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雍容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得这样糟糕,她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许多武林中人将姬家庄团团围住,来势汹汹地点名要找他们夫妇报仇。看那阵势,这一战是再所难免了。可云十三郎自从两个月前一场大病后,至今缠绵病榻,自己也为了照顾他累垮了身体,庄中几十个仆妇虽然都会些功夫,但依然无法抵挡住那些武林豪士的进攻,何况她也不忍让这些跟随照顾自己几十年的老人徒自枉送了性命。
此刻的她真是一筹莫展。望着跳动不定的烛光,心中烦乱已极,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姬家百年的名声竟毁在我的手里!”
卧室中的云十三郎已听到了雍容的叹息,他用力支撑起身子来,挑亮了灯焰,屋中顿时明亮起来。雍容闻声掀帘而入,见此情景,吃惊道:“你要干什么?!”
云十三郎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用虚弱的声音缓缓道:“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带累了你们姬家,实在非我所愿。雍容,你让我出去和他们说,这事本就与你们无关!”
雍容轻轻将他按回床上躺下,柔声道:“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自从我答应帮你干这事之后,我就早做好这种准备了。别说傻话吧,好好歇着!”她的话音未落,丫鬟小云已匆匆奔入,情急叫道:“夫人,不好啦,他们从后院冲进来了!”
雍容“嗯”了一声,皱眉道:“你快去吩咐家人们从家祠的地道出去,把能带的珠宝尽量带走,各自谋生去吧!”
小云含泪应了一声,看看云十三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您们呢?”
雍容回眸望望云十三郎,柔声道:“你也一同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云十三郎挥手命小云快去,自己又支撑起来,淡淡道:“也好,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雍容再不开口,随手取过一把长剑,匆匆出门,到了门口,又情不自禁回头深深望了他一眼,轻轻叮嘱道:“快点去地道口吧,咱们庄外见!”说罢,转身径奔后院,前去阻挡众人。
云十三郎别好小弯刀,刚一起身,便觉眼前一黑,浑身脱力,一阵难耐的眩晕袭上来,止不住虚弱地抖着,耳中“嗡嗡”直响,好半天也静不下来。这在他确是从未有过的事,不由苦笑一下,定了定神,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出房来。
远远便可望见后院火光通明,杀声一片,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向那里赶去。
雍容奋力地抵挡着潮涌般的人流,长剑在她手中幻出一道光环,早已被鲜血染红了。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多坚持一会儿,好让云十三郎能从容地从地道逃走。此刻,她身上已多处负伤,血水和汗水一齐流下,但她却似毫无所觉,剑势越发疯狂,转眼间又伤了两人,自己肋下也中了一枚暗器,顿时半身酥麻,动转不灵。
就在这时,云十三郎已扶着墙赶到了后院,正看到披头散发的雍容踉踉跄跄地倒了下去。他吃惊之下,一声清吒,疾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身子。只见雍容满脸鲜血,嘴唇青紫,目光散乱,已是奄奄一息了。
几把刀剑同时抵在云十三郎的背心上,场中刹时一片死寂,只听到他低柔的呼唤声,“雍容,雍容……”他的一双大眼睛在火光下不停地闪烁着,似已盈满了两汪清泪。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众人似乎也被这凄婉的气氛震慑住了,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两人。
姬雍容神志尚未失去,她绝望地拉着云十三郎的手,紧紧地拉着,似乎再也不想放开,低声道:“我……我实在不想死的.我本想告诉你,可惜太晚了……十三郎,咱们……咱们已经有孩子了!”她望望怔怔发呆的云十三郎,忽然笑了,那笑容甜蜜而羞涩,充满了一种快乐和满足,甚至还有一丝骄傲,喃喃道:“已经三个月了。我本想给你个惊喜的……”说到这儿,泪水终于顺着她的眼角滚了出来,她猛地哽咽起来,“可怜的孩子……他就要跟我去了……可怜的孩子……”她喃喃自语着,拉着云十三郎的手渐渐松开,身体也渐渐冷了下来,终于住了口……一朵残花被风吹落,躺在她脸旁,鲜艳的花朵,衬着她的面色更加惨白。
云十三郎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仿佛痴了!雍容已是死在他怀里的第二个女人,而且带走了他们的孩子……这都是自己作的孽,是他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一刹那,他万念俱灰,浑身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只是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雍容已然冰冷的身体,不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