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瑟瑟。树木尽枯。
满目萧条。
席红泪坐在窗前，细细查看帐册。波澜不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圣女，这半年的帐目，从表面上看好像没有问题。”一旁随伺的苏謇语轻轻说。这几天眼看着席红泪日以继夜地查帐，她也体味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就帐面上来看，又没有什么问题。
席红泪微微冷笑，合上帐本，轻抛到桌上。“只是一直入不敷出而已。”表面上是妥妥帖帖没错，只是明明应该盈利的，却总有各种理由意外，教好好一笔买卖变成亏本生意。不论是酒楼、布庄、药铺、金铺统统一网打尽。
教她无法不怀疑有人在扯岚泠教的后腿。
“那……”
“明日将城内各商铺的管事都叫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内鬼作祟，还是外人使绊子。
望向窗外枯枝落叶。枝影憧憧。
一弯新月如钩，细细挂在天际。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不过至少她不用看帐本。
“謇语，你可还记得我娘长什么样子？”席红泪忽然问。
“没影象啊，她被宫主救回来的时候，我才两岁，哪里记得。”苏謇语失笑，“不过，听说她只在神水宫住了数日，后来就难产过世。”这些圣女不都听宫主说过，怎么来问她？
席红泪微微颔首。说起来，她也是弑母的凶手吧？
低头，轻轻拨弄腕上的黑皓手镯，那是亡母唯一的遗物，由整块黑皓石雕琢而成，在火光下浮现天然龙凤图形，又用打磨的金刚石镶嵌龙凤眼睛。
这样的饰物，用材不算特别珍贵，但胜在巧夺天工，工艺奇巧，即便有钱，也未必寻觅得到。
能佩带这样的饰物，必非平常女子。至少，不是会缺钱的女子。
她一直以为，这镯子天下独一，直到前几日，看到那男子手上的另一枚。教她思量，到底是原本便是同一对，还是这镯子在世上的原本就不止一枚？
那男子的出现，或者说，那枚镯子的出现，激起她对亡母的疑问。
“这镯子有什么不妥？”苏謇语问。
“没有——替我查它的来历。”
“宫主不会赞成。”苏謇语提醒她。虽然没有证据，但据以往的经验，宫主对圣女的生母、身世，一向讳莫如深。如果现在去调查，一旦被宫主知道，恐怕她也会发怒吧？不要叫她难做啊。
席红泪抬头，深深凝视她。苏謇语，固然是她的属下，但身为护法，最直接的顶头上司还是现任的宫主。师父派她陪来中原，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协助，还是监视，恐怕是很难说清的了。
夜，寂静。
苏謇语在她目光中打个冷战。唉，又这样看住她，很冷啊。
半晌，席红泪好似有了新的主意，又扭头看向窗外，只是冷冷道：“替我备马。”
“现在？”苏謇语怔愣。“不是不帮你查就要离家出走吧？——好歹等明早吃过早膳。”现在都近午夜了，出去作夜游神啊？吓着人就不好了吧？冰冷的杀人眼神又射过来。“好好，我去，我去！”真是，每次都用这招，偏偏还是百试百灵。匆匆忙忙闪出去，免得被眼神扎两个洞。
她微微颔首。
心底冷笑。既然不能动用神水宫势力追查她的身世，也没有关系。不是脱离了神水宫的势力，她就什么都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