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十三郎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攻势,如此迅捷的身法,不由暗暗替船头那人捏了把冷汗。
船头那青年似乎没有动,但那凌厉无比的一鞭偏偏没有套中他的脖子。
黑衣人也是一惊,但手下并没有丝毫怠慢,长鞭化做无数个圆圈套向那青年,转瞬间,两人的身形已变成两道淡淡的轻烟,无声无息地在船头飘动。
云十三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争斗,他已发现黑衣人的攻势虽然狠厉,但遇到了那青年却似遇到了克星,招式间总为他所左右。
突然,那青年右袖一扬,只见一道雪亮的剑光撩过,黑衣人的左肩已被刺穿,但他既未惊骇,更没有惨叫,却突然后退两步,举手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下。
那青年只是负手而立,漠然地望着他,刚才那逼人的剑光竟已无影无踪了。
黑衣人的手已将触及自己的头顶,忽觉一股轻柔的力量将自己的手轻轻托开,耳边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兄台快请吧。”
他一怔回头,发现一个貌不出众的黄脸少年正立在自己身旁,一双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闪动着令人难测的光,他略呆了呆,一言不发地纵入水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那船头的青年一直冷冷地看着他们,此刻,他上下打量了云十三郎一眼,拱手道:“深夜来客,主人当以茶代酒,何况兄台这样的高人,在下更该倒履相迎。如蒙不弃,就请到舱中一叙如何?”
他竟似已忘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好客的主人。
云十三郎本以为他会和自己大打出手,早已全神戒备,现在见他如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跟着他进了船舱。
舱中布置得很淡雅,白色的纱幔,白色的吊灯,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器皿,触目一片白色,却又白得那么柔和,毫无刺目之感,就如同它们的主人般清雅脱俗,予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那青年与云十三郎面对面坐下,立刻上来四名身材婀娜的少女,轻手轻脚地将酒菜摆好,又无声无息地低头退下。
云十三郎发现这些少女无一不是秀色夺人,且也都是一身白色的衣裙,飘逸灵秀犹如九天仙子,不由点头道:“兄台真是雅人,竟如此酷爱白色!”
那青年注目他良久,突然微微一笑,“倒非小弟有意做作,我是在为家父戴孝。”
此言一出,云十三郎吃惊得几乎跳起,张了张口,却已说不出话来。
那青年为他斟了杯酒,微笑道:“小弟轩郁风,偶到此地一游,寻访杀父仇人,不想得遇兄台这样的高人,倒可以好好聊聊。”
云十三郎定定地望着他,只见轩郁风的脸很白,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抿成一个微翘的弧形,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竟是平生仅见,不由心里一动,询问道:“轩兄刚才击退那人,小弟似见有剑光一闪,但仔细看时,却又毫无端倪,兄台能否见告?”
轩郁风闻言微微一扬右手,云十三郎这才发现他掌中竟隐了只三寸来长的小剑,寒光流转,冷气森然,不由脱口赞道:“好一手掌中剑!”
轩郁风呷了口酒,问道:“贵姓?”
“免贵,小弟姓云。轩兄刚才放过了那刺客,为什么不抓住他审问清楚,也许能找出杀父的仇人?”
轩郁风摇了摇头,叹道:“风亦隐绝非我的杀父仇人。”
“为什么?”
“他还不配。”
云十三郎点点头,“不错,听说风亦隐是江湖上有名的冷血杀手,这次一定是受雇而来,依他的脾性,确实宁可一死也不会出卖雇主,所以你就放了他?”
轩郁风长叹一声,“他虽欲杀我,但我还是很佩服他的为人。”说话间,两人对视一笑,又干了一杯。
云十三郎心中片刻不停地转了无数念头,微笑道:“轩兄既已将在下当作朋友,小弟情愿帮轩兄寻出杀父仇人来。”
轩郁风自始至终神色一直很淡然,此刻却情不自禁动容道:“如此多谢云兄弟了!”
云十三郎摇摇头,站起身来,向他含笑拱了拱手道:“一有消息,我定来转告轩兄。”
轩郁风将他送出舱外,又令人划出一只小舟,飞快地将他送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