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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远古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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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食蠃蠬之肉,时多疾病毒伤之害。于是神农乃始教民播种五谷,相土地宜燥湿肥墝高下;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

——《淮南子•修务训》

……我名叫绯子,是炎帝最小的女儿。我还有两个姐姐,其中一个名叫瑶姬,是一个非常活泼好动,伶俐讨喜的女孩,但对于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一直照顾我的是另一位姐姐女娃,女娃比我大7岁,非常温柔善良,作为她唯一的妹妹,我受到了她的宠爱。她总盼望着我能快点长大,说我长大以后肯定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那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算是美丽动人,但女娃在我眼中无疑是最美的,因为她的笑容如初春的一缕阳光,总是让人的心暖洋洋的。于是我盼望着快点长大,也变成一个像女娃一样美丽善良的人。但是直到女娃离开我时,她仍没有如愿的看到长大之后的绯子。

我出生时炎帝被尊为“地皇”,受所有人膜拜。但父亲在我眼中一直是一个孤僻的人,他不喜欢言语,只执着于哪些植物的果实可以放心的食用,哪些植物适合耕种。他亲历恭行,以身试草,曾经一日内中毒多达七十余次。父亲虽然很爱我们姐妹,但一年中却很少陪伴我们。

父亲身边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这些人都对父亲必恭必敬,很自然的对我们姐妹也很礼遇。我从小便生活的无忧无虑,但是那一天我清楚的记得,天界大战开始了。那是第一次的天界大战,对战双方一个是父亲炎帝,另一个是西北方的一个部落首领黄帝。那时我还很小,大概是四五岁左右吧,一直跟女娃一起躲在后方,没有亲历战场。那场大战打了很久,我和女娃都祈祷着父亲的胜利,但是不知为何,当时的我心里却一阵阵的恐慌。终于有一天,传来了父亲战败的消息,更有消息说父亲已决定退守南方,不再踏足中原。消息传来,家里鸡飞狗跳,仆从们焦急的收拾行礼物品,在慌乱中,不知是谁碰倒了烛火,宫殿燃烧了起来。我并不怕火,因为父亲以火德王,我们姐妹都多多少少遗传了他的特制,但是当我看到宫殿里的火时,我哭了,因为这个鲜艳惨烈的景象曾经多次在我的梦中出现,梦境成为现实的陌生和恐惧让我不知该何去何从。我哭着到处找女娃,因为只有她能温柔的安慰我。我从一个房间找到了另一个房间,到处都没有女娃的影子,慌乱的我开始呼喊父亲的名字,完全忘了父亲可能还在战场上。正当我想进入父亲的房间时,一双强健的胳膊抱住了我。我认识他,他名叫刑天,是一个巨人,但他会吹奏各种乐器,能吹出好听的曲子。他也是父亲的属下。他轻柔的抱起我,一面走出宫殿,一面安慰我:“乖,绯子别哭了,哥哥带你找爹爹去。”我缩在他的怀里抬头看他:“真能找到爹爹吗?”“当然!”头顶是坚定但温柔的声音。在这个宽广温暖的怀抱里,我忘记了害怕和哭泣,安心的睡着了……

父亲炎帝带着族人退居到了南方。南方的气候炎热潮湿,但动植物繁盛,物产丰富。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活,大家都适应了。父亲似乎也心安理得的在南方定居了下来,但是他的一些属下却非常不满,想要说服父亲打回去,其中最执着的便是蚩尤。我对蚩尤的印象并不深,因为我从小就很怕他,他身上有一种特质让我不敢靠近。在多次劝说无效之下,蚩尤自己集结了当地的苗民,带上炎帝族的大部分士兵,还找了一些能人异士一起向黄帝挑起了第二次的天界大战。

其实那时我已经知道了他在与黄帝的战争中会战败,这是自第一次天界大战以后我慢慢悟出来的自己的特殊能力。凡是我接触过的人我都知道他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事情,有好事也有坏事。有一次我预感到厨娘会掉进河里淹死,便提前告诉她不要去河边洗菜洗衣服,厨娘不以为意,我没有办法,只好一整天都缠着她,希望她能逃过一劫。但是傍晚的时候,外出打猎的人回来告诉厨娘她的儿子在山里失踪了,大伙儿都找不到人,厨娘急了,拔腿就往外跑,想要找回儿子。没多久,厨娘的儿子安全的回来了,据说是追一只岩羊追了两个山头,但就在这时传来了厨娘溺水的消息,她是在慌忙中过河时不小心滑倒掉进河里淹死的。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明白了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命运都是不可能改变的。于是我不再试图挽救什么,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特殊能力。但是每当看到还在身边笑的人第二天却要离开自己时,我的眼泪无论如何都无法制止,我既为他们心痛,也为自己悲哀。也正因为如此,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一个爱哭的,眼里盛满哀愁的孩子,我不能告诉他们我的哀伤,一如每个人本就不该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样,我不过是个异类。

我的预感再次灵验,蚩尤战败了。父亲为此痛哭失声,因为蚩尤是炎帝族里最优秀的战士,同时失去的还有族里的众多士兵。但不知为何族里的很多人却把蚩尤的战败归结到了刑天的身上,因为刑天当初极力阻止蚩尤,很多人都说如果刑天当初加入,蚩尤不一定会战败。蚩尤与黄帝在战争中确实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可以说黄帝是险胜蚩尤。但是就这样把胜负归结到一个人的参战与否身上是有失公正的。我知道就算刑天参战,蚩尤也是战败。在族里众人的怨恨和不甘下,刑天做出了向黄帝单挑的决定,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虽然此行艰难,但总要一试。得知他的决定,我再次哭了,我早已知道他的结局。但刑天跟蚩尤不同,他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他是除了女娃以外,第二个真心安慰我,对我好,而非因为我是炎帝女儿的人。对于一个老是哭泣却又说不出为什么的孩子,除了女娃,其他人早没有了哄劝的耐心,只有刑天,每当我哭泣时,他总是在不远处吹起悦耳的曲子安抚我的情绪,却从来不会问我为何伤心。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的。我原以为他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长大成人不再哭泣,可是他竟也要离我而去……那天晚上,我在花园里看到女娃劝阻刑天,我知道女娃一直爱慕着刑天,但在刑天眼里有太多的责任无法摆脱,女娃的劝说无法改变刑天的决定。冲动之下我找到父亲,甚至告诉了父亲自己能够预感到事情的结局,我希望父亲能够劝阻刑天,父亲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但是父亲却说刑天只能这样做,否则他很难在族里立足。万般无奈下,我终日以泪洗面,祈求自己的预感不要成真。

预感还是成为了现实,刑天战败,被天帝砍掉了脑袋,关进了地牢。消息传来,女娃伏案痛哭,却很快下定决心要去求天帝赦免刑天。我知道女娃这一次会有去无回,我不想在失去刑天之后再次失去女娃,我拉住她不让她去,却始终无法拉回她一心一意挽救所爱之人的决心。

7岁那年,我相继失去了刑天和女娃——两个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的人。虽然还有父亲,但我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经过刑天的事情,父亲明白了我的特殊能力,他知道这种能力只会为我带来灾难,要我千万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能力。那时的我万念俱灰,不愿意再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于是我离开了炎帝族,住进了深山的一所小屋。就这样我在自己的小屋里独处了一千年,天界和人界都渐渐忘了炎帝还有一个名叫绯子的小女儿。我的生活虽悠闲,但偶尔也会难过和苦闷,因为与世隔绝的生活并没有阻止我的成长,随着年龄的增加,我的能力也越发出色,我甚至能不通过接触便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从火焰中我看到父亲以前的下属,现在的水神共工将向北帝颛顼发起挑战,然后战败,怒触不周山,天地因此倾斜,天的尽头还破了一个洞;我看到天上将出现十个太阳,炙考大地,民不聊生;我看到人间的大洪水以及魔怪的肆虐;我还看到了夏朝的覆亡和殷商的崛起……这些都一一成为了现实,我担忧难过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无法向任何人述说,如同儿时一般,我独自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只是再也没有人来安慰陪伴我了。父亲偶尔会来看看我,临走时只是不住的叹气。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刑天还活着,他得回了脑袋,只是不能回到炎帝族里,只能在人间游荡;姐姐女娃也没有死,她变成了精卫鸟,终日奔走于发鸠山和东海之间……我相信,只要我们都还活着,终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

千年的岁月弹指一挥间,人世间的王朝更替已到了周朝。有一天我从火焰中看到了让我心惊肉跳的一幕:大神禹在治水后安置在九州的神鼎被人收回了!九鼎是用九州的五行之物在天帝的熔炉里炼就而成。九座神鼎按照伏羲八卦的方位安置,每过几年还会有所变动,九座神鼎结成了一个带有神奇力量的结界,镇压了在洪水中出现的妖魔鬼怪,同时平衡自然界的各种力量,确保神州风调雨顺。九鼎被收回后后果难以想象,且不说各处自然灾害不断,单是长期被镇压的魔怪在同一时刻倾巢而出便会成为人类致命的灾难。对此我忧心如焚,因为它比人类以往任何一次浩劫都要严重,更因为我所牵挂的人——刑天和精卫还在人间,他们会因此直接受到牵连——魔怪会寻找有神力的人先下手。我不再沉默,我要找到一种补救的办法,挽救人类也挽救刑天和精卫,为此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于是我走出独居的小屋,来到天帝居住的紫微宫,因为那个要收回神鼎的人就是众神之首——天帝。我心里一直对天帝充满了愤恨,若非他,父亲不会带着族人退居南方,若非他,我不会失去刑天和女娃!但此刻,我不得不去求他,虽然艰难且屈辱,但我总要一试!天帝似乎已经料到我的到来,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他仍坚持要收回九鼎,但允许我找一种东西代替神鼎,此外他还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我必须留在他身边,成为他专属的预言师;二是九鼎和我侍奉天帝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他随时可以毁了替代九鼎的物品,让人间成为炼狱。那一刻我明白了,天帝的目的不过是要我成为他的专属物,利用我的能力,同时不让我被他人利用。收回神鼎不过是一场赌注,一方面测试我的预知能力,另一方面利用我对人间的牵挂牵制我的行动。他早已布好了陷阱,等待着我一步步陷入,直至万劫不复。我在来之前便已料到此行可能再也无法抽身,但我早已下定决心,不惜一切,包括我的自由!

因为天帝的条件,我不能向任何人求助,迫不得已,我从女娲娘娘那里偷来了当年补天时剩下的五色石,这种五色石圣洁无比,又兼具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只有它才能代替神鼎镇压各种魔物。我亲自将五色石放到曾经放置神鼎的位置,代替神鼎继续镇压八方,这才确保神州躲过了一场浩劫。之后我来到天帝身边,开始了另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与之前不同的是,我成了无人知晓的关在笼中的金丝鸟,不再是虽躲在大海深处却能四处游走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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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紫琰睁开眼睛,往事一幕幕如在眼前,她是绯子——炎帝的小女儿,她确实经历了洪荒时代,与精卫还有刑天一起生活过,因为她的预知能力,为了不成为他人争夺的物品,她深居简出,被世人所遗忘……她现在又是在哪里?她四处打量,她躺在陌生的床上,面对着陌生的屋子,她一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门吱的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刚毅的剑眉,深邃的眼睛,英挺的鼻子,斯文的薄唇,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他一声不响的来到她床边坐下,满怀关切的看着她,一如远古时他每次看向哭泣时的她,眼神依然是那样温暖真挚。紫琰泪如雨下,扑到他的怀里:“刑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刑天愕然,随即明白了过来,他环住紫琰微微颤抖的身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慰道:“乖,绯子……我在这儿……我没事……别哭了……”

紫琰仍泣不成声:“刑天,你被天帝砍掉了脑袋,我和女娃姐姐都很伤心,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想起以前的事,刑天心中一片怆然,更紧的抱住紫琰:“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被天帝关进了地牢……但是有一天,他向我提出条件,只要我不回炎帝族,他便放了我,我答应了,从此开始了在人间的徘徊……绯子,你呢?这么些年你都在哪儿?为什么我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我?……你和姐姐出事以后我便离开了炎帝族,远离尘世,独自一个人在深山居住……”

原来是这样,难怪世间一直没有绯子的传说,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炎帝还有个小女儿,但刑天仍不解:“为何你要如此?你要是在炎帝族里,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刑天,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紫琰渐渐平复激动,抬起头,看向自己曾经千百次渴望一见的脸庞:“我有预知能力,能够预感未来,当年我还小的时候便已经提前知道了你和天帝战斗的结局。你战败以后,很多有能力的人都走了,众多有实力的战士也已经在黄帝和蚩尤一战中身亡,炎帝族开始分崩离析,情势复杂,父亲怕我的能力被人知道泄漏出去,成为众人争夺的对象,于是让我远离族人,独自居住。”

刑天叹了一口气,炎帝虽然是个贤君,但生性淡薄,不善于管理,对族人也多是宽容放纵。当年蚩尤战败后很多人便已经有了离去的意图,为了让炎帝族能重新凝结起来,他不惜向天帝挑战,盼望久违的胜利能扭转族里众人日益低弥的斗志,可惜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加速了族群的分离。他从天帝的地牢中出来后炎帝族早已名存实亡,他虽惋惜却也无可奈何。其实就算天帝不提这个条件,以他的处境也是不可能回去了。至于绯子的预知能力,当年他隐隐约约也有所察觉,但是绯子还那么小,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深想。这个敏感单薄的小女孩是如何承受着内心的苦楚,独自度过千年岁月的呀?

想到这儿,他继续问道:“从那以后你便一直住在深山的小屋里吗?”

“不,不是的,”紫琰抹掉泪,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在周朝的时候,我预感到了九鼎会被收回,于是去求天帝。天帝最后答应我可以用一种物体代替,但作为条件,我必须成为他专属的预言师。所以,从那以后我一直被天帝藏了起来,为他预言未来。”

听闻此话,刑天胆战心惊,九鼎被收回是几乎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是没有料到那个收回九鼎的人竟然是天帝!而代替九鼎镇压八方的物品竟然就是绯子放置的!而她,这个从小就没有笑容的女孩还因此被天帝软禁,彻底丧失了自由!刑天痛苦的闭上眼,他确实是在人间徘徊太久了,这几千年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竟不知道那个他一心牵挂的小女孩承受了这样巨大的苦难。原来这就是共工所说的“绯子是天帝的人”的本意。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理智的想到了现今的处境,于是问道:“你是怎么逃离天帝,来到这儿的呢?”

紫琰的眼里有着疑惑,喃喃的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对呀,她应该是在天帝的紫微宫,怎么会来到人世间的呢?这一想她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姜紫琰!她以姜紫琰的身份在现代已经生活了20年了,她在一个多月前便见到了刑天,那时的她还没有以前的记忆,对刑天还有着疑惑和猜忌,可是刑天却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他们还去了发鸠山——精卫!天哪!她已经见到精卫——姐姐女娃了!她还为了救她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想到这里,姜紫琰满脸苍白,她之所以不惜牺牲自由也要守护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刑天和精卫还在人间,她满心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姐妹重逢,可是当她真正看到精卫时还没来得及叫她一声姐姐她就永远的离她而去了……她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埋进刑天的怀里,痛哭失声:“精卫……姐姐……我为什么……为什么……”

刑天听她提到了精卫的事情,明白她的感受,心里一片黯然。精卫的离去他何尝不是痛苦万分呢?早在远古时代他便知道身后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那个善良的女孩总是默默的看着他,期盼着他的回应。可是他无法做出任何承诺,他在族里的处境尴尬,他身上担负的责任重大,他不能因此误了女孩的终身。他尽一切努力帮她,保护她,却从不与她谈及情感之事。而那个女孩也体谅他,等待着他,从不开口奢求,唯一的一次便是想要阻止他与天帝的决斗。对于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他已经觉得亏欠的太多。知道她变成了精卫鸟,发誓填平东海后,他一直以为那是个意外,人间也是如此传说的,虽然他当时孑然一身,但他却觉得自己没有脸再去见她,毕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她的情意的人是自己。可是瑶姬却告诉他她是为了求天帝赦免自己才成了如今的模样。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疚,而当他赶到发鸠山时,不但没能求得她的原谅,还害她卷进了自己的战争中,偏偏最终又没能挽救她,看着她消失在大海深处时,他的内心破了一个洞,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情感都随着精卫埋进了大海中,他甚至想随她而去,从此不再过问尘世风云。可是,还有一双小手拉着他,他看着一脸茫然的绯子,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眼里有着道不尽的忧伤的小女孩,同样是他牵挂的人,而此刻有人对她不利,他有责任保护她。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回不了炎帝族,不属于任何一方,连精卫都永远离开了他,除了心底永久的歉疚,他还能做什么?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可是紫琰说,她相信他。是呀,他失去了精卫,但还有绯子,那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绯子遭遇不测。

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女孩,刑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床头矮几上有一支萧,他随手拿了过来,吹奏起古老的葬魂曲。

紫琰听着乐曲,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是刑天在与天帝决斗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在花园里吹奏的曲子。那时候太小听不懂曲中的含义,只是觉得太悲伤也太激昂。现在再次听到,她明白了其中的苦楚和孤独,还有对逝去之人的歉疚和追悼,对现实和责任的莫可奈何,以及慢慢长夜中内心的凄凉……她完全明白刑天的心情,无论是远古时代,还是现在。她想起了精卫临终之时对她说的话,“刑天孤独太久了……”是呀,他一肩扛起了所有责任,却不被世人谅解,一如精卫的逝去将成为他永远难以抹平的创伤。还好,她找到他了,她会陪着他,不会再让他如此孤单下去……

紫琰依然靠在刑天的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听着婉转的曲子,她觉得好累,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的眼皮渐渐沉重……

好久之后,刑天结束曲子,低头一看,紫琰已经在他胸前睡着了。他叹了口气,将她轻柔的放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看着这张白净的脸,红肿的眼睛,眼前姑娘的形象慢慢与记忆中的绯子相重合。小小的绯子总是哭泣,原来是因为看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成长后的她因为自己的能力最终也没有逃脱被天帝软禁的悲惨命运。身为炎帝的女儿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可她的境遇为何如此凄凉?想来炎帝也是因为对她的歉疚才封印了她的记忆和能力,不愿她回忆起不愉快的过去,想让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平静但快乐的过完人生。看来封印确实有两道,她只想起了自己是绯子,回忆只到了去天帝那里,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由绯子变为紫琰的,也不知道炎帝因何封印了代替九鼎之物,她在天帝那里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是更加悲惨和难以想象,才会让炎帝施以第二道不知该如何破解的封印?解开她的封印是对还是错呢?她能否承受命运沉重的负担?或许如炎帝所想让她作一个一无所知的普通女孩才是最好?

刑天最后看了看紫琰沉睡的脸庞,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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