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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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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2006.2.15一次修改

死要钱大人说得对,此处剧情确实不太合理,故已修改。特此鸣谢~鞠躬~~  思德殿后,玥泠早已妆扮停当,由云妃陪着,静候传唤。

自方才大殿便不断出来众人的喝彩声、惊叹声,玥泠的好奇心早已被勾起。正朝大殿上张望着,忽闻外边传来随侍太监的传唤声,守在殿内的小宦连忙上前道:“陛下有旨,宣轩平公主上殿。”

玥泠心中暗暗一惊,立即起身。云妃跟着她站了起来,母女俩默默对视许久,直到小宦在旁不停地催,云妃才恋恋地松了手,放玥泠离开。刚刚转身,便听见身后一阵悲恸的哭泣声。她不敢回头,只咬咬唇,朝大殿上去了。

秋日酉时,天色已是微暗,侍者点起了铜盏红烛,大殿中瞬时暖意融融,喜庆气氛更浓。

当玥泠出现在殿上,周遭顿时响起阵阵难以掩饰的赞叹声。

一个时辰之前,玥泠在铜镜中看到的是张盛开如白色芙蓉的美女容颜,瞳仁宛若群星璀璨。虽说知晓镜中人便是自己,她竟一时也不敢相信。

这廷上几是男子,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随她缓步上殿,堂中烛光似也和着她的脚步轻摆摇曳。便是时常见她的夏水昀此刻亦似初见她般呆愣住了。而徵帝更是瞧得张大下颌,一时竟忘了合上。

待玥泠在龙座下站定,盈盈施礼,他方才醒悟,连声说着“免礼”,甚至在她转身入座时亦牢牢地盯住她,一边用劲拉扯身后随侍太监的衣下摆。

大太监金重俯下身悄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那……那女子是何人?”徵帝目光始终未离开玥泠。

“啊……”金重一愣,随即明白,道,“她正是陛下御赐轩平封号的民间公主玥泠。”

“可官家怎地从未见过她?”

“这……此女乃云妃娘娘之女,还是当年蒙陛下恩准入宫的。”

“……她真美……”徵帝混沌的双眼竟开始发光。

袭蓝在殿下警觉徵帝神色不对,急忙朝金重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时会意,忙高声道:“吉时已到,请陛下为公主将军主婚。”

“哦,是,是……”徵帝回神,难掩话语中的失落,道,“雷昊将军,这位便是我绢国轩平公主……玥泠——将与你成婚之人;轩……玥泠,此乃禺国将军雷昊。你们二人,便彼此见过吧。”

雷昊自方才玥泠出场,便一直盯着她,脸上亦如常人一般惊艳不已。此刻听徵帝一说,立即起身行礼,笑道:“素闻绢国地广物博、人杰地灵,美女亦如云。如今见公主方知此言不虚。轩平公主真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人间仙子。”

“哪里,将军过奖了。”玥泠嘴上应着,抬眼看他。一时间四目相接,玥泠的心不觉突的一下,几乎停摆——自那深黑眼眸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霸气与杀意,虽只是抬眼的一闪而逝,却足以教她胆战心寒。

相见礼毕,两人照绢国习俗,对面而坐。宴会于焉开始。宫中一流的乐师舞娘倾力献艺,一时间热闹非凡。

大约对玥泠甚是欢喜,雷昊等人不断向她劝酒。碍于情面,她只得一一回应。这上好的琼酥虽是甘醇细滑、入口即化,却极易醉人,谅玥泠酒量颇佳,一壶份量下肚,亦觉有些头晕脸热,脸也跟着微微泛红。这番情形瞧在雷昊眼中,却是更显娇媚动人,酒反劝得更勤。

夏水昀眼见着心中愈发烦闷不快,却又不敢发作,只在座中以酒解闷。

酒行欢时,玥泠忽的听到近旁有人耳语道:“陛下命你下殿舞一曲。”

话入耳中,玥泠登时酒醒了大半,扭头瞧去,却不见说话之人,又抬眼望向龙座之上,却见金重朝她点头。她心下起疑,却也只得起身。

钟乐声起,玥泠瑶步轻移,翩然起舞。红袖翻飞,烛影轻摇,曼妙舞姿惹得满堂喝彩,连雷昊亦目不转睛。

可玥泠双眼却越发灵动,借着舞步,四下环顾,唯恐有异。

舞到一半,有名侍女上前添酒。这本是件寻常事,玥泠却起了疑心。只见得她先为袭蓝、夏水昀添了杯,又到雷昊座边,一手捧壶,一手拈着壶盖,似是无意地稍稍一转,往杯中添满酒。雷昊一直注视着玥泠,自是丝毫没有理会侍女的动作。

玥泠瞧到最后,却是惊出一身冷汗。鸳鸯银壶碧光酒,这是宫人皆知的暗杀毒具。雷昊面前的杯中此刻怕是已盛满了毒酒。若是将他毒倒并不打紧,恐的却是之后将会发生的事。

玥泠越想越惊,只想着如何不让他喝下那酒。

然而雷昊却毫不知情,随手端起酒杯便往口中送。

“等不及了!”玥泠脚下一斜,顺势朝他倒了下去……

但听“乒乒乓乓”一阵闹响,她撞翻了雷昊位前的矮案,精致酒菜翻了一地,雷昊见她将要摔倒在地,忙丢了手中酒杯,抢身挽住她的腰,顺势便将她收入怀中。夏水昀见状脸色煞白。殿上众人一片惊呼,又是唤人上前清理,又是询问有无受伤。酒杯翻到在地,清澄的酒洒了一地。

然而此间最慌乱的却是玥泠。本只想撞翻雷昊手中的酒杯,却不想被抱了个满怀,突的挨到一副健壮温暖的身躯,她的心竟没来由的突突狂跳,只怕下一刻便要从口中蹦出。

她忙使力推开他,嗫嗫道:“真是……失礼了。妾身不胜酒力,竟失了脚,教将军见笑了……”虽说是托辞,却也不觉红了脸。

雷昊见她这般,只道她是害羞,将她搂得更严,朗声笑道:“我那兵士们皆是些蛮夫,不晓得怜香惜玉的,竟不住给公主殿下灌酒。该是我们失礼了才是。”又抬头朝徵帝道:“绢国皇帝陛下,我对玥泠公主甚是中意,多谢您成全这桩姻缘。按照协约,我等一返营便即刻撤军。愿绢、禺二国永世交好。哈哈哈哈哈!”说罢一手仍搂着玥泠,一手举起新添的酒杯,一饮而尽。随扈们亦举杯饮尽。

徵帝虽仍不情愿,也只得回应。

玥泠被他这般搂住,顿时羞赧不已。本想立时挣脱,转念又怕多待片刻再生变数,便似浑身无力般依在雷昊怀中低语道:“将军,妾身现下头晕无力,怕是撑不过多会儿,将军,可否……”

雷昊闻言似觉有理,便笑道:“是了,今夜乃你我洞房花烛,岂可在此处累坏了新娘子。”一番话说的场上众人皆红了脸,他却毫不以为意,继续道:“时辰不早,玥泠公主看来亦是不胜酒力,当是我等离去之时。多谢皇帝陛下盛情款待。”

徵帝失意之情更甚,竟当场闹起别扭,不肯说话。袭蓝见状只得开口:“哪里,还得多谢将军愿与我国缔约。礼车已在禁门外候着。将军一路安平。”

雷昊与随从起身行礼。玥泠亦想起身,却忽得失了重心,身子腾空而起。竟是雷昊双手抱起了她。

众人皆为他如此大胆的行为倒抽了口气,玥泠更是大骇,连声道:“将军,请放我下来。”

却听他笑道:“公主不是头晕无力么?那便由我为公主双脚代劳吧。”说罢便朝殿外走去。

玥泠心跳不已,不禁偷偷抬眼瞧他,却诧异地发现,他虽面带笑意,双眼却是极冰冷,不见丝毫情感。似是察觉她正看他,雷昊亦低头。她怕被他瞧出自己未醉,忙闭了眼,又将头埋入他怀中。肢体相接之处竟有异样触感。

一行人行至禁门,果见车队在门外等候。借着火把与月光,玥泠隐约可见车队之浩大——双马拉载的金银珠宝十余车,单马拉载之锦缎丝绸数十车,又有稀有玉器古玩及各地进贡之珍宝数十,另有一辆五匹白马拉乘的华车,许是供她乘坐之用。玥泠不由暗自叹息,这豪华隆重之后,耗掉了多少先祖的积蓄,刮尽了多少百姓血汗。

见雷昊等人出来,华车车夫立时驱马上前,要迎玥泠上车。哪知雷昊却挥手驱退了马车,径直将她抱上了自己的黑骑、

玥泠不解,他便笑道:“车中闷得慌,坐在马上吹吹夜风,酒醒得快些。公主可会骑马?”

“仅知皮毛。”她照实答道。

“不怕,由我护着公主。”说罢,他翻身上马,双臂越过她拉住缰绳,将她牢牢护于胸前。

车队于焉启程,于夜幕中缓缓朝城郊行去。

马背上意外的平稳,便连马蹄声也听不到,只远远闻见后边车轮发出“轳轳”的碾压声。玥泠睁大眼,方才发现马蹄上尽皆裹着皮革,无怪乎这般安静。

似乎是真醉了,玥泠竟渐渐犯起困来。八月的夜风微醺,不时能嗅到桂花的清香,间或从道旁房中飘出香甜的酒酿芬芳。她不知不觉靠在雷昊胸前,沉沉睡去……

宴席散后,袭蓝接到徵帝诏令,前往御书房觐见。

一进房中,徵帝便迎上前来,看似有些焦虑道:“听闻宴席间有人意图毒杀那禺国将军,可有此事?”

袭蓝心下一惊,慌忙跪倒在地,道:“臣该死,竟未察觉此事,望陛下恕罪。”

“不,不,官家并非责备岳丈,既是岳丈并未察知,许是院事多心了。”徵帝忙示意他起身,自己则坐入椅中,“其实官家确是不愿云妃之女前往和亲哪,若杀了那将军,此事便不成了吧……”

袭蓝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近似喃喃自语的徵帝,尚未开口,便又闻他道:“可,官家亦晓得,若此刻杀了他,怕会引来大战,只得……只得……唉……”见过玥泠之后,他便似着了魔般心神不宁。

袭蓝于心中微微蹙了眉,似是有人向徵帝提及此次迎亲之宴的政意,不然他怎会做此言。但他面上仍旧如常,反出声安抚:“陛下莫要多心,毒杀一事必是杯弓蛇影,院事大人怕是过于敏感了。轩平公主此去和亲,于我国乃是大大的益处,陛下不必太过介怀,他日臣必再为您觅位天人,以慰陛下劳国之心。”

“是,是,还是岳丈懂官家心思。”徵帝闻言甚是受用。

觐见毕,袭蓝回到自己书房。方一进门,便瞧见案上赫然摆着封书信。他立即阖紧房门,上前取出信笺,阅毕,似是不经意地点了点头。但觉一阵风动,烛影剧烈摇晃数次,便又回复了平静。

他若无其事地将信纸置于烛焰上方,注视着它引燃、焚起,上好的绢纸于灼热中卷曲残碎,碎片中似是显出副狼首水印,随即便化作灰烬,不复存在……

月渐渐升高,夜色更浓。不知行了多久,身下马匹陡然一震,玥泠被惊醒,睁着惺忪的眼想弄清身在何处。

周遭似暗了下来,不如刚出发时那般微亮,道路亦不比之前平坦。透过火光隐约可见身周树影重重,约是已到了城郊护林中。惊觉自己竟靠在雷昊身前,玥泠忙拉直了身子。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点点亮光,走到近处,竟是个营地,青色军帐于林中影影绰绰,瞧得并不分明,唯有燃烧的篝火分外醒目。

营中守岗兵士见是雷昊等人归来,忙上前迎接。

驱马入营地,玥泠才终是看清,营中并无太多人马,军帐亦只数顶。走到一处开阔地,马停了下来,一个声音自头上响起:“下去。”

玥泠不禁打了个寒战,仰头望去。说话的确是雷昊,然而却不再如方才殿上那般豪爽温柔。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自他那低哑的喉中吐出,仿佛周遭空气亦要冻结。

尚来不及适应这过于强烈的反差,玥泠便觉背上被用力一推,人顿时失了稳,整个跌下马去。她忙及时稳住身子,这才勉强安然着地。

人一站定,她立时转身便要瞪他,哪知他瞧也不瞧她,挥手招来一名身着皮甲的年少小兵,以密兰语(禺国母语)低声吩咐几句,便径直驱马离去。那小兵以几近崇拜的眼光目送他走远,这才走到玥泠面前。

玥泠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仍是不解,却听那小兵以极快的密兰语对她叽哩呱啦一通。虽说在太府时特意恶补了密兰语,却实在听不懂这又急又快,还带着浓重口音的话。

见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小兵不快地扁嘴,又道一遍。

玥泠仍是不懂。

小兵不耐地皱起眉,将她用力朝左推搡,手指着最近一处有卫兵把守的帐篷大声喝了一个词。

这次,玥泠听明白了,他在说“进去”。

她终是明白过来,方才殿上一切皆是雷昊的演技,他始终不曾为她所惑。她自嘲地笑,昂首走入帐中。

行军用的帐篷并不宽敞,大小仅便于携带,内里摆设亦是简陋。一床席地而铺的睡袋,一张薄木矮桌便是全部,若是要坐,也只能坐在方毡之上。

玥泠在帐中静立片刻,实是无事可做,便只得睡下。

然而薄絮铺就的睡袋委实算不上舒适。睡惯了床榻的她一夜都教地上的碎石硌得生疼,自是睡得不安稳。枕下不时传来马蹄的闷响与兵士小跑的脚步声。而雷昊一夜均未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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