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崎岖的山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那赶车人是个老头儿,挥着马鞭,“驾……”,声音在这个清冷的早晨显得越发凄凉。绕过半山坡,山道越来越难行,那马儿似已精疲力竭,耷拉着头,在原地打转,任凭鞭子一道道地抽在背上,也不为所动。
老头儿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低低地骂了一声“畜生”,便转身向那马车走去。他只恭敬地立在一旁,对着那车中人说道:“夫人,山道太陡,马也不肯走了。”
车帘被掀起,一美貌少妇缓缓探出头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老忠,扶我下车,咱们走上去!”
老头儿搬下一条小矮凳,扶那妇人下了车。但见那妇人手中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五六岁左右,白白净净的小脸在冷冷的晨风中冻得微微发红。
这一行三人便抛下马车,一步步向那山顶走去。两旁山道上皆是茂密的树林,一直弯弯曲曲地延伸到山顶。远远望去,倒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于这苍茫大地之上。那妇人本是疲惫已极,仍是咬紧牙关,擦了擦汗,继续前行。老头儿背着孩子,紧紧地跟在妇人后面。
背上的孩子睁开睡眼,小手揉了揉眼睛,向前面的妇人喊道:“娘,这是哪里,爹呢!”
“峰儿,路上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还问?”妇人不耐烦地说道。
那孩子撅着小嘴,又伤心又害怕。伤心的是娘亲不再喜欢他了,不然一路上为什么总是板着脸呢!他又很害怕,至于到底怕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们大约行了一个时辰,才在一处的宏伟的道观前停了下来。这些房屋随山势重叠错落,或宏伟壮观,或小巧精致,或深藏山坳,或濒临险崖,规模极其庞大。
妇人走上前打了打门,不久走出来一个模样清秀的小道童问了她几句后,便领他们进去了。一路行来,雄伟大殿流光溢彩,各式壁画精雕细琢,那四角铜鼎上方白烟缭绕,其宏伟壮丽无可比拟。三人跟着小道童穿廊绕树,走过小径,竹林深处的茅舍渐渐清晰可见。这本是道观中极偏远的所在,却也清静得多。那茅屋四周并无其他房屋,似是独立于尘世之外,不受半点红尘俗事之扰。
小道童却于几丈外便停下脚步,后面的人虽感诧异,也只得跟着站定。
“师祖,他们来了!”小道童单手立胸,态度极是恭敬。
茅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竟不见有人开门,也不见有人出来。“妄戒,你先下去吧!”一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不急不缓,淡定从容,好似有一股魔力能让一颗焦躁不安的心瞬间便平静下来。
小道童应声而退,留下那三人干站一旁。
“你们进来!”
三人进去之后,环顾四周,只见房中除了桌椅、茶具之外,并无其他。那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正在闭目打坐。那三人也就不敢随便出声,沉默着立在一旁。
“你是沈傲什么人?”那老者缓缓睁开眼,向那妇人问道。
“他是我公公。”妇人恭恭敬敬地回道。
“咳,想贫道与沈兄一别十年,他竟比我先逝。世事无常啊!”老者捻须叹道。
妇人听闻也是黯然神伤,落下泪来。“公公在世,时常提及道长,并嘱咐我们日后定要前来拜会。如今我们晚辈有事相求才来拜望道长,实在惭愧得很!”
“出了何事?”
“唉,实是怀璧之罪!想必道长也知道明月山庄有两件不为人知的宝物吧!”
“倒是听沈兄提过,只是无缘得见!”
“却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以至招此大祸。就在十天前,四川唐门投下拜帖,扬言不交出宝物,便要血洗明月山庄。庄主怕连累无辜,已遣散家人,又叫我和小儿前来投奔道长。已经五天了,只怕他……”妇人想到此生恐与丈夫再无相见之日,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
老者听罢,一脸肃容,拂袖而起。“竟有此事!”想了半晌,向那妇人说道:“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待我派人前去查探清楚再说!” 瞥头看见了老头儿背上的孩子,笑着问道:“这是你孩子么?叫什么?”
老者本是询问那妇人,孩子却抢着笑道:“道长,我叫沈寒峰,寒冰的寒,山峰的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