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有盖犹之山者,其上有甘柤,枝干皆赤,黄叶,白华,黑实。东又有甘华,枝干皆赤,黄叶。”
——《山海经·大荒南经》
在刑天的指引下,半个钟头后句芒和瑶姬来到了石夷的住所。
瑶姬看到石夷时整个人完全呆掉了,脸上各种表情一闪而过:惊讶、羞愤、无措、尴尬……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再次和石夷见面的一天,而且是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他眉目如画,眼神温文尔雅却又冷淡疏远,长发已变成了短发,休闲装也取代了羽扇纶巾,但气质仍然是那样出尘脱俗——这个当年一眼便吸引了她,让她情不自禁跟着他走的冤家呀!当年她在完全不知道他姓名的情况下苦苦追寻他的身影,追过了好几个山头,一直追到昆仑山,最后扫兴而归,还意外的在巫山送掉了小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对他的情感也早由当初的仰慕转为愤恨,再转为平淡。却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再次遇到他。
石夷虽然知道瑶姬要来,早已在心理做好了准备,但是当真两人见面时还是免不了尴尬无措,当年的事情……唉,该如何跟她解释呢?
瑶姬首先反应了过来,叹了口气:“原来你就是石夷。何苦非要瞒我呢?就算让我知道了又怎样?我虽任性,但你若跟我说清楚了,我也并非拿不起,放不下。”再次看向石夷的目光中充满了了解和释然。
石夷难得的脸微赧,搔搔一头柔软的短发:“瑶姬,当年当真是抱歉,因那时正值炎黄大战前夕,我是黄帝的人,得知你是炎帝的女儿后,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一直……一直……”
瑶姬摆摆手,无谓的笑了笑:“算了,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始终是我的不对,若非如此,你也不会白白送了性命。”石夷的脸上满是歉意,当年得知瑶姬出事了,他也是万分自责和内疚,虽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他确实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知道炎帝的女儿要天山琅玵,他二话不说便拱手相让,实是因为心里还存在着对瑶姬的歉疚。
“你也不必自责,个人有个人的因缘,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瑶姬冲他吐了吐舌头,看到石夷还要再说什么,她把脸一板:“都说了不要再提了,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石夷最终咽下了未出口的歉疚的话,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放下了。
其他几人除了九天玄女外,一开始自然不解瑶姬和石夷之间微妙的关系,听了两人的对话才明白了个大概,瑶姬能真心放下这件事,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在这种时候句芒仍不忘调侃瑶姬:“大小姐,没想到这么大度呀,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瑶姬针锋相对的顶了回去:“谁需要你刮目相看?你看看自己那样儿,能撑到现在很了不起了!”
“笨女人!我受伤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儿乱跑啥?”句芒也迫不及待的吼了出来。
“要不是因为我,我们也发现不了那个结界!你受伤是你自己轻敌,可别怨到我头上!”瑶姬也瞪圆了眼。
“等等,等等”刑天不得不打断他们的争吵,他们刚才说的什么——句芒受伤了?还没有问出口,紫琰已经抢先问道:“句芒,你受伤了?要不要紧?”眼睛不住的打量他的身子,看哪里有异样。
句芒停下跟瑶姬的争吵,回头看看紫琰和刑天,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其实没什么大伤,胳膊流了点血,不碍事,是我太轻敌了。”
“你们不是去南方寻找甘华吗?怎么还遇上了敌人?”刑天不解。
“是呀,我们去寻找甘华——对了,我们找到甘华了,不辱使命!”句芒的表情很兴奋,如同衔回飞盘的哈巴狗。
听到这话紫琰心里一半是放心一半是难受,她没有想到句芒会因此受伤,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别人几次三番好心相助,这次还为此负了伤,找到甘华的喜悦早被满心的感激和愧疚冲淡了。她斟酌的说:“句芒,你们找到了甘华我很感激,但你因为我的事情而受伤,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丫头,说这些太见外了吧!”句芒孩子气的脸瞬间表现的成熟慷慨,他想起一事,郑重的对刑天说:“对了,刑天,我们发现大事情了哦。”
“句芒,你慢点,你就原原本本的把这次的经过说一下吧,恰好我也有事情要说,一直没找到机会。”刑天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们必定遇到了大事情,有很多事是应该大家一起商量揣摩的。
九天玄女却在这时开口:“刑天,你说的事情是不是跟阿穆有关?”
刑天看看她,点了点头:“没错,但是我想——还是先听句芒的吧。”
于是句芒开始述说他和瑶姬这半个多月的经历,诉说途中瑶姬几次抢白,说句芒的诉说不尽详实,几经争吵,姜紫琰等人终于拼凑出以下故事情节:
句芒和瑶姬前往庐山寻找甘华。几经周折,他们终于找到了甘华树,顺利得到了甘华的果实。在下山的时候,瑶姬感应到附近有不同寻常的却又非常熟悉的气息,于是想要一探究竟。句芒则认为任务完成应该早日返回,最好不要再生事端,于是两人吵了起来(估计两人一路上都吵得很热闹)。争执不下时瑶姬愤然离去,独自前往异样处,却不料遭到魑魅魍魉的攻击,幸得随后赶到的句芒解救,原本句芒能够抓住魑魅魍魉问个究竟,但在关键时刻共工的手下相柳突然出现,不但救走了魑魅魍魉,还令句芒负伤。好在他们没有恋战,得手后便消失了踪影。随后句芒和瑶姬在据他们打斗不远处的一个山洞洞口发现了一道结界,山洞中封印的不知道是何物,但是透过结界仍能感应到该物有一种圣洁的力量。更为匪夷所思的是,瑶姬肯定设下那道结界的人是据说失踪了很久的她的父亲——炎帝神农氏!两人觉得此事蹊跷,急忙赶回家向刑天报信。然后是发现屋里全是水,大惊之下用感应联系刑天,再之后来到了石夷的住所。
听完他们所讲的事情的经过,刑天敏锐的觉得这件事与这几天所得到的讯息有所联系,再想想句芒他们所去的庐山的位置,是否有某种可能?真是如此吗?
他不太确定的问句芒:“你们这一路有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吗?”
句芒想了想:“之前蛮多的,但是越到庐山越少,那个地方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起初我以为来到了远古时安置神鼎的所在地,可是我们并没有看到或感应到神鼎,除了那个结界。”
刑天听了他的回答,皱紧了眉头,心中所想果然成真。他一一环顾众人之后,沉声说道:“可能神鼎已经被移走了!”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石夷惊疑不定:“你所说的神鼎是指大神禹在治水后设置在九州的神鼎?”
“没错。”刑天紧锁眉头回答道。
“你能肯定?此事可非同小可!”
“基本上能够肯定。”刑天抬起头,缓缓的说道,“刚才我想跟各位商量的就是这件事。玄女,你知道阿穆的前世为何短命吗?”
“这事跟他有关?”玄女疑惑的问。
“是的。几天前我们在超市遇到了一起意外,当时如果不是我和紫琰在的话,他的小命早没了。至今我仍搞不懂当时只是意外还是人为。那天晚上阿穆做梦了,梦到了他的前世,紫琰有幸进入了他的梦中。我们也才因此得知,五世之前的阿穆,也就是西周时的周穆王好像跟一个神秘人有过交易,交易内容便是跟九鼎有关。大家都知道,九鼎的具体位置自古以来只有帝王才知道,神秘人当时提出的条件便是要周穆王收回九鼎。对照周穆王之后的反常举动以及他的转世的命运多劫,十有八九周穆王答应了神秘人的交易,移走了九鼎。而之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发觉九鼎早已遗失,其原因有可能是炎帝的结界中封印的东西代替了神鼎。”
听了刑天的话,九天玄女的脸色渐渐凝重,她知道阿穆的身上必有秘密,只是没有料到这个秘密竟是如此惊天动地。她略一思索:“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吗?”
“不知道,但我怀疑此人是共工。”
“共工?此人确实狡猾多端,心思缜密,但你是否有确切的证据?我们出现时他跟你的打斗难道就是为了此事?”问话的是石夷,他对整件事虽了解不多,但以他的阅历和经验,知道此事绝非儿戏,神色也越发郑重。
“我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推论。”刑天斟酌的开口,“最早跟他扯上关系是在一个多月前,他派手下浮游找到当年的铸剑师干将、莫邪的后代赤的转世,并使计让他和楚王的转世同归于尽,用他的血让两柄宝剑‘干将’、‘莫邪’开封。我当时正好在场,得到了‘莫邪’。那时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是纯粹的不想让宝剑落到他的手中,纵容他惹事生非。没想到之后他三番四次的找茬想要夺回宝剑,浮游甚至请来了风伯和雨师,最后实在无法,共工终于现身,在我家打了一场,目的还是我手中的拿柄‘莫邪’。”
句芒抢白道:“我一直不明白浮游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怨,在东海打了个天翻地覆,原来是为了这个。之前家里的水就是共工的杰作吧。”
刑天点点头:“没错。”
“只是世间的神兵利器多了,为什么他非要‘干将’‘莫邪’呢?”
“之前我也不明白,只是他越是看重,我越觉得其中有问题,就越不想给他。在我家与他斗法时偶然的发现了两柄宝剑的秘密,那就是双剑合并可以破除一切结界,再加上句芒在庐山的结界附近遇到共工的手下相柳,那我们假设共工是知道武夷山结界的,他欲得到宝剑的目的可不就昭然若揭了吗?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自然是想用宝剑破除结界。再往上推,他如何能知道结界中的物体代替了神鼎,还知道结界的位置?答案只可能是他就是当初要跟穆天子做交易的神秘人。”
刑天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刑天的推理确实有道理,且不说共工是否真是那个神秘人,单从他想要两把宝剑的行动和对结界的了解,再加上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搅得天下大乱以便趁机夺取天帝宝座的司马昭之心,至少可以肯定他的目的是破坏结界放出从远古时代开始便被镇压的妖魔鬼怪。
其实刑天也只是从现有的信息中把一些有关联的彼此连接,做了个人的猜测,还有一些东西他并没有说出来,如息壤丢失,大神禹被天帝囚禁,紫琰的记忆被封印,以及共工曾说过的“紫琰是天帝的人”等等。息壤的事情他曾想到了共工,但是共工失口否认,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是否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活跃呢?至于姜紫琰,他虽知道她身上藏有秘密,但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卷进九鼎的事情中,在他眼中她不过是炎帝的女儿,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法力的小女孩,与这些何干?何况从现有的线索来看她确实跟这些都没有关系。
每个人都琢磨着这些事,谁也没有开口。好半响,九天玄女说:“此事干系太大,我必须禀报西王母,请示她老人家示下。只是阿穆……”
刑天知道她的疑惑,说道:“恕我无能,从他身上只能知道这些。至于是否有人暗中使诈,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做的太高明,没有一点僻陋,找不到线索继续追查。能确定的是他的际遇肯定与神秘人有关。”
九天玄女理解的笑了笑:“刑天,你已经尽力了,还要多谢你让他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刑天也笑了笑:“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紫琰吧,还真是多亏了她呢。”
“说的也是,”说着九天玄女走向一直默不吭声的姜紫琰,拉着她的手说道:“紫琰,多谢你了。现在天山琅玵和甘华都有了,你的封印应该没问题了。”略一思索,又补充道:“既然发生了这些事,我想还是带阿穆回昆仑山吧,一直让你们照顾他太过意不去了。”
乍一听九天玄女说要带阿穆回昆仑山,姜紫琰心里一片失落,她与阿穆一起生活半个多月,早建立起了感情,虽然知道不可能一直跟他在一起,但真到了临别之时,心中难免不舍。她嗫嚅道:“西王母身份特殊,她收留阿穆妥当吗?”
九天玄女脸上布满了忧虑和无可奈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这世间即将发生异变,天界也绝对不会安宁,将来会怎样还很难说呢。”看到姜紫琰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她安慰道:“不用担心,等你了却了自己的事情之后随时来昆仑山看他都行。”
听她这么一说,姜紫琰略略安心。是呀,只要大家都还活着,会有相见的一天的。西王母身份尊贵,肯定能保护好阿穆,让阿穆留在身边确实太危险了。想起之前在刑天家阿穆被浮游抓住要挟他们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要不是九天玄女他们赶到,她真的会把手中的“莫邪”交给共工以换取阿穆的平安!
九天玄女带着还在熟睡中的阿穆走了,看着紫琰眼里的不舍,刑天觉得这样也好,这孩子这几天都粘着紫琰,若是知道要分离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继九天玄女之后,石夷也说要回天山将九鼎的事情禀明西帝少昊,并将屋子留给了刑天他们任意使用。临走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瑶姬一眼,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飘然而去。
瑶姬明白石夷的意思,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到了这里初见石夷的惊讶已经慢慢变淡,静下心来想想,当初的石夷确实有很多无奈,自己也有责任,不顾别人的感受就追着满山跑,石夷……多半是被追怕了,更何况当时与他的立场又是对立的,别人当然是唯恐躲避不及了。
句芒突然一拍脑门:“对了,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忘了把重要东西给你们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头盒子,盒子一尺见长,只有一公分宽,盒子的做工很朴实,一如空桑岛上的家具和摆设。
姜紫琰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枝树枝,枝干鲜红似火,叶子却如秋天已经枯黄的树叶,不同的是甘华的叶子虽黄却生机勃勃。在一个小枝桠处结有两枚如核桃一般的果实,果实是褐色,圆圆的,果皮一看就很坚硬,除了表面光滑,其他都与核桃相差无几。这就是解除封印所需要的另一物品——甘华的果实。
姜紫琰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自从遇见刑天她就梦想着恢复以前的记忆,她想要知道自己以前跟刑天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想知道父亲炎帝以及姐姐精卫的一切,她想要确定自己是真的在远古时代便存在了,而非只是一个“绯子”的代名词,还有她当时的生活是怎样的,为什么现在的神话传说中都没有“绯子”的记录呢?
她抬起头真诚的对句芒说:“谢谢,谢谢你,句芒。”
句芒抱着胸,哈哈大笑:“丫头,都说了别跟我客气,小事一桩。”
“就是,哪用说谢,”瑶姬不愧是句芒的最佳损友,任何时候都不忘杀杀他的威风:“他是在家里呆不住了,出去透透气,任务只是顺便而已。”
“妖女,别说我,想出去透气的是你吧!一见到小孩就手足无措,你是不是女人呀?!”
“我可是为了帮你!要不是我,你连庐山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这天下第一的大路痴,当初是怎么从空桑岛来到江都市的呀?”
瑶姬的话刚一说完,句芒的脸胀的通红,不会吧,他真是路痴?
“妖女,你不给我添乱就行了,还指望你带路?是谁跑去摘花引来了一大堆蜜蜂?只顾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钻!”
瑶姬也胀红了脸,争辩道:“我哪知道那种花引蜜蜂呀?以前在巫山山顶只有云雾,都没什么花!你也真是笨,对付蜜蜂居然拿出了剑,就差没召唤青炎和红莲了,你不是木神吗?让那种花在另外一个地方长出来不就行了?”
“对耶~~”句芒摸摸下巴,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回过神看到瑶姬得意的神色,才知道上了对方话里的钩,不禁吼道:“你聪明,当时怎么不说?”
“我……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嘛!”
……
原本沉浸在感性中的姜紫琰被两人的一顿争吵搞得哭笑不得,看来他们这一路颇为精彩,还是怀念他们不在时的安宁呀。
吵到口干的句芒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刑天,你刚才没有说息壤和禹的事情,是有另外的原因吗?”
终于等到了一句比较有建设性的话,刑天振作了一下精神:“说不上另外的原因,只是我之前问过共工,他否认偷了息壤。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否可信,但又没有其他的线索,所以刚才没有说出来。”
“但是这件事也事关重大呀。这样吧,我回一趟空桑岛,向东帝禀明这几件事,没准他知道一些始末。”句芒在思索后做出了决定。
“句芒,你也要回去吗?”紫琰心里的失落再次涌上,虽然句芒平时有些玩闹,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句芒也帮了她不少,她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弟弟。
“丫头,舍不得我呀?别担心,我还会回来的,还是人间好玩,再说我也舍不得你做的菜呀。”句芒的眼里满是笑意。
“我也要去空桑岛!”不甘被冷落的瑶姬嚷起来。
“妖女!你去干吗?要追的是石夷吧,现在知道了,他回天山了,追去天山呀!”说这话时句芒的神态有些不悦。
“我的事不要你管!再说空桑岛又不是你的,我是去找伏羲伯伯的,好久没看到他了,我想去跟他问声好。”瑶姬用斜眼瞅着句芒,似乎已打定了主意。
“谁管你!”句芒意外的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吱声,看来是同意了。
刑天点点头:“这样也好,瑶姬,见到伏羲代我向他问好。”
“还有我。”紫琰走上前,拉住瑶姬的手,连瑶姬都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你路上照顾好自己。”
句芒和瑶姬相偕离去,远远的似乎还能听到两人拌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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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剩下紫琰和刑天了,之前还闹哄哄的屋子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刑天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句芒带回的甘华,问紫琰:“你准备好了吗?是想现在就开始还是再等等?”
“现在就开始吧。”姜紫琰也在刑天身边坐了下来,手里捧着之前石夷给的天山琅玵的盒子。
刑天拿出了天山琅玵和甘华的果实,正想动作,却被紫琰制止了,抬起头时意外的望进了一双充满了疑惑,感激和迷恋的眼睛。这双眼睛他其实很熟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紫琰看他的眼神便是如此,他告诉自己不用在意,紫琰就是当年的绯子,不过是没有了当年的记忆罢了,当她恢复记忆时她便会明白他不过是她的大哥哥而已。但是最近紫琰的眼里已经很少有疑惑和感激了,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他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事实,但她眼里的迷恋开始增加,那眼神总让他想起当年的精卫。正是因为这样的眼神,刑天偶尔会觉得他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叫“姜紫琰”的女孩,而不是那个他熟悉的,爱哭的,眼里总是有道不尽的哀愁的小丫头“绯子”。这让刑天觉得很无措,他理不清自己对姜紫琰的感情,只是觉得似乎已经不能像对待“绯子”那样对待她了。只是想要保护她的心情一直没变。现在的紫琰眼里又出现了疑惑,是她对他还不放心吗?
紫琰接到了刑天眼里无声的询问,她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想问却又找不到好的时机开口的话:“刑天,当初你来学校任教是为了我吗?”当初刑天说是为了宝剑,她一直耿耿于怀,但看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刑天一直保护她也是不争的事实呀。
刑天知道她有疑虑,以为她是质疑他的动机,却没想到她问出口的是这句话,他想也没想:“是呀,你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既然遇到你了,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可是我当时问你,你却说是为了宝剑?!”为此她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了好久。
“你有问过吗?什么时候?”刑天一脸茫然,显然早忘了当初的对话。
紫琰猛的醒悟过来,当初在剑道社的大厅她问刑天为何来此,刑天却以为她问的是为何来剑道社,原来——刑天一直是在意她的。她心里涌现出幸福的泡泡,但刚高兴不一会儿,想到刚才刑天的回答,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紫琰,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刑天不解,明明看她很高兴的样子,为什么立马又晴转多云了?
紫琰嗫嚅的问:“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她垂着头,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回答,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的眼神和他的行动都表明了他对她的看法。
意外的是等了好久刑天都没有回答,抬起头时发现他的眼神很复杂,这样看她的眼神最近偶尔会看到,但是她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刑天收回放在姜紫琰身上的视线,托起手中的天山琅玵和甘华,神色已变得郑重:“你准备好了吗?会很痛的,忍耐一下。”
看来不会有更大的进展了,紫琰甩掉满脑袋的情感,还是正事要紧,她坐直身子:“现在就开始吧,我会忍住的。”
“我开始了。”说完后刑天对着手中的两个物体念念有词,做起法来。不一会儿,手中的琅玵和甘华通体发光,成了两个光球。渐渐的,两个光球合而为一,已分不清光亮里面到底是什么,然后这个如鸡蛋大小的光球从刑天的手心升起,浮在了空中,慢慢接近了姜紫琰。
姜紫琰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觉得脑袋一热,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印堂处钻进了脑袋里,再接着她的头开始剧痛,那东西好像在她脑袋里爆炸了,她痛苦的用双手紧压住太阳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声,因为她已经渐渐没有了知觉,巨大的疼痛让她的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功能,她渐渐坠入了黑暗中。(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