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回利须,北歌即刻起行离开玉笔山。她决心放手一搏,沿路连番大闹,也着实挫了对方气焰。到天堑渡江一战,竟叫前来拿她的南宫弟子们折损过半。
想这下眉上老儿难堪已极,必定怂恿侄儿倾力捕她。南边正是存义城所在,北歌不敢大意。摇身一变,换上女装,堂而皇之的上了官道。
南宫家遍寻北歌不获,至此,便彻底丢了这位叫他们百般气恼,损人折面的对头下落。
北歌每日赶路投店,时不时总能见到几个身着蓝衫的“锅上蚂蚁”团团乱转,可就是对她视而不见。好笑之余,就连重穿女装的别扭也不再计较。
毕竟旧习难改,她穿州过省,踩着石板古道,风卷红土迎面吹来。北歌回望来路,这一日终于踏上了云南地界。
当晚在附近人家借宿一夜,也利索的换回了男装。次日清晨问明路途,便出发往昔日南陲重镇觋泉而去。
通觋泉山路陡峭,地势险要,草木花卉皆与平素所见不尽相同。北歌仗着轻身功夫行得甚快,晓是如此,也没少被蚊虫骚扰。这般不敢停歇的走了半日,终于上了稍开阔的平坦道路。
北歌驻足,遥见远山高耸入云,峰顶白雪皑皑,而山的中下段却林系繁茂,着实奇景。
虽说此来非为游览,她却还是忍不住失了神……
只有矮树大石,依傍着冰川雪原,仙池峰的极顶,仿佛就是这般洁白一片。霎时间,就像回到了从前般。雨真的面容在脑中一闪而过,北歌自嘲的笑着揉了揉眼,险些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幻,她心下阵阵苦闷。忽闻林中沙沙响声,不久枝叶晃动,竟闪出个绿衣姑娘。
那姑娘一出林子便遇见生人,显然是没有料到,而北歌又何尝不大感古怪。她倾听去,耳力能及,一左一右再无他人。
北歌看了眼绿衣姑娘,也没开声。只移一步站到旁边,让出路来。
姑娘见了,并未先行,反倒坐到块圆石上,背转身子察看起自己脚踝来。
北歌偷眼望去,见她白皙肌肤上两点黑齿痕,已微微肿起,显然是被毒蛇咬伤。那姑娘看似并不十分在意,出指麻利的封了周遭几处大穴,穿好鞋袜后,回身朝北歌招招手。
北歌心下踌躇,人却已面带微笑的走了过去。
绿衣姑娘悄悄将她打量一番,见少年人眉清目秀,腰别玉笛,身后木匣三尺有余,心下不由一喜,忙问:
“这位少侠是外乡人吧?请问高姓大名?”
北歌拱了拱手。回道:
“好说,小可祖籍琅环县,姓萧名歌。”
琅环萧家?绿衣姑娘长睫毛一颤,满腹狐疑。
“宿闻萧与南宫南北称雄,可惜数年前萧家遭逢大变,小公子亦殉难,此事江湖人尽皆知,不知阁下是……”
北歌凄然一笑,只淡淡道:
“天妒英才,幼弟夭折,确是叫人惋惜。”
你这么说便是自认萧家大公子了?绿衣姑娘杏眼含怒。暗骂:
有谁不晓得萧家一根独苗,信口开河也得有个限度,真是好不要脸!
她本气恼于被北歌戏耍,却突然想起,近日江湖中有人用萧家剑法挑衅南宫。可萧与南宫本为世盟,真正的萧家人就算尚存于世,也断然不会如此胡作非为。
想到此处,绿衣姑娘微微一笑,说道:
“小女子姓玉,萧公子可以唤我做四姑娘。”她话音刚落,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北歌脸上滴溜溜一转,含笑又道:
“这世上总有人喜欢滥竽充数,虚有其表的也是不少。但会在这个月份往觋泉赶的,却只有一种。萧公子想必给南宫家追得烦了,不如你我谈庄买卖,意下如何?”
“四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若肯指条明路,自是感激不尽。”
玉四姑娘妙龄年华,姿容俏丽。闻言掩嘴而乐,风致卓然道:
“萧公子过誉了。”她有意加重了公子二字,说罢,由怀中取出一根翠绿枝条在手里摇摇,说道:
“如公子所见,我行走不便,若能送我至觋泉,我可保证公子将来在玉树宫中得占一席之位。”
北歌盯着她手上翠枝,故做满脸惊讶道:
“原来四姑娘是玉树宫的尊使,失敬。”她好像瞻前顾后的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摇头说道:
“实在抱歉,此事恐怕爱莫能助……”
玉四姑娘一愣,万万料想不到会被断然拒绝,只好问:
“萧公子是嫌报酬不够丰厚?”
北歌笑笑,又是摇头。她伸手指比划两下,说道:
“这买卖怎么听我都似有赚无赔……但四姑娘,区区蛇毒怎会难得倒你,何必急着走呢?”
玉四姑娘脸色一变,没有言语。听北歌又道:
“能叫四姑娘在自家门口闹得这般狼狈,如此对头,若不嫌命长,闲来无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你自求多福,萧某告辞了。”
想拖我下水陪葬,门儿都没有!北歌语毕,转身,拍拍屁股走人。
玉四姑娘见状大急,不顾矜持一把扯住了她袖子,又羞又怒的问:
“言下之意便是不告知对头人是谁,绝不施以援手了?”
北歌薰眉一展,吐出二字: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