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亮的月光洒在了清冷的街道上,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甚至连清风吹拂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孙钱直起身来将那最后一坛子酒放回了酒架,他后退了一步看着满架子的酒,拍了拍手的尘土笑了。“饮酒不过亥”是开源酒坊的规矩,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条人人都会去遵守的规矩。如今已经过了亥时了,整个开源酒坊内也只剩下了孙钱一人,就连酒坊内的伙计也都被他赶回了家去。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至少在开酒坊这个行当中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酒,是一个酒坊的命,一个酒坊如果连酒都没有那还算一个酒坊吗?至少在酒客的眼中它已经不算酒坊了。
酒坊,每一个酒坊老板的命,每一个酒坊老板都将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了酒坊上,如果酒坊出了什么事那酒坊老板看来也只有喝西北风的命了。因此每个酒坊老板通常都会让自己的伙计住在酒坊中以防万一,有的甚至干脆自己也住进去以求得安心。然而孙钱却偏偏是一个例外,他一直认为喝酒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如果一个人整天都被包裹在酒气只中那对身体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至少他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从来不在酒坊中过夜,起码至今为止是这样的。
门,渐渐合上了,孙钱又拉了拉门确定门已经锁好了,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月,是那么明亮那么皎洁,照得孙钱心里更加的舒畅了。但转眼间他的舒畅伴随着脸上的微笑一起消失了。有一股瘆人的寒气从身后袭来,他又如何再笑得出来,又如何舒畅得起来呢?
他来了,无声无息的来了,就如这暗夜中的梦总在人不经意时出现。他静静地站在孙钱身后没发出一点声息,孙钱却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本就不是一个能让人忽视的人。“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少侠。”孙钱转过身去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知白少侠到此处有何贵干?是来喝酒的吗?那可真不巧,我们这刚打烊,明天怎么样?”白云飞并不说话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在月光的斜射下白云飞的脸显得更加的冷峻。过了半晌白云飞终于开口了。“很好,装的不错。”“装?装什么?白少侠你在说什么呀?”说着孙钱又笑了起来。“你在天忆帮当‘隐’多久了?”白云飞并不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隐’?呵、呵什么‘隐’呀?”孙钱笑得更厉害了,“什么天忆帮呀?我听都没听说过,我又怎……”孙钱突然停住了象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因为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可笑的错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在如今的江湖上“天忆帮”三个字每天提及的次数似乎比“钱”这个字眼少不了多少。如果说谁不知道什么是天忆帮?那么那个人不是初涉江湖,那便是在装傻充愣。孙钱开了这么大的酒坊当然不会是处涉江湖,更何况酒坊是一个消息流通最广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天忆帮呢?
“哈……哈……哈……哈……”孙钱还在笑,可笑声却改变了许多,似乎多了几分自嘲之意。白云飞没有再问下去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所需要的答案了。突然笑声兀的一下停了,孙钱突然后跃,同时双手齐张,十几道金光疾向白云飞面门迸射而出。
金光直直地射了出去,却又在白云飞面前消失了、不见了,“叮……当……当……”“金光”齐掉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那十几道金光竟然是铜钱,普普通通的铜钱,但即使是铜钱在高手的手中已经是杀人的利器了。心泪“嗡嗡”的作着响,在明月的照耀下闪着几许寒光,闪得人不寒而栗,它出鞘了,尽管没人看见它是怎么出鞘的但此刻它已经离开了剑鞘。它出鞘了象征了死神的到来。
这一招竟然失利了,孙钱不由得一惊,在他射出铜钱之时,他与白云飞的距离只有一步,在此处发暗器谁又能接得了呢?这一切他本已经计算好了,却不想这么近的距离铜钱却仍然碰不到白云飞。但他的计划还是成功了一半,此刻他与白云飞已经拉出了五丈之距,毕竟跟白云飞这样的人离得那么近可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孙钱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白云飞,十指紧扣铜钱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在等待着,等待白云飞再次出手。“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武功,任何招式都有它的破绽”这是帮主独孤谋曾经告诉他的,他也一直坚信着这一点,所以他等待,等待着那一瞬间的破绽。
心泪慢慢地回入了鞘中,白云飞怀抱着心泪转身朝着来的方向走去,转眼他便消失在了无尽的夜幕里。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正如他无声无息地来。
“你……”孙钱刚一开口,一道血箭立刻从他的胸口喷出,飞溅到了地上,将本来灰白的地砖染成了血红。他倒下了,永远地倒下了,直到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云飞会被称为“一剑飘来锋无血”。但他始终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可这偏偏又是事实,一个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白云飞无声无息地走着,那似飘得步伐,雪白的衣裳仿佛暗夜里的幽灵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的显眼。“出来!”白云飞突然停了下来不知对谁说道。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便从墙后慢慢地走了出来。她,一身紫衣,低着头轻咬着嘴唇象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脸竟还害羞得红了。“白大哥。”她低声道。“是你?”不错是她,她便是--司空逸。白云飞见是司空逸目光竟也变得柔和了一些,转身继续向着刚才的方向走去。跟踪别人却被别人给发现,这可不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司空逸感到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却见白云飞走了,心里一急忙追了上去。
“白大哥,白大哥。”司空逸追过去红着脸道,“白大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只是晚上睡不着,想出来……出来走走,可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白大哥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跟踪你的。”说着她的脸更红了。其实这谎撒得很不好,甚至连小孩都知道这理由是假的。白云飞当然也知道,可是他却并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司空逸又继续走他的路。见白云飞没有追问这才放下心来搭拉着脑袋跟着白云飞向着孤鸿山庄走去……
忍耐,从刚才开始司空逸便一直在忍耐。忍耐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甚至是最折磨人的事,司空逸好几次都忍耐不住了,可一想到跟踪被白云飞发现她又忍了下来,但这次她是真的忍不住。司空逸一咬牙快步跑到了白云飞面前站住了。“白大哥”司空逸一边撮着手一边说道,“我……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你?”“说。”白云飞道。“就是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孙钱是‘隐’的?”“世界上没有卖酒不收钱的人。”白云飞的话还是那样简单,简单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司空逸一愣,忽然想到丫鬟莺儿曾告诉她的关于卫良与父亲相遇的经过,以及左轻舟曾对卫良所做的考验,心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忽然,司空逸笑了,她发现白云飞也不象想象中的那样冷,那样不近人情。至少对她是这样的。“那……白大哥我还想问问:为什么我经常听说天忆帮的‘灭’与‘暗’的事,为什么关于‘隐’的事却很少听闻?”司空逸顿了顿又问道。“‘隐’只直接听命于独孤谋,‘隐’与‘隐’从不联系。”白云飞答道。“只听命于独孤谋?那‘灭’与‘暗’呢?”司空逸继续问道 。“‘灭’听命于风使,‘暗’听命于云使……”白云飞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话太多了闭上了嘴。
司空逸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白云飞,眼光中透出些许好奇,她很奇怪今天白云飞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么多。其实白云飞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司空逸说那么多。他只知道看着司空逸他有一种很怪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也曾经拥有过,但随着“她”的逝去这种感觉也消失了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