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工作越来越忙了,SO,更新的速度减慢……真是对不住大家……鞠躬~
我会坚持更新的,再次保证,绝对不会是坑~~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各位,虽然更新速度比较慢,但我会坚持的~~~~~~~~再鞠躬
2006.4.17 一次修改 六月十五,芒国使团离开密兰。这一月来,虽是以诸多手段方式试探,却终是未能自使者口中取得些许与谣言有关之消息。他向来多疑,自是难以释心。但眼前他更恼的,仍是雷昊等人,一得知使团出了国境,便立时下令,先是分去其麾下太半兵力纳入禁军,接着便依旨将雷昊、延烈二人分别派往安肃与玉嘉,即日启程。
接了旨,军中立时炸开了锅,且不论被留下的将士们议论纷纷,便连得以随行的兵士亦纷纷揣测。这国都之内本就传得沸沸扬扬之谣言眼下似是得了证实般,主上与太宰此举分明是对雷昊大军的提防。这朝野叵测,又有谁人料得到其后会发生何事。
众人惴惴不安,均跑至雷昊跟前诉说,雷昊反倒开口安抚众人情绪:“眼下国土四方皆不安宁,多有外敌来犯,主上必是盼望我等平定边境、护国安平。再者,雷昊年青无知,尚不能担当过重之责,此番派驻,定是主上给予我等之磨练。诸位不必多虑,主上乃公正之人,必定论功行赏。若我等妄自揣测,岂非中了佞妄小人的奸计?”
见大将军这般说了,将领们亦不好再多说甚,皆俯首称是,齐齐返身出帐,准备行军事宜。
雷昊扭头,发觉延烈仍留在帐中,直盯着他,浓眉紧蹙,眼中明显流露出不置信。他暗自心惊,口中却只随意问道:“怎么?”
“在护送使团途中,我听到些流言……”他一字一句,眼盯住雷昊。
“哦?怎样流言?”
“太宰夺权。”这显是与数月前嫣儿于市集上听到的谣言相类,但延烈终是禺国从军之人,不多时便觉察出其中不对。
雷昊仍自镇定,道:“这等道听途说的谣言十之八九不可信,你记它作甚?”
“你不觉得怪异么?”他反问,“并非意欲夺权,却是‘夺权’,便是指已然发生之事。那又是夺了何人之权?”
他终是觉察到了。雷昊于心中叹息,知晓是一刻亦不能再瞒,只得开口:“不错,铎峥确是篡位夺权者,他谋害先王,夺了本该属于太子的王位。”
注意到雷昊对铎峥未用敬语,延烈大大地皱起了眉:“若无实据,你这便是在诬蔑主上并非先王之子。”
“我此番所陈之事句句属实。”雷昊缓缓道,字字清晰,亦不怕外人听了去,流言似虎,猛兽已然出笼,再多一分,又能如何。“只因我才是先王冥远之子——铎昊樊。”
“昊樊殿下早已于十六年前不幸丧于火灾,故太宰才拥立先王次子铎翼殿下为王,自己则辅政。”延烈自是不信,只道他在说笑。
“父王只我一个独子,何来次子?那本就是铎峥颠倒是非,好教其亲子登上王座。”他恨声道,“十六年前他阴谋弑王,更纵火焚了太子行宫,妄图将我烧死。若非你父亲及时来救,我怕是早已葬身火海。”
“我不信,你且有何凭据?”
“你偏是不信么?那,这便是证据。”雷昊说着褪下半边上衣,健壮胸膛之上,赫然刺着只苍鹰,但见那鹰翼展修长,利爪微屈,一副便要凌空扑下的凶狠坠势,鹰喙尖处恰是心脏所在。
延烈惊得连退两步。帝王鹰,唯有禺国王子方可使用的纹身,自一出生便纹在左胸之上,随躯体一同长大。历届禺王继位之日,必得以此验明正身,方得玉玺王座。
“你这下信了么?”雷昊低声问道。
“若……若你便是昊樊殿下……那主上……铎翼身上的纹身又做何解?”他口上仍抗辩,心下却是不得不信。
“可有人亲眼见过他的纹身?你曾亲见么?”雷昊逼近他,低声反问。
“这……太宰曾道……”延烈自己止了话头。是了,自铎翼登基以来,从未举行过验身大典,只铎铮等大权在握者这般声称,除此之外,从无人亲见铎翼之纹身。他抬眼,眼中映出的是雷昊自信霸气的脸庞。他“咚”的声双膝着地,俯身叩首:“愚臣延烈叩见昊樊殿下!”
“快起来。”雷昊忙拉他起身,道,“此时我仍是雷昊,你不必多礼。”
“是。”延烈顿一顿,仍有疑问,“若殿下并未身故,那当年自火场中起出的尸骸又是何人?”
雷昊心中一惊,暗暗握拳,直说道:“是……乃是你胞弟延辉。”
“你说甚?”延烈瞪圆了眼,倒抽口气。
“当年,你父亲延伯领着你亲弟弟延辉闯入火场,虽救得了我,延辉却教火烧伤。延伯一人无力担负二人重量,又恐铎峥事后察觉不对,只得忍痛将他留在火中……为此,他至死仍自责不已。我亦承诺于他,若不夺回王位,无颜见他父子二人。”他本可将事实隐瞒,编些谎言以对,但他已然厌倦了对延烈不断扯谎,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延烈壮硕身躯晃了晃,哑着嗓道:“你……你骗了我,你欺骗我,昊!你曾与我说,辉是代你战死的!”
“他虽不是战死,却仍是代我而亡。我骗你,确是不对,但亦有苦衷。烈,你万得相信我。”他早已料到会是这等反应,却亦只得承受。
“那么你给我自由身,升我至上将军,便是为了报恩么?”
“若你无真才实干,我升你有何用?我雷昊岂是将一国之命交于庸者之人!”他抗辩道。
延烈此刻哪还听得进这许多,气恨道:“我哪懂你们这心中都想甚,算我错信了你,雷昊。眼下瞧来我倒真需感谢这份调令,我这便动身驻守玉嘉,从此你我不再瓜葛。”说罢返身离去。
雷昊心中既伤又痛,只怕他就这么离去,忙追上几步,按住他的肩急道:“莫走。我此番调迁,必遭铎峥伏击。我手中兵力无多,若你不能于二日内绕行至密兰城郊增援,我方必败,届时,便是复位无望了。”
“你要复位,于我何干。”延烈冷然。
“便不能多帮我一次么,烈,莫丢下我一人。”他几是恳求。
但延烈甩开他手,大步走出帐去。
雷昊一人独立帐中,拳握了松,松了握,最终徒余一声长叹。
当日,雷昊便率领五千骑兵启程前往安肃。
自川陀出发,队伍取道密兰城旁的小道,以便节约路途。然而这道两旁皆是护林,极易藏匿,乃是危险之所。
果不其然,队伍方行上道不久,身处队中的雷昊便闻见前方骑兵惊呼:“有匪突袭!”
众将领心中皆是一惊,忙提起兵器,便要应战。
哪知对方行动甚是迅捷,自听到惊呼不过数到五的功夫,便突入队内,冲散了三人一行的队形。猝不及防的骑兵多教敌方刀剑刺伤,数人跌落马下。
雷昊抽出长戟,顺势朝奔袭而来的敌骑刺去,登时挑落一名骑兵。但大部敌兵皆快速突围,朝队伍后方奔去。
然而,尚不待众人回神,后方竟又响起惨叫:“怎……怎地又杀了回来!”
雷昊闻声一惊,心中暗叫不妙,立时下令将领重整队形,自己则牵动马缰朝队前奔去。方至阵前,果见又一队人马气势汹汹杀将而来,想必是要与回头的第一队敌骑回合,再度冲散己方队形。
“对方人数上胜于己方,不能教两队人马回合!”他这般下了判断,即刻下令骑兵立起青盾,将两队敌兵分别阻于前后。然而这样却令自己陷入腹背受敌之势。他咬牙,万不能败在此处。
“放箭!”他喝令。
躲于盾后的兵士纷纷于马上放出利簇。银箭破风而出,直刺入偷袭者阵中。快速奔骑的敌军不及勒马,直冲入弓箭射程,一时间人仰马翻,血雨纷飞。
然而,后排敌骑见状竟立减了速度,齐齐立起盾牌抵挡。
雷昊蹙起了眉。虽说对方身着野匪粗衣,却行动划一,如受军令;所乘马匹亦分明受过严训,遇乱不惊。这全然不似寻常盗匪。他心底已然明了,不由恨自心起。眼见得前派兵士将抵挡不住敌军飞矢,他知晓再等下去只有灭亡,心一横,长戟一挥,喝道:“杀出去!”
听见大将军下令,全军将士齐声怒吼,队伍势若破竹,直朝前方敌军冲杀过去。
许是未料到雷昊竟会进击,敌军阵形一时间被冲散,开了个缺口。
然而雷昊手中委实兵寡。不待队伍全部冲出包围,冲劲已然消退,敌军便重整阵势,前后夹击,要将雷昊军队悉数剿灭。
雷昊于战乱中舞动长戟,将靠上前来的敌骑如割草般一一扫倒。但一人之勇终阻不住全军溃败。眼瞧着仍不断涌至的敌人,雷昊亦渐感力不从心。
“大将军当心!”
他本能地避过身,最后一名承柄的颈部喷着血沫,倒在他面前。他横扫一戟,便立有二名敌兵被斩落马下。看着仍旧众多的敌军,与逐渐减少的己方骑兵,雷昊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为避过身后射来之箭,雷昊稍稍偏转了方向。一名敌骑似是觉得有机可乘,举着弯刀便朝他砍来。他眼见着躲避不及,利刃便要向着他的项上斩下。
温热猩红的鲜血溅满了一身一脸。雷昊愕然地瞪着前方,一个壮硕的身躯挡在了他与偷袭者之间,巨锤瞬间起落,对手的头颅便如脆瓜般被捣作稀烂。
“烈!”雷昊惊喜不已,“你终是来了。”
“援军已在途中,撑过这片刻即可。”延烈并未回头,但只这番话便足以教他心安。
他奋力斩敌,自敌阵中开出道血路,将剩余兵力集中于身侧,竭力大吼道:“弟兄们撑住,我军数万援兵即刻便到,胜利必将属于我军!”
此话无疑教已濒溃散的兵士心中一振,蓦的燃起希望。众人齐声呐喊附和,士气大振。
不多时,果见大部人马飞驰而至,由萧狄青率领的五千骑兵赶至战场。战局立时逆转。雷昊军本就善战,若非数量相去甚远,又怎会这等狼狈。眼下兵力剧增,瞬与敌方相近,将士们便显示出无以匹敌之骁勇。偷袭者不多时便乱了阵脚,节节败退,终溃不成军。
自出现至终,延烈一直驰于雷昊身前,为其挡箭护驾,却不再多说半句话。眼下战斗已然结束,雷昊将马驱前两步,宽慰道:“当真多谢你,烈。”
“谢甚,我……终是你的承柄,不论你要往何处征战,我总该为你挡着刀箭……”
他闻言甚是开怀:“烈,谢……”话音未落,便见得延烈身子微晃两下,整个跌下马去,铠甲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烈!”雷昊大惊失色,慌忙跃下马背,上前扶住他,却惊愕地发觉,方才为他挡的那一刀正砍中延烈左半脸颊,鲜血淋漓。而他竟顶着这伤在战场上驰骋拼杀这许久,自伤口中涌出的血早已将身前的铁甲染作黑红一片。
雷昊立即喊来侍从兵,为延烈清理包扎,但他伤得过重,已然陷入了昏迷。
此时,将领们陆续上前,询问该往何处行军,雷昊冷然道:“将战俘收押,即刻返回川陀。”
“这……我等受命前往安肃,眼下却要回去,只怕主上要因此治罪下来。”有将军提出疑义。
“此去安肃尚有半月路程,沿途亦无医舍,延烈定是撑不过。非得回去不可。”
“但,大军迁动,总需个理由……”
见仍是有人犹豫,雷昊有些恼了,喝道:“理由?大将军遇袭伤重,性命垂危,这可算理由?”
“可负伤的分明是上将军……”
他“唰”的抽出剑,手起刃落,一股鲜血顿时自左臂上喷溅而出,洒了周遭未提防的将领们一身。他忍痛咬牙道:“这便是伤了。”
众人哪还敢顶撞,慌忙唤人来包扎,一面准备返城。
回城途中,雷昊与萧狄青并肩而骑。当初为防铎峥发觉大军回救,萧狄青便只率半数骑兵,深夜取道密兰,自城内向外救援;而余下五千骑兵仍依令前往玉嘉,以免铎峥降罪。但见雷昊的臂上缠着层层粗麻绷带。其实那一剑砍得并不深,却只是鲜血吓人罢了,若非这般,又怎能说服全军一道返回。
行了阵,雷昊开口道:“多谢您,老师。”
“谢甚,是延上将军下令增援的。”萧狄青搓着短须道。
“那却是您劝他回心转意的。”他怎会瞧不透这些。
萧狄青咧嘴笑道:“老夫只推了他一把。年青人么,总能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他一语双关。
雷昊亦笑,只答道:“是。”
大将军伤重垂危的消息传回密兰与川陀,顿时引得朝野市集一片惊骇。
得了消息后,玥泠的心便揪了起来,一方是不愿见他,另一方却又总也盼着军队早日归来,好知晓确实情形。
一行伤兵残将终是抵了大将军府。玥泠并未随众人出迎,却只派了嫣儿前往。
辇车上湛色的布帘掀起,嫣儿立时发出了惊呼,众人亦皆失措。
此刻,身着延烈上将军服的雷昊摘下头盔,喝道:“慌甚,还不赶紧救治!”
众巫医忙连声应喏着,将人抬了出来。
雷昊转而吩咐众人,不可将事情宣扬出去,一切如常行事。因着延烈的上将军府尚未完工,他便决定将其暂留于府上疗伤。
诸事交待完毕,正待离开,他扭头见嫣儿蹙着眉,一面朝房内张望,一面却又欲走还留,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便上前道:“你亦进去陪他吧,眼下他定是最需要你。夫人那边,我去便可。”
嫣儿愣了愣,忙行礼道:“谢大将军。”说罢便一溜小跑着进了门。
虽口上说着不挂心,可雷昊却是极担心延烈伤势,就这般在巫医房外守了一日一夜,直到内里巫医出来回禀说延烈已无性命之虞,他方才放下了心,离开巫医房,朝西厢走去。
西厢某侧房内,接到传谕的丹萝早已在内候着。
一进房,雷昊便直问道:“这几日密兰有何动静?”
“回大将军,自大将军离府之后,太宰便不再指派任务于奴婢,只吩咐奴婢随时留意夫人罢了。”
看来是暂瞒住了铎铮,他颔首:“哦?那夫人这几日是何情况?”
丹萝愣了愣,才答道:“夫人只日日到主院中赏景,并未有别个举动。”停了片刻,又道,“方才密兰来了信函,要奴婢即刻回都,奴婢大胆猜测,许是与大将军负伤有关。”
“那你便告知铎铮,雷昊伤重,正着巫医抢救中,或许性命不保。”他冷笑。
“是。”
忽的想起了甚,雷昊问道:“你家主子呢?”
“殿下昨夜听说大将军负伤,便一夜未睡,今日一早说是请了巫占于密兰王寺祈福作法,天方亮便赶去了。”
他闻言微微有些意外,心念忽动,道:“你且赶去服侍于侧,莫教她生了疑。”
“是。”
待丹萝离去,雷昊才离开侧房。
方才听到丹萝一番话,他的脑中浮出的竟是玥泠的容颜。想铎丝痴情至此,却不知玥泠听说他伤重,又会做何反应。他自是盼望她念着他,却又不愿她因己伤怀。一番矛盾之中,双脚竟已将他带至主院,待他幡然醒悟,自己已然站在满庭芳华之中。抬眼搜寻,果见一窈窕倩影闲坐亭中。他暗的一惊,慌忙藏身于树丛之后,却又不知为何会突然有这般孩子气的举动。
透过绿叶,玥泠的身影仍清晰可见,却见她半倚着椅靠,直盯着波光粼粼的一汪池水,偶有姿势变换,亦能看出乃无意之举。只她娇美面容之上不着任何表情,教人无从猜测她的心思。
但雷昊却觉十分满足般,她在亭中坐了多久,他便在一旁注视多久,直到她返身走回主寝,他这方自树丛中现身,恋恋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