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碗，说书老人又喝了一口。
擦擦嘴老人又继续道：“从那以后，因为各大门派的精英几乎都死在了翮山上，所以消灭各大门派独孤谋并没有花太多的手脚，不到十年他就将江湖统一了。当然江湖中人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因此在十多年也有一个叫破忆会的组织与它抗衡，可最后仍是惨淡收场。所以说现在的江湖除了远在关外的无方城外都已经是独孤谋的了。”
“照你故事里说得，独孤谋应该是一个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为什么在他一统江湖之后，便下令各大门派不准争斗，有事按朝廷律法解决，收入也以务农为主，不准欺负我们这些百姓。”台下一男子问道。
“是呀，那之后江湖中的是非、仇杀也少多了，我们的日子也安生了不少。”
“可不是，而且他对各派的弟子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还对他们挺好的。”男子的话刚说完四周就有人议论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以前做地事太过分了，用这些事做些补偿；又或许这就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消灭江湖。”老人回答道。
“消灭江湖？江湖不是一直都存在吗？”台下又有人问。
“‘朝廷的消亡是分裂，江湖的消亡是统一’这是独孤谋曾说过的话，这也许就是你要的答案吧。”老人笑道。
“好了，各位看官，故事到今天已经结束了。各位还想听听独孤谋是怎么消灭破忆会的吗？”老人笑着问。
“当然想！”台下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那就……”老人又举起扇子，一指道，“那就明天请早。”
“唉……”随着几声很不情愿的叹息，人群散了。
端起茶碗，再喝一口，老人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老人家。”一个中年汉子走到了老人身旁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老人问。
汉子道：“我想明天你不用说什么破忆会的事情了。”
“为什么？”
“因为独孤谋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一声冷笑汉子转身离开了。
翮山下，树林中，一辆马车缓缓地行着。
车上坐着一个老人，一个不算老的老人，他年龄并不算太老，才五十多岁。可他的头发却已经全白了——通常想得太多和容易心痛的人都老得很快。
车停了，停在了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上。
物非人非，三十年前这里其实也是树林的一部分，而如今只剩下了一座孤坟，一座刻着司空逸之墓的孤坟。而三十年前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也成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就是当年的卫良，而今的江湖霸主——独孤谋。
马车走了，这是独孤谋的习惯。每年来这里时他都会让马车离开两个时辰，在这种时候他不想有人打搅他。
战抖的手轻轻的拂掉墓碑上的尘土，独孤谋眼中透出些许复杂的神情。
泪水在他眼中打着转，独孤谋颤声问道：“逸儿，我又来看你了，你还是那么美，你最近好吗？”
寂静，一片绝对的寂静，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墓碑是不会说话的。
“你现在原谅我了吗？”独孤谋又问道。
“没有吗？”沉默半晌他自己突然笑了，“呵、呵……是呀，你怎么会原谅我？我毕竟是害死你们全家的人。你现在应该很恨我吧？不过，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已经安定了，无方城也没有复兴江湖的念头。一年，就一年只要我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妥当，一年后我就会来这儿陪你。其实早在三十年前，我就已经随你而去了。这行尸走肉的三十年……我已经了无牵挂了”
“哀莫过于心”这句话，三十年来独孤谋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当得到秋兰死讯时，他以为自己体会到了。而直至司空逸自杀他才深深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心死。
是啊，独孤谋心死了，在三十年前就死了——心死了，人又怎能活得了？
当然，明白这一点的不仅仅只有独孤谋一个人。
“你心既然死了，你人为什么还不死？”
一个有力的声音惊醒了独孤谋。转身看去，来得是一个中年汉子。
“你是谁？”独孤谋问。
汉子没有回答，他走到墓前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将酒洒在墓前。
“司空姐姐，我来看你了，也来为你报仇了。”
“你是来杀我的？”
“是的。”汉子答道。
“你认为你杀得了我？”
“不错，我已经知道你‘穿云破雾手’的破绽，一定杀得了你。”
“是吗？”
话音一毕，独孤谋便出手了，一出手就是“穿云破雾手”。一般的江湖人如果招式弱点被别人知道了，这一招是不会再使用了。可独孤谋偏偏是个例外，因为他始终认为有些时候经验比招式更重要。
爪疾出如风，直取心窝。汉子却不避不闪，更没有出手去挡——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他也挡不了避不了。
手，触到了汉子的胸口，独孤谋的脸色却变了，发觉自己上当了。他感到汉子的胸口有一个硬物，是一块铁板。铁板自然挡不住独孤谋，所以手穿过了铁板，穿进了汉子的胸膛。可铁板却他使手慢了劲道也小了，最后竟然被汉子突然缩紧的肌肉锁住了。
汉子笑了，左手突出死死扣住独孤谋右臂，同时他的右手也多出了一柄剑，一柄短剑，一柄刻着“血海飘香花飘泪，莫问情仇莫问心”的短剑。
“剑出之下，绝无生者。”
独孤谋忽然想起了白云飞曾说过的话，他笑了。
剑，穿透了他的心房，他倒下了，苦笑倒下了。迷糊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紫色的影子。一双白皙的玉手向他伸出，似乎在迎接着他，他又笑了——不再是苦笑，是微笑是一种安详、快乐的笑。这样的笑他已经有三十年没感受过了。
汉子也倒下了，心房破了的人是活不了的，所以他也离去了。
雨，晶莹剔透的雨滴，缓缓的落下，落在了地上被染成了鲜红——被人的鲜血染成了鲜红。
晶莹化成了鲜红。这是雨吗？真的是雨吗？它为什么会这么象泪，象带血的，心痛的泪，难道这就是泪，是江湖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