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几味醒神的药材,秦无垠开始煎药,刺鼻的药味充斥着整个灶间,忍不住流出泪来,刚想用袖管抹去,一方丝帕递了过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江潋滟。
“秦大夫,你待你的朋友真好,煎药这种事交给下人做不就好了么?”
“江小姐,药性不如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煎药的火候也很重要,席冷焰病得很重,放手给别人做我不放心。”秦无垠没有接过丝帕,仍是用袖管抹去。
“要是生病的人是我,秦大夫你会这样对我么?”江潋滟收回丝帕,神色黯然地低下头。
“我。。”
“潋滟,你在这儿呀。”督亲王的出现打断了秦无垠未说出的话,“秦大夫,你有空吗?跟我们一起去看潋滟的凤冠可好?”
“不了,我正在煎药,你们去吧。”这个督亲王为人真的很随和,这才第二次见面,亦然把秦无垠当作朋友般看待。
“哦,这样啊,那你忙吧。反正晚上还可以看,潋滟,我们走吧。”说罢接着江潋滟飞奔出去。
故意避开她回眸时哀怨的目光,秦无垠继续看着炉火,罢了吧,江小姐终究是个遥不可及的梦。端着煎了一个半时辰之久的浓厚药汁,秦无垠轻轻地推开房门。却见席冷焰扶着床沿欲下床走动,看着他好像随时会晕倒似的晃来晃去,秦无垠担心地吼道,“席冷焰!”
这一声让这位红衣美男瞬间跌坐在床上,秦无垠搁下手中的碗,几步上前捏住他的手腕,还好什么事情也没有,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好好休息?”
“我不喜欢一直躺着。”席冷焰感到了秦无垠的怒意,但他不明白怒从何处来?
“那你现在站得起来吗?”
“为什么不行?”知道秦无垠是故意在激他,席冷焰仍是赌气从床上猛得站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就栽倒在秦无垠的怀里。
“明明这么严重,还不好好躺着,真不知道你在逞什么能。”秦无垠把他扶回床上,端着药坐在床边。
“来,吃药了。”
“这么刺鼻的药汁?”席冷焰眉头一皱,自己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药了。
“良药苦口,这是我配制的独门醒神配方。喝下去,你的头晕会好些。”秦无垠舀了一勺递到席冷焰的嘴边。
“我自己喝。”这个药闻起来就很苦,要是一勺勺地喝岂非涩到不行?
“不行,这是对你不听大夫话的惩罚。”秦无垠乐颠颠地喂药,终于也让他喂了次席冷焰,算扯平了。
“二位公子,督亲王请二位去绯月厅用晚膳。”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刚好撞见这一幕,“对。。对不起,我。。我。。”小丫头羞得脸色通红,扯着衣服下摆,眼睛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她早就听说这蓝衣的便是金陵的美男神医,红衣的自然是传言中的同性情人,本来她也不相信俊朗的秦无垠会好男色,但现在看来是事实。
“你先出去吧,我们准备一下就来。“药碗已见底,秦无垠收拾碗勺,小丫头连忙慌张地跑了出去。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席冷焰晃了晃头,不那么晕了。
“那么我们去绯月厅吧。”
一路上,席冷焰似乎因为苦药的关系,头晕的症状逐渐消退,待走到厅外已经完全无事了。对着秦无垠微展笑颜,“看来你这神医的名号不是假的。”真是冰山融化啊,雪莲开花啊,秦无垠呆楞得站着,这样下去,他会不会从此迷上这倾世的笑容?
“秦大夫可在门外,快些进来。”厅内传来督亲王的声音。二人闻声而入。圆桌上摆了四付碗筷,督亲王和江潋滟已各占了一座,另二个空着。
“督亲王,江小姐。”秦无垠恭敬地问安,“这位是席冷焰,我的朋友。真正救了江小姐的人是他,我只是扶住了江小姐而以。”
“好好,既然二位都是潋滟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坐吧。”督亲王示意二人坐在空着的位子上。
“我只是一介穷大夫,可不敢与督亲王同坐,如今席冷焰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其实是来辞行的。”秦无垠不知该如何回应江小姐的情感,眼不见心不烦,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
“秦大夫可是觉得留在此处,打扰了你和席公子平静的生活?”督亲王似乎话里有话,秦无垠听着心寒,什么叫他和席冷焰的平静生活?
“秦大夫不用装啦,这位席公子天生丽质,俊秀俏美,素有羞花闭月之貌,沉渔落雁之容,姿色果然倾国倾城,难怪秦大夫对他呵护备至。”督亲王用了一堆形容女子的赞美词。秦无垠看向脸色黑灰的席冷焰,但愿他别在此时发火,“既然秦大夫喜爱青衣而非红颜,我也可放心地把潋滟交给你保护。”督亲王摆明了认定秦无垠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江潋滟先前被掳之事让他对护卫的能力心寒不已,而秦、席二人救下江潋滟,定是高手,把貌美的江潋滟交给他们保护完全不用担心。席冷焰总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右手上的冰剑快要成形。
“督亲王,我与席冷焰只是莫逆之交,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至于江小姐的安危,督亲王可以叫些大内高手来保护她,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恕难从命。”幸而秦无垠适时出口回绝,席冷焰收回真气,让他处理此事。
“少卿,都是你乱说话,惹秦大夫生气了。”江潋滟出面打圆场,缓和这僵硬的局面。
“唉?秦大夫,方才我只是一时急,婚期将至,潋滟却差点被歹人抢走,如今冥门所制的凤冠也已拿到,我。。”督亲王在江潋滟面前像个孩子,哪还有什么亲王的架子。
“冥门的凤冠?”秦无垠惊呼,凤冠既然是冥门所制,那督亲王手上定有信物,看来鬼钗之事又有新的希望了,“督亲王,这凤冠真是万豪山的冥门所制?”
“正是,这可是潋滟的凤冠啊,不出自冥门怎么行?”
“那你可否借我们信物一用?”
“信物?秦大夫也要打造发钗给心上人?”督亲王神色暧昧地瞄了眼秦无垠,目光又滑向边上的席冷焰,他那头乌黑的长发钗上一支冥门的发钗一定很好看。
“不,我想去做一套银针。”谎话说多了就习惯了,秦无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
“如果秦大夫替我保护潋滟到她戴上凤冠之日,我便给你信物。”督亲王也不是省油的灯,有此筹码在手,不怕秦无垠不答应。
“不知督亲王几时成亲?”秦无垠当然也不傻,要是一,二个月后才给他信物,那他不会自己去想别的方法?要知道多等一个月就多一条人命呀。
“三日后,便是我与潋滟的大喜之日。”督亲王亲密地搂着江潋滟。
“好,我答应,请督亲王不要食言。”秦无垠见席冷焰一直未动声色,便放心应了下来。
“呵呵,不用这么认真,来,坐下用膳,我们慢慢聊。”
时至戌时,秦,席二人才回到宁心筑,这督亲王果然不简单,冥门的信物他根本没有,说是明日会为他们引见那位送冠之人,可谁知道那人肯不肯将信物借出?
“席冷焰,你看我们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早日出发找别的信物去冥门?”
“嗯?什么?”席冷焰自听到“冥门”二字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你没事吧?是不是头又晕了?”看着席冷焰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秦无垠担心不已。
“不是,我是想我们留在金陵抓小鱼岂不是更好?”已知玄夜是冥门的掌柜,席冷焰在未想好如何面对他之前,都不想去冥门。
“上次那几个黑衣人就是小鱼,但他们全被你杀死了,恐怕什么也查不到。”秦无垠理了理思绪,这个结论应该没错。
“几时被我杀了?”记忆一团乱,席冷焰完全不记得有杀过人。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早点睡,当务之急是先把病养好。”秦无垠看着席冷焰躺好,才安心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秦无垠和席冷焰就赶去绯月厅,这人还未进去,就听得阵阵爽朗的笑声,推门入内,除了督亲王和江潋滟,还有二位俊秀的男子。
“席公子,能再见到你真高兴。”其中一位非常突然地扑向席冷焰,脑袋还在他怀里蹭啊蹲的。
“哟,这不是秦大夫嘛,很久不见了。”另一位刷地亮出一把雅致的扇子,扇尖托起秦无垠的下巴。
“罗。。罗堂主?!”这回看得清楚了,那对色眯眯的眼睛,不是罗既白是谁!
“嘿嘿,几日不见秦大夫长得更水灵可爱了。”罗既白的扇尖自下鄂滑向他的脖子。而另一边席冷焰为了摆脱那个狂吃自己豆腐的小脑袋,一个失手,扯下人家半边衣服。此时罗既白的扇子撩开秦无垠的衣襟。
“你想对乐乐/秦无垠做什么!”一阵电光火石之后,罗既白和席冷焰同时冲到莫可乐和秦无垠身边,把他们护在身后,相互对视。一时之间,众人觉得室温急速下降至冰点。
“二位有什么事坐下来解决可好?”总算督亲王出面缓解这紧张的局面,席冷焰和罗既白碍于督亲王的面子,六个人总算围坐在桌旁。
“看来罗堂主和秦大夫认识?”督亲王继续完成这艰巨的任务。
“呵呵,说起来秦大夫和席公子还是我赫安堂的戏子呢。”罗既白得意地扇动扇子,边上莫可乐一把夺下,外面的春雪还没化呢,这个罗大叔想冻死他呀。
“哼,无凭无据。”席冷焰一贯冰冷的话语,让人觉得这屋里比屋外更寒上几分。
“秦大夫亲口答应的,不会失信于人吧?”罗既白其实并不真想让席冷焰和秦无垠来赫安堂当戏子,但居然扯下他的小公主一半的衣服啊,不可饶恕!
“罗堂主,我们现在仍有要事在身,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讨论这事如何?”承诺固然要守,但赫安堂在秦无垠心中留下了永难磨灭的阴影。
“是啊,何况这位席公子好像有病在身,昨天都是秦大夫扶着来的。”督亲王心里是十分想让秦、席二人去赫安堂里唱戏的,以他们二个的姿色,演起来一定美如画卷,但江潋滟一直暗示他帮着秦无垠说话,搏佳人一笑才是最重要的。
“唉?席冷公子生病了?秦大夫,你不要太过火呀。”莫可乐嘟起小嘴,在衣袖里掏了半天,摸出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席冷焰,“这是特制的秘药哦,算是上次席公子的救命之恩。”
“乐乐,你。。”那盒可是他好不容易到手的体力恢复的良药啊,莫可乐还真是大方。
“督亲王,罗堂主不会就是送那凤冠之人吧?”见着席冷焰右手凝聚得越来越多的寒气,秦无垠只想快点走人。
“正是罗堂主所赠。”自这粉嫩可爱的莫可乐一搅和,督亲王更确信昨晚自己的判断没错。
“哦,秦大夫也想要一顶凤冠?”罗既白来了兴致,这才发现席冷焰一身红衣甚是撩人,又瞄见秦无垠身上那件眼熟的白狐袄,立刻笑得比油菜花还要灿烂,“不知秦大夫几时迎娶席公子过门啊?”
“死吧。”席冷焰终于出手了,罗既白维持着一张白痴脸冻成了冰块,可这出手之人也晃了二晃晕了过去。
“罗大叔/席冷焰!”莫可乐和秦无垠亦同时扑向二人。
“督亲王容我先告退。”秦无垠像阵风似的抱着席冷焰闪出了绯月厅。留下三人一尊冰雕干瞪眼。
“罗大叔怎么办啊?”良久,莫可乐脆脆的声音响起。
“要不把他先推到花园里把冰晒化了再说?”督亲王提议道。
那个玄夜几时才能送来解药?秦无垠心情烦燥地在屋里徘徊,时不时地看向仍是昏睡的席冷焰。瓶子里所剩药丸还够服一次的。等药用完了,他再昏迷,能再醒过来吗?
“秦无垠?”还好这次昏睡时间不长,未时刚过,席冷焰就醒了过来。
“头晕吗?”秦无垠端来和昨天一样的苦涩汤药。
“不晕,这次我睡了多久?”席冷焰接过药,仰脖一饮而尽。
“六,七个时辰吧。”秦无垠抓过席冷焰的手,脉相如常,查不出病因所以。
“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道,但似乎和你所用武功有关。”
“寒冰真气?”
“嗯,上次你晕倒之前握着一把冰剑呢。总之,暂时不要再动用真气了。”药只能再服一次,秦无垠得随时注意着。
“秦大夫,麻烦你看看罗大叔是怎么了。”莫可乐扶着走路不稳的罗既白闯了进来。秦无垠见他面色苍白,体温甚高,虚汗如雨,再联想到早上发生的事,很明确的给了答案。
“受风寒了,张嘴。”听着秦无垠这么说,罗既白乖乖地张大嘴,一颗药丸扔了进来。
“罗堂主再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又可生龙活虎了。”秦无垠没好气的赶人,若不是这罗既白惹怒席冷焰,他也不会第三次晕倒。
“谢谢秦大夫,大叔,我们回去吧。”莫可乐吃力地撑起完全挂在他身上的罗既白,这人怎么这么重呀,难怪外号叫小猪。
“秦大夫是想去冥门吧?”那药丸虽苦,药效却非常好,罗既白虚汗已经止住,先前已经从督亲王那里了解了此事,秦无垠医术高超,打套银针也是应该。
“不错。”
“信物可以给你,不过,赫安堂的琴师回老家探亲,大婚之日的戏无法完成,若秦大夫能找来乐师,我自当双手奉上。”罗既白不含糊的说完和莫可乐举步艰难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