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渐渐散去,尘雾中依稀可以看见几人影慢慢从地上爬起。“该死的杂种!”张绍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嘴里一边骂道,“看来来我还真小窥了这青城派了,想不到这里面的疯子这么多,看来还是赶快解决得好。”说着便向目光如今青城派里唯一还活着的两个人瞟去。而这时他才发现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也正盯着他。
“天忆帮的畜生还我师兄命来!”柳风民怒了,牙关也已咬出了鲜血。他怒吼着不顾身上的伤势发狂一般冲向张绍。
柳风民快步冲上一跃而起,一式“松针茫茫”连刺十一剑,长剑立刻化为一张剑网扑了过去。张绍心神未定顿时乱了手脚,连连败退。剑势见老,张绍趁机定了定心神一招“龙爪云现”反扑过去。招如其名,招式一起便枪化龙爪直窜其胸。柳风民方一站定“龙爪”已至,他忙一剑拄地以剑为轴变幻身形从龙爪的空隙之处滑了过去。锋芒已逼柳风民以剑粘枪顺枪斩去。张绍又岂是泛泛之辈,利马抽杆立枪挡其剑锋再以枪尾直击其首。柳风民逼无可逼硬吃一击立脑中一阵眩晕,重心一乱晕沉沉地退开数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绍趁势一记横扫,枪尖直斩柳风民。柳风民亦感强招袭来立刻聚劲于剑,立剑于胸以“坐定青城”硬挡一招。“铛”枪剑相触长剑立碎,柳风民内力不及当即被震了开去。“哦噗……”柳风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喉头一甜鲜血一涌而出。
“哈……哈……哈……哈……”柳风民重伤,张绍大笑起来,“邵老匹夫你看到了吗?你的徒弟是多么的没用啊!哈……哈……哈……哈……现在你们青城派只剩你们两个老弱残兵了,你后悔了吧?这就是你不识事务的下场。”他偏过头去不屑地看着柳风民道:“怎么样小子?还敢来吗,啊?哈……哈……哈……哈……”柳风民狠狠地瞪着张绍眼中充满了怒火却又无可奈何。看着他那无可奈何的眼神张绍笑得更开心了。
突然柳风民的眼神变了,从愤怒变成了疑惑变成了惊讶。张绍依旧笑着,脸上的笑容却又忽然僵住了,身后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有人?”张绍心念一动转身回枪一扫,却什么也没扫到。但眼前的一具具尸体却使他惊呆了。
他们,本是天忆帮的“灭”,是张绍带来剿灭青城派的人,也是这一役最后的幸存者。如今他们却都倒下了没流一点血的倒下了,唯一可以见证他们死亡的也只有留在他们脖颈上那条淡淡的痕迹。“什么!”张绍惊住双眼不住地向四周瞟着却依旧什么也没发现。突然他疾速转回身去,这次他看见了,那是一个少年,一个一衣如雪的少年,一个正将剑收回鞘中的少年。“你……”张绍张开了口血却从他的咽喉一热鲜血立刻飞溅五步。他抵着喉咙瞪大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他不能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快的剑。他不相信,西山五怪也不相信,孙钱又何曾相信过呢?可如今他却都因为这一剑与这世界离别了。
白衣快剑除了白云飞又会有谁?冰冷的目光从张绍的尸体扫过白云飞不禁双眉一颦闭上了眼睛。“师父、师弟……”一个人影从远处跑来此人正是到扬州请救兵的青城五风之一的罗风宇。“师父师弟你们没事吧!”罗风宇跑到二人身旁问。“我……我没……没事!不知师父怎么样了?”柳风民咬咬牙答道。“师父你怎么了?”罗风宇俯下身子问。邵远昆默而不答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嘶……”罗风宇倒吸了口冷气似乎明白了什么迅速在邵远昆几处穴道上拍了一下。邵远昆动了,他一下俯在了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泪水也顺着脸颊滴下,十指抓出了鲜血。“师父被人点穴了?”柳风民心中疑道,“是大师兄!”他不禁心中一颤双眼湿润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刚才起邵远昆就没再动一下,为什么在大师兄起身大笑的刹那邵远昆眼中会噙着泪,为什么五师弟在冲向张绍时会泪流满面双唇颤抖而不去阻止。柳风民的心碎了被那一阵阵巨大的悲痛绞碎了。
“四师弟,大师兄他们呢?”罗风宇急切地问。“大师兄?”柳风民心里更加的痛,过了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颤抖的字,“他……他们……他们已经……殉派了。”“什么?”细微的声音却犹如晴天霹雳罗风宇懵了,这时他才发现了两具尸体,两具他本早就应该发现的尸体--李风旭、钟风楚。“那……那……五师弟呢?”“他……他……他……已经化为了尘土,与青城同存。”罗风宇心角一痛颓然跪在了地上“什么?怎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没有早点赶回来师兄他们才会死的,都是我的错!”泪水浸湿了罗风宇的双眼,他嘴里反复叨念着,握着拳头一拳一拳打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血从他的拳头中流出将这本就血腥的土地染得更加红了。
“铛”一声脆响柳罗二人惊讶的抬起头来,发现邵远昆已经站了起来,右手平抬手中握着一柄只剩下剑柄的断剑。而打断那柄剑的是一把被掷出的匕首,一把白云飞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把已经钉入树干的匕首。长剑已断邵远昆弃去剑柄反手一掌直劈天灵盖。一个人如若一心求死,出手通常也会比平时快上许多,而邵远昆更是一代高手出手更是快如疾风,他快然而有人更快。再他单掌还未触即天灵盖时,一只右手便切在了他手腕之上,对方突然翻手一带,邵远昆的手臂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将这崩山劈石的掌劲全卸在了地上。这一招便是《静流水决》中的“水绕突石”,既然用的是《静流水决》出手的当然是卫良了。既然卫良、白云飞已经到了其他人又怎会慢呢?卫良刚才停手司空乾便带着柳无来、司空逸及数十手下赶了过来。
见师父意欲自尽柳风民、罗风宇忙冲了上去各自拽住邵远昆一臂死死不放。“你们要干什么?”自尽两次被阻复又双臂被制不由得勃然大怒,“你们俩快给我放手快放手!”罗、柳却仍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手。“师父冷静点,不要啊!”罗风宇含着泪劝道。“冷静?”邵远昆惨笑道,“如今青城百年基业就毁在了我的手上,你让我冷静?我还有什么资格冷静?”“不,远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天忆帮太狡猾太狠毒了。”司空乾道。“是呀!远昆你现在必须振作起来这样才能消灭天忆帮,为武林除害呀!”柳无来帮腔道。“呵……呵、呵、呵,消灭天忆帮?”邵远昆摇头惨笑道,“我就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我拿什么来消灭天忆帮。我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可是……这……”司空乾竟一时语塞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废物!”白云飞开口了他的话,还是那么简单那么冷。“不错,白兄你说得不错。一个保护不了自己门派,保护不了弟子,甚至连面对一切的勇气都没有的人,还真不能算是人,不是废物那又是什么呢?”卫良冷笑着接口道。“卫大哥!”司空逸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让他停止。“拉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一次打击都承受不了的东西难道不是废物吗?”卫良却并不理会这些继续说道。
“对……对……对……我是废物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一个让青城蒙羞废物,一个眼睁睁看着弟子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邵远昆失声痛哭道。“你这混帐说够了吧!你说得那叫什么话呀!”柳风民见到师父如此伤心不禁怒道。“什么话?人话真真正正的人话,是人就能听得懂的话。”卫良答道。“够了卫兄你说得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师父!”罗风宇也生气了。“侮辱?他这样的废物能被称师父吗?别侮辱这个词了。我看你的那些师兄师弟是真的白死了。也真委屈了这些冤死的天忆帮帮众了,让他们为灭这一个门派而死真是冤枉呀。”“你够了吧卫良!”罗风宇怒喝道。“卫贤侄你刚才说得那算是些什么呀!”司空乾喝道。
他,一直站在那里,静静地站在那里,这话头本事他所挑起的而此刻他却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因为他明白同样的话用卫良的方式说出比用自己的方式说出更加有效。
“司空世伯何必动怒,事实不是这样吗?让这么一个废物来当掌门,天忆帮又何必大动干戈的来围剿。用不了几年这青城自己就会灭掉。”“你这个混蛋住口卫良你别以为你武功高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不怕你的!”柳风民怒喝道。“不,他说得都是事实”邵远昆颤声说道“我是不配做青城掌门,更不配活在这世上……”眼见师父又要发作罗风宇、柳风民忙死命地拉住他。见老友如此司空乾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他转过脸去恶狠狠地看这卫良心中充满了愤怒。正欲上前责问卫良,白云飞却不知怎么的挡在了他面前。
“对说得很对你这样的废物,确实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卫良冷笑道,“但你更不配去死。”他一声高喝,邵远昆一下愣住了。“邵远昆,邵掌门。我问你你没资格活在这世上,难道你就有资格到阴曹地府去见为了创立青城派而捐躯的列位祖师吗?你就有资格去见为了保卫青城派而牺牲的弟子们吗?啊!”邵远昆哑口无言再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子们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生无门、死无颜,那我又该何去何从?”“何去何从?如今你们青城一派劫难刚过留下这么一个摊子,难道要我们这些外人,或是你身边仅剩的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弟子来替你收拾吗?现在青城虽是元气大伤,却威兴未失根本仍固,而此时你难道想撒手而去,让青城群龙无首直至灭亡吗?”卫良的话说完了。四周一下子都静了下来,简直是一片死寂,静得甚至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对,说得对”邵远昆收敛起了悲伤道,“卫少侠你说得对,我可以死但青城决不能亡。眼下我青城虽元气大伤但我们青城弟子遍及各地,只需数月光景我们青城派定会恢复过来的。”看这师父雄风重振罗、柳二人也将手松开了。双臂获释,邵远昆忽一脚挑起一剑,在掌中一拉鲜血立现。邵远昆慢慢抬起左手大声说道:“我青城掌门邵远昆再此立誓,从今天起定当竭尽所能重振青城雄风,并将青城一派发扬光大,如违此誓万劫不复。”
看这邵远昆振作起来卫良不由得笑了“啪”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卫良脸上,而打他的人却正是卫良自己。“晚辈刚才出言多有冒犯请前辈恕罪。”卫良一拜一脸歉意道。“少侠言重了,如非少侠那记当头棒喝老夫早已铸成大错,少侠又何罪之有。”邵远昆道。“是呀卫兄其实说抱歉应该是我我刚才误会你了。”“是呀!这位大哥是我和师兄误会你了,请你见谅!”说罢罗风宇、柳风民齐作一揖向卫良赔罪。“呵,既然是误会,两位又何必再介怀于心就让它过去吧!”卫良笑道。“好了既然一切都说明白了,我们就一起回三清殿吧。”司空乾道。“是呀,邵掌们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以后该怎么办吧。”柳无来应和道。“不”邵远昆答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我想先将徒儿们安葬。请柳兄、司空兄见谅。”“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们也来帮忙让这些为青城献身的勇士们早点入土为安。”说罢众人便各自散去,去搜索各个青城弟子的遗体。
众人分布四周去搬运青城众弟子的遗体。卫良却留在了原地没动,因为一样东西将他深深地吸引住了--一把匕首,一把长长的匕首,一柄把本属于白云飞的匕首,一把钉在树干上的匕首。卫良将它从树干取了下来。这时才发现这匕首很轻,轻得几乎没有了重量。轻轻吹掉上面的木屑十四个大字赫然展现在了眼前“血海飘香花飘泪,莫问情仇莫问心”。
“心泪!是‘心泪’!”卫良惊道。“什么‘心泪’?”听到卫良的叫声司空逸跑了过去问。卫良笑了笑将匕首递给了她,“哇,还真是心泪呀!”司空逸也叫了起来,“是心泪匕首!”“不,它是剑!”不知何时白云飞已到了她身边,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啊,白大哥你什么时候来得吓死我了!”司空逸一面拍着胸口一面说道。听了白云飞的话卫良凑过头去再次端详着匕首。不错,它是一柄剑,虽然它只比小臂长上少许,但不可否认它确实是一柄剑,一柄心泪短剑。“对、对是小心泪剑,心泪小剑。”司空逸连忙纠正道。说着她便将心泪短剑递还给了白云飞,接过短剑揣入怀中白云飞转身走了。
“卫大哥,白大哥走了我们也走吧!”司空逸道。“等等。”卫良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接着又大步朝一个扛着尸体灰衣汉子走去。“司空兄别来无恙吧!”卫良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道。“卫公子你在说什么呀?”汉子转过身来竟是一脸胡子。“卫大哥干嘛呀?他怎么可能是大哥呢?”司空逸奇道。卫良笑了笑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一扯,一张□□立刻脱落下来。“大哥!”司空逸惊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留在扬州养伤吗?你怎么会到这来了?”“怎么这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啦?”司空宇反问道。“我想司空兄是也想为青城派出一份力呀!”“还是卫兄了解我。不过可惜的事,这一路上只杀了几个守在山脚下的小喽罗。没见到大人物。”“哦……只是喽罗而已呀!”司空逸拉长了声音说道。“你在那怪声怪气地嚎什么呀!”司空宇道,“不过我再怎么说也是杀了几个天忆帮的人,总比某些人连碰都没碰到边好呀!”“哼,如果不是卫大哥一直拦着我我又怎么会一直出不了手呢?”司空逸嘟囔着嘴看着卫良道。被它这么一看卫良也只有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不谈这个了,卫兄我倒有一事不明,你究竟是如何看出我就是司空宇的?”司空宇好奇地问。“其实这很简单,因为司空兄搬尸体的动作。”“大哥的搬尸体的动作?”“是的”卫良道,“因为司空兄搬运尸体时是扛着走的。所以我猜出是他。”“扛着走有什么不对吗?”司空逸问。“呵,明明可以将尸体抱起或找人一起抬走的。却偏偏要扛着走司空姑娘你不觉得这很不自然吗?”“这倒是。”“他之所以没抱着走因为他臂上有伤使不出力,而他没找人帮忙是因为他明白这世上没人喜欢吃亏,跟一个手上有伤的人一起干活明摆着吃亏你说会有人干吗?”“我想没有。”司空逸笑道。“可我的伤也可能是在上山时弄的呀!”司空宇反驳道。“这倒有可能,不过衣服上的口子呢?不可能有人会‘隔衣斩臂’的功夫吧!所以这一定是旧伤。而这一次事关重大司空世伯是不会让有伤的人参加的。所以你一定是乔装混进来的。虽说我也怀疑过你是天忆帮的人但我想那独孤谋也不会傻得让那么容易引人注意的人混进来吧。所以臂上有伤需要乔装又不是敌人的,除了你还有谁呢?”说完卫良又笑了。“卫良不愧是卫良我可真服了你了。”司空宇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