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猛照,蝉声四起,黄沙道上,风尘漫天。
一辆轻快的马车沿着大道奔驰过来,车辕上的人戴着只巨大的斗笠,不仅挡住了一张脸,而且也将大半个身子隐入了阴影里。
这样热的天,大道上本就没有什么行人,所以车夫似乎也不很认真驾驭马匹,一任他们放蹄驰骋。
七月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明明还是烈日当空,突然间便阴沉下来,乌云奔腾翻卷,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车帘一挑,露出一张小姑娘的脸来,虽然只是丫鬟打扮,却说不出的清秀俏丽,她皱了皱眉,脆生生地道:“夫人吩咐赶快找一处地方避避雨!”
车夫应了一声,马鞭在空中打了个爆响,径直朝前驰去。
一座破败的娘娘庙成了他们的落脚处,车刚停好,倾盆大雨就瓢泼而下。
鬼公子把马车赶进了侧殿,豆豆和薛弱香便挑帘钻了出来。
大殿里光线阴暗,闪电不时划过黑沉沉的天幕,照亮几人的脸,远远隐隐传来“隆隆”的雷声。
豆豆惊恐地打量着四周,情不自禁走过去想关上窗户,但门窗早已腐朽,被狂风吹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尖叫,气氛阴郁可怖,又有股难言的凄凉。
薛弱香皱眉看看殿中供着的四大金刚,一言不发地打扫出一块干净的石台,默默坐了下来。
阴郁的天气往往会影响人的情绪,大家谁也不开口,静静地聆听狂风暴雨的怒吼咆哮。
豆豆有些不放心车中的云十三郎,便爬上车辕,挑帘向里望去。
车厢里更黑暗,她只能看见云十三郎一双明亮的眼睛微微闪动,就像秋夜里的星光。
良久,云十三郎突然动了动身子,取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竖琴,手指微挑,弹了起来。
谁也听不出那是首什么曲子,只觉那古怪阴郁的调子有种神奇的魔力,殿外虽雨声如注,却压不下那声音去。
古怪的音律、破败的土庙、凄凉的风雨、孤独的行人,好一幅惨淡而令人心碎的画面。
突然,琴声骤止,殿外却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接着,两个人影一晃,一对粗豪的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背上的钢刀闪动着森冷的寒光,满是雨水的脸微微扬起,目光中满是凶蛮横霸之色。
武林中很少有人不知道“秦山二鬼”的凶名,鬼公子一见他们的形象打扮,便猜到了几分,他心里一紧,机警地握紧马鞭,冷冷地与两个大汉对视着。
“二鬼”中的老大花雄风燃着了一只明火,大殿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老二花雄杰突然怪叫了一声,“好个标致的小娘!”说话间,已伸手向豆豆手腕抓去。
豆豆侧身闪开,怒斥道:“你要干什么?!”
花雄杰一抓不中,惊“咦”一声,身形如飘风般跟上,口中嘻嘻笑道:“小乖乖,你跑不了的,来,快让我香个面孔……”
豆豆又惊又怒,突然反手一甩,出其不意地扇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一时间,一切仿佛都停止了。
花雄杰捂着脸发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鬼公子这时才缓缓开口道:“朋友自重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别欺人太甚!”
老大花雄风冷笑不语,心里却转着邪恶的念头,“这小丫环已是少见的美人儿,车中调琴的那个不知是不是更好?”心里想着,口中却缓缓道:“话虽这么说,难道这小丫头打了人便算了不成?!”
不待鬼公子应声,他突然向兄弟使了个眼色,自己一步窜到车前,伸手便将车帘扯了下来!
众人都被他这惊人的举动骇了一跳,鬼公子怒吼一声,便欲扑过来。
花雄杰身形一闪,已挡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道:“喂,咱们可以打个商量,你这副模样,车中的病美人儿只怕消受不起,不如让我们兄弟带走。喏,这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拿着它到哪儿不是一样快活?!想要女人,勾勾手指头就成!”
鬼公子气得直抖,骂了句“畜生”,挥鞭劈面抽来。
花雄杰冷笑一声,反手抽刀,顿时打在一处。
那边的花雄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车中的丽人,良久才咽了口吐沫,喃喃道:“他奶奶的,老子交了桃花运了,这小娘儿真个俊俏!哈哈,飞来艳福,岂可不享?!”说话间,已伸手来拉云十三郎的手腕。
云十三郎起初似乎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身打扮,顿时面红耳赤,缩回手来。
花雄风看的眼都直了,再开口时,声音已放柔和了许多,“小娘子,跟我回去吧,有了你,我保证今后再不碰别的女人!”
云十三郎哭笑不得,恨恨地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要不是此刻武功已失,他早一个耳光扇过去了。
花雄风还待再劝,豆豆已扑了过来,尖声骂道:“狗东西,你要不要脸?!”
花雄风边招架边嬉皮笑脸地道:“要脸做什么?我只要你家主子就够了!”
车中的云十三郎气得直抖,咬牙切齿的道:“豆豆,宰了他!”
豆豆应了一声,招式立变,花雄风只觉漫天白生生的掌影直压下来,那招式之妙,简直匪夷所思,瞬间身上便挨了几掌,幸而他皮粗肉厚,饶是如此,依旧奇疼入骨。
他凶性大发,怒吼一声,陡然抽出背后钢刀,狠劲儿向豆豆劈去。
豆豆虽步法神妙,但毕竟人小力弱,手中又无兵刃,顿时被逼得连连后退。
薛弱香虽然是名医,却丝毫不懂武功,在旁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长笑,“好你们这两个龟儿子,老子片刻不再,就动手动脚的,看老子今儿不拆了你们的骨头!”
花氏兄弟一听这声音,突然一齐住手,吓得脸都绿了,面上的表情,竟变得好像忽然被八只猫围住了的老鼠!
豆豆看着他们那可怜兮兮的样儿,顿时忘了刚才的凶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殿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