人,才是大明的隐患,有女人发泄一下,才安全啊。”
“我只想知道那部分税收要从什么地方补回来?那些妓院每年可是上不少税,更带动了大批物资消费,例如胭脂水粉,珠宝布帛。那些富商花银子在粉头上的时候,可比交税要爽快得多。不知道提议的官员是脑子被‘礼仪廉耻’、‘八股学究’糊住了,还是压根是吃饱饭没事做,随便上书糊弄皇帝?”
慈焴打个哈欠,眼中有惺忪神色,益发显得弱不禁风。“一听到这些国家大事,治国之道,臣弟的脑子就犯困。还请皇兄见谅,臣弟先行告退。”
“也好,差不多是皇弟服药的时辰了。”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由身边的侍从扶着回去。看不见身后慈燃若有所思的眼光。
一直到自家行宫附近,慈焴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吩咐贴身侍卫:“赶快传舒侍郎来!”哇,好兴奋!好兴奋!事情好像越来越好玩了。教他等不及要和舒洛言揩八卦。真是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