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次罗既白没说什么怪话来,秦无垠瞄向一边的席冷焰,
“要我们在二天之内找个给赫安堂弹琴的乐师,难啊。“
“不难,不过你真想再去冥门?”席冷焰异常平静,可以的话,他不想见到玄夜。
“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别无他法,早一刻找出唐粥便会少死一条人命。”
“好,我去赫安堂做琴师。”席冷焰下定决心似的拍了拍床沿。
“你会弹琴?”
“嗯,小时候师傅教过我。不过先前你说唐粥的小鱼袭击过江潋滟,我恐怕他还会出手,你要随时保护好她。”
“江小姐的身边还有大内高手护着,我更担心你会不会又晕倒,我还是陪着你吧。”
“不必了,你不是说我的病和寒冰真气有关么,我不动用真气,应该不会出事。再说,你还是早点告诉她你的心意,以后就没机会了。”席冷焰坏坏地笑着。
“唉?你在乱说什么啊。”秦无垠脸上的小红云飞得好高。
“以前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对心意的女子表达爱意,他总想过些时候再说,但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席冷焰带着几分忧伤述说着,那个永远也不能实现的梦想,就永远地埋在树下了,“赠香袋之人快要嫁作人妇了,你不说会后悔的。”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神人啊,那对金眸其实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吧。
“你每次叫‘江小姐’这三个字,心都跳得很快。”
“还是算了吧,我没资格去爱她。”想到自己和江潋滟悬殊的身分,秦无垠突然冷静下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席冷焰可不想见到好友饱受相思之苦。
“真的。。可以吗?”秦无垠用轻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咕哝了句。
督亲王的婚事果然不同凡想,整个金陵城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新郞要酒过三旬才能入得洞房,新娘闷得无聊,晃到内城的石桥上观望远处的戏台。
“新婚夜独自一人外出,不怕遇得歹人?”从桥的另一头缓步走来一男子,蓝衣白袄衬着单薄身体,正是秦无垠。
“我知道秦大夫会来,所以安心得很。”江潋滟撩开头上的红纱,一袭红袍的她,更显娇美。
“今晚只有你的夫君才能掀起你的喜盖,让我看岂不坏了规矩?”
“他放心让你来保护我,又岂会在乎这些!”江潋滟干脆拿下红纱,亮眸注视着戏台上的霸王别姬的戏目。眼角滑到左上角正抚着琴的红影。
“席公子琴艺了得,潋滟自小从名师学琴,竟也及不上他半分。”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琴音,技法稔熟,乐曲悠扬。”秦无垠闭上眼睛,感受这唯美的曲子来。
“秦大夫好福气,有此佳人相伴左右,听琴品酒赏月,人生自在无常。”
“江小姐怎么和督亲王一样,我与席冷焰没有那种关系。”秦无垠生气的甩袖,适巧那个翠绿的香袋却掉了下来。
“秦大夫将潋滟所赠的香袋贴身收藏,潋滟甚感荣幸。”江潋滟先一步捡起香袋,回想到她第一次与秦无垠见面的时候究竟是几时中意这布衣蓝衫的大夫的呢?
“物归原主,江小姐自今晚起便是亲王夫人了,我一介平民拿着这香袋恐有诸多不便。”秦无垠顺水推舟,他没有勇气拿回,戏目也刚好演到虞姬自刎,乐曲转至悽美,影射了他此时的心意。
“唉,无论你相信与否,潋滟最爱的只有秦无垠。”江潋滟转过身面对着秦无垠,月色很美,但人更美。曾几何时,秦无垠一直想把这名话对江潋滟说,他也很想和督亲王一样称她“潋滟”而不是“江小姐”。但自卑像座大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江。我。。小心!”一枚暗器借着月光射向江潋滟。秦无垠情急之中,居然一掌把江潋艳推向桥另一边的婚房,那儿有不少高手护驾,她一定很安全,但自己的状况就不容乐观了,从射暗器的地方窜出一群黑衣蒙面客,这石桥下的小河里也跳出七、八个来。从他们的气势来看,功力与自己不相伯仲。
“舵主,督亲王的女人看来弄不到了,这小子长得也不错,将就一下算了。”隐约听得其中一人对边上的人说着。
“也罢,护法只是要貌美之人,给我上!”随着此人的一声令下,四个黑衣人一拥而上,秦无垠没打上几招就败下阵来,被二个黑衣人擒住。
“小子,谁叫你运气不好呢?”为首的黑衣人冷笑着摸出一支鬼钗,蓝芒闪现刺向秦无垠,可哪知中此人手脚居然不听使唤起来,一钗扎在自己的左腿上。众黑衣人神色紧张地围了过去,一道红影随即护在秦无垠身边。
“秦无垠,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来?”见席冷焰抱着筝,应该是从戏台处赶至这边。
“唐门的众兄弟誓为舵主报仇!”黑衣人中冒出这样一句话。接着从黑衣人就把秦无垠和席冷焰围在这石桥之上。
“席冷焰,千万不要用寒冰真气!”秦无垠在开打之前不忘提醒身边人。
“知道了。”席冷焰拉起琴弦,音波一震,一个冲向他的黑衣人被弹得飞了出去。另一边秦无垠几掌打退一个黑衣人。二人背靠背,始终很放心自己的身后。几个回合下来,席,秦二人越战越勇,占了上风。
“后退,炸桥。”众黑衣人突然很有默契地向后退去,桥的二头同时炸断,粉尘扑面而来。
“不好。”桥下的河水里伸出大块的反钉刺来,看来唐门这次的行动策划已久,秦无垠惊呼,掉下去非死即伤。此时只觉得脚下一凉,一座晶莹的冰桥代替被炸得粉碎的石桥来。
“可恶!”最终他还是用了寒冰真气,秦无垠连忙看向身边的席冷焰,只见他的唇勾出一个残忍的孤度来,然后就化作一条红色光影在黑衣人中穿棱,又回到秦无垠身边。
“啊~~”过了半刻,他们才发出惨绝人还的惨叫声音,或是手或是脚,总之身体的一部分被人斩去,天上月色撩人,地下却横尸满地。
未等秦无垠胃中的酸水大翻上喉,红影握着冰剑的手缓缓地上移到自己的心口,眼中只有满满的杀意,同样的黑发,金眸,白肤,但此时立于眼前的红衣□□本不是自己认识的席冷焰,。秦无垠感到手脚冰凉,那剑锋一寸寸地逼来。自己就要被他杀死了么?
“咣!”方才那把古筝从冰桥上滑落在钉刺上。寒意随着冰剑的溶化一起消失。双脚一轻,人已经被席冷焰拽到岸边,冰桥在二人的身后轰然倒塌。
“秦。。逃。。”席冷焰伴随着这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栽倒在秦无垠身上。看向软在自己身上的席冷焰又一次昏睡过去。只是这一次的脉相极乱,与得了失心疯的人一样。可他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有失心疯,综合下来只有一种可能,他中了唐门的失心散。失心散是什么毒?就是把正常人变得时梦是醒,梦时会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来,就和疯子没什么二样,醒时就和常人无异。席冷焰完全符合,只是这昏迷不醒却无从解释。
回到宁心筑,席冷焰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秦无垠捏着那个小瓶的手心满是细汗,安理说失心散是唐门的□□,那这瓶玄夜说可解唐门百毒的万用药应该有用,但为什么自己觉得席冷焰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秦大夫,席公子,你们没事吧?”门外传来罗既白的声音。莫可乐和一群保镖也随即进了屋子,但这蓝衣大夫仍坐在床边上发呆,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进了屋子。
“秦大夫?席公子怎么了?”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罗既白等得不耐烦了。本来以为秦无垠让席冷焰当乐师是敷衍他这个堂主,可没想到他居然个宝贝呀,人长得美不算,那琴艺出神入化,听得达官贵人们如痴如醉,哪知演出还未结束,就抱着琴从台上飞弛而出,冲向另一边的石桥。自己和莫可乐一路追过去,桥塌了,这二岸上也尽是死尸,巡逻的守卫只说是看到一道蓝影闪到宁心筑去了。又只好追到宁心筑,但如今人是找到了,却一个发呆,一个昏迷在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罗大叔,秦大夫好像听不到你讲的话。”良久,莫可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
“怪了,安理说刚才那场景,赢得好像是他们吧?到底是怎么了?”罗既白走近秦无垠,用扇子对着他晃了二晃,没反应。
“我说,秦大夫不会是坐着睡着了吧?”莫可乐好奇的扯了扯秦无垠的袖管。
“乐乐,不要闹了,我看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罗既白小心翼翼地拉回莫可乐,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的秦无垠要是真的有反应,可能会暴走?
“哦。”莫可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对了。”罗既白从身上拿出一块沉甸甸的翠玉来,壁面光滑,看来是块上等的玉,一边刻着小篆的“冥门”二字,另一边刻了个“夜”字。
“好漂亮的玉呀,大叔不厚道呀,送给秦大夫,不送给我。”莫可乐眼前一亮,一把夺过捧在掌心里观赏着。
“我只是借给他而以,这可是冥门的信物,我可是要拿回来的。”
“切,就知道你宝贝这个。还不是因为是那个蓝头发的帅帅的黑衣大哥送你的嘛,哼,还说天下最疼我一个呐,大骗子。”莫可乐别过头,不甩他。
“乐乐,不要生气呀,那个人是冥门的掌柜啊,我的小公主用的漂亮的首饰都是他造的呀。他不给我信物,我没办法找到他嘛。”罗既白头也大了,这位可人儿总是和自己闹别扭嘛。
“不骗我?”莫可乐粉嘟嘟的小脸又别了回来。
“呵呵,我怎么敢骗乐乐呐。”罗既白一个熊抱,把莫可乐搂在怀里。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未发现秦无垠已经回过神,正向他们这里看了看。
“当~~当~~”外面的更夫叫了三更了,明天还有赫安堂的戏,罗既白打算回去了。反正等下去,这个秦大夫也不会有反应。
“乐乐,走了。”
“等一下,大叔,我要确认一件事。”莫可乐惦手惦脚地走到床边,扯着席冷焰的火狐袍又是摸,又是抓。
“乐乐!你还真喜欢上席冷焰了?”罗既白怒吼,趁人之危吃豆腐呀?
“没有呀,大叔,你看这件袍子的花纹好眼熟。”
“唉?真的。”罗既白也走过来细瞧,“这不是前几天我送给冥门掌柜的那块火狐皮嘛!”那块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品,自己从苏州的一位绣坊大师手里要来的。怎么才几天,就成了席冷焰身上的衣服了。
“是啊,难道是那个蓝发的酷少送给席公子的吗?”莫可乐开始发挥他超常的理解能力。
“哪有这么巧的事。”
“那也不一定,席公子长得这么好看,被人送个礼物什么的很正常嘛。”
“不要乱猜了,明天你还要上台呢。算了,今天和督亲王说一声,我们住在内城算了,反正马车停在这儿也不会被偷。”罗既白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但是,猜归猜,这时间不早了。抱起莫可乐走了出去。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一辆由快马拉着的马车飞速离开了金陵。车内秦无垠看着睡在软榻上的席冷焰出神,罗既白和莫可乐的对话一直围绕在心头,蓝发黑衣的人不就是玄夜么?他是冥门的掌柜?他认识席冷焰?那么为什么上一次去冥门没有让他们二人上山?还有鬼钗是冥门所制已成定局,那么救过他们的玄夜到底是好是坏?也许到了冥门就会真相大白,这也是秦无垠最终决定带着席冷焰,劫走赫安堂的马车去冥门的理由。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这个万用药是不能用了,手中的瓶子化作一道白光,跌在路边的尖石头上,摔了个粉碎。秦无垠长叹一声,手触到了席冷焰的袍子,袖子被扯上去半截,露出腕上的青紫。这个伤好像是自己和席冷焰初次见面时就有看到的,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好?(我身上伤不容易好。)席冷焰那时的话现在让人记忆犹新,虽然说自己和席冷焰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但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个谜呢?会不会他其实是什么人在自己身边设的套?秦无垠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随即又摇了摇头。若无记错,两人的初遇,他还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呢。经过这么多事情,席冷焰实在是个为了朋友不顾一切的人,就和自己一样,也许江湖的尔愚我诈,对二个没什么经验的大夫来说实在没有好处呢。算算这一路走来,几次犯得性命之忧。如果这次事件能顺利结束,问问他愿不愿意和隐居到山林去,在山上打猎,采药,相谈药经,倒也乐得轻松。
“秦无垠!”如魔音传脑般,这个音波震颤全身,漂亮的金眸近在咫尺,总觉得这一幕好眼熟。
“你。。你几时醒的?”秦无垠红得发烫,刚才那个是什么念头呀?和席冷焰归隐山林?那不是和私奔没什么区别么?
“很久了。”席冷焰心情不太好似的,在衣服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把匕首递给秦无垠。
“这?”西域风格的弯柄,黑亮光泽的刀刃,是把锋利的武器。
“那天晚上我差点杀了你,对么?”
“说什么呢,你又造冰桥,又是救我,怎么会杀我?”秦无垠觉得他很不对劲。
“要是我再想杀你,你就用它把我杀了。”席冷焰说罢突然低下头,乌黑的长发遮着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那双手却紧紧地掐住秦无垠的脖子,窒息感迫使他陷入意识不清的状态。
可没多久,秦无垠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手上,颈上的力量也随之松开。席冷焰笑得很灿烂地向后倒去,那把黑刃的匕首自他的腹中拔了出来,柄的末端是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不!”秦无垠失神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