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北歌“威逼利诱”,四姑娘仍旧三缄其口。
北歌只道是她偷蛇不成反被咬,而打又打不过人家,虽出于一时权宜还了贼赃,可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心中气恼。对那夜眼女子的来头纵然知晓,也不愿多提半句。
料定她对那蛇儿尚未死心,北歌摇头之余,也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再折损姑娘家的面子。索性话锋一转,问道:
“不知那小蛇到底有何珍贵之处?”
玉四姑娘行动不便,附在北歌背上,正自盘算着如何将它弄回来。对北歌所问,竟是充耳不闻。
北歌白白等了片刻,不听她回答,才发现四姑娘已然神游。她叹了口气,不好打扰人家“雅兴”,只能就此作罢。
南陲之地,君权不盛,不知当世谁主天下的也不在少数。这里多族杂居于觋泉内,也有过路客商,繁华自然难比江南,却民风纯良,质朴无华。
站在镇口仰天而望,两道如巨大屏风般的青石山纵贯南北,将小镇夹在中央。一侧光滑的绝壁上有数个斗大石孔,清泉由内汩汩涌出,刷着山体流入镇中,终汇成一股,被尽数收入觋泉中心的巨大石井里。
北歌观察入微,正想水从何来?玉四姑娘却已经被人异样的目光看得羞怯难当,忙拍她肩头,往西边集市一指,连声催促北歌快走。
集市尾的巷子里,坐落着一间不起眼的小药铺。店主唯一一个女儿是位苗家姑娘,她十五六岁年纪,长得灵秀清丽,身上银饰总是哗哗作响。
北歌背着玉四姑娘沿土道走进巷子,听她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没好气叫道:
“还不快放我下来!”
北歌失笑,想哪有谁将恩人当仆从使唤的,倒也不甚在意。当下依言照办,便见玉四姑娘独个一踮一踮的跳进了药铺。
由旁边小窗探头往里看,可见满室的竹篓,药草堆放无序,外头还晾晒着两箩鱼干。各种气味浑在一处,着实古怪。北歌嗅得眉头直皱,连忙掩着鼻子退出老远。
只一会儿工夫,便有个穿短裙,带银饰的苗人小姑娘跑了出来。她赤着脚,三两步凑到北歌近前,热络道:
“这位大哥哥,四姑娘脚伤拔毒需时,吩咐苗香给你带路。”说着,高兴的指了指自己。
有此一变,实在意料当中,想不到的是,这么个的小丫头竟会同玉树宫扯上瓜葛……北歌一时间心绪繁复,形于色,被苗香见了,还道北歌不喜欢她。直到那张俊俏脸庞重新露出微笑,并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这才松了口气。
苗香亲昵的去挽北歌手臂,心想还好没有得罪了四姑娘的客人。而北歌见她纯真,便由得她了,心中倒也颇羡慕这份大胆与人亲近的坦率。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时提及山壁上的泉眼,苗香亦所知不祥,只听以前寨子里的老人说过,其实原本的石洞不过碗口大小。后来日夜遭泉水冲刷,才有今日规模。
她自顾说了不少周遭趣闻,一心觉得这大哥哥漂亮温和,讨人喜欢,欣喜之余,便好奇的询问起北歌打哪里来?为什么要去玉树宫?
除了其其格,北歌很少与这般孩子气的人打交道。她听过一笑,想自己来意又如何能同人一一道明。心里沉甸甸的的,望不远处一片金黄油菜花,叹太多事都有口难言,只道:
“我从大漠来,被仇人追赶,才想躲进玉树宫里。”
苗香一听,立时大感不平,便骂欺负大哥哥之人定是坏蛋。北歌闻言呵呵而乐,赞她说得好。
其实若小丫头稍有见识,又怎会说南宫家的不是。武林中人自来以存义城马首是瞻,更俸南宫承仁为谦谦君子,引领群豪……南山泰斗四字足以当之。
北歌目光一沉,忽听苗香恍然道:
“难怪大哥哥身上有股带着风尘味儿的青草香了……”
“哦?妹子可是到过北边?”北歌奇道。
苗香连忙摇头,惋惜道:
“自然没有,不过听路过的客人说起过,大草原一望无际,与这里风光迥异。”
“原来如此……”北歌轻笑着晃了晃手指,又道:
“各有各的好。”说罢,胳膊一抬。
苗香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便见了那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她掂起脚跟,开心的笑了起来。
北歌不似苗香这般无忧无虑,这时观地势,心中猜测着玉树宫的所在。突然发觉腰间有异,她反应迅捷,一把按住玉笛,回望适才擦肩而过那女子。
女子一身蓝衫,背姿婀娜。回过头来,悄生生朝北歌吐了吐舌头,赞道:
“好机警!”
北歌轻哼了声,笑言问她: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她不愿惊动身边的小丫头,重新别好玉笛,于此闹剧,当即一略而过。
蓝衣女贼心下啧啧称奇,驻足又看了北歌好几眼,暗想这可真是叫人雌雄莫辨……不过是男是女,只要往怀中一探立时知晓。她五指纤细修长,托起一个带有暗红纹饰的小木匣。美艳脸上又是骄傲,又是不屑。邪笑着,心中自得道:
本姑娘出手,岂能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