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张虞快速走路,苏醒闷头跟上。张虞看着远处眉黛般的山峦,内心涌起一点恍若饥渴般的热切。快了,还差一点点,就快了!张虞想着,终于要到了;苏醒想着,晚上吃啥好呢。所以张虞脚步略慢下来时,苏醒没留神猛地撞在张虞的后背上。
痛!张虞想苏醒的脑袋怎么这么硬啊,苏醒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苏醒你他妈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于是就脱口而出。
“你小子眼睛瞎了啊!”
苏醒错愕地看着张虞,张虞说话是这么冲的么?张虞看见苏醒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点过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想和他多说话,眉毛拧了半天,眼神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最后还是放弃,于是狠狠瞪了苏醒一眼就转身不再说话。苏醒看张虞表情风云变幻,心里隐隐猜到点事情,只是张虞不说,他也不好点破。抿抿嘴,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就这样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张虞心里烦躁得紧,最近那些东西总是如影随形,想甩也甩不掉。当初带着苏醒赶路并非本意,只是看了苏醒用自己的剑射下树上几个桃子的娴熟手法后觉得也许这个人对自己将来会有帮助,尽管那个人有时候很絮叨,尽管这人怎么看都像只小猴子,但是勉强能帮自己撑上一阵子。
后来发现苏醒可能比自己强,张虞全身的每根骨头和关节都开始兴奋,想着要打败他。这种意念让张虞对苏醒愈发有兴趣,甚至有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但是张虞毕竟的冷静的,他仍然带着苏醒往这里走,到了这里,也许就好了。不管中途刻意绕了多少远路,但是终于快到了。而越是接近却又越是犹豫和恐惧,脚步没有停下,心里却在踌躇,究竟要不要面对呢?自己能不能接受最后的答案呢?想逃避,想回头,却已经控制不了身体。张虞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矛盾,甚至想,怎样都好,谁来给我个结果吧。
所以苏醒撞到他的时候他是恼怒的,也是庆幸的,更多却是怅然的。这就是答案么?张虞甩甩头,还是决定继续往前。无论怎样,已经到了这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醒看着眼前的山,山并不高,却郁郁葱葱古树林立,树下间或开着各色花朵很是好看,偶尔几声鸟鸣从深处传来,竟然让苏醒一时痴了。张虞看着苏醒的表情觉得好笑,不就是座山么,有什么值得这么专注的。苏醒半晌回过神来,说:“张虞,你不觉得这里让人从心底平静么?”
心底平静?张虞心里冷笑一声,踏入江湖还有什么平静可言,他甚至连心在哪里都忘记了。张虞知道自己的心脏随时都可能被人一剑贯穿,这样的心还需要什么平静?
实在是太悲哀。
苏醒四处张望,隐约望见远处的城镇,觉得有点眼熟。
“张虞,这里是景筠山?”
“你怎么知道?”张虞以为苏醒没来过。问出口就是后悔,既然知道那定然是来过了。张虞恼怒自己的不镇定。
“我以前听人说过。”苏醒想起了那个八月十五的夜晚,那个永远谈笑自若毫无破绽的陶之丞在冰冷的屋顶,在清冽的月光下说起了这座山和那个人,那个时候的陶之丞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先前的完美只是一场昂贵的伪装,一旦破碎就是一地月光。
人若完美,只是因为你没有看见他的弱点。
张虞并没有在意苏醒的表情,他不声不响朝着山上走去。苏醒跟上去问:“你去干什么?”
“找一位名医。”张虞头也不回。
“你……”苏醒欲言又止。
“别问为什么。”张虞脚步如风。
“别去了,她早就不在这里了。”苏醒跟在张虞身后,轻轻地说。
张虞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仍旧拼命往前飞奔。
“张虞!”苏醒继续喊着,依然紧跟不放。苏醒看见张虞的表情,心里总是有隐隐的不安。
其实苏醒说的张虞听见了,他不知道苏醒为何能确定那位名医不在山上,但是他知道苏醒不会骗自己。只是张虞已经不能回头了。奔波了这么久,追寻了这么久,逃避了这么久,战斗了这么久。只是为了来这里。这个时候苏醒却告诉他:你一直前进的方向其实什么都没有,无疑是狠狠扇了张虞一个耳光。张虞已经不想去想接下来究竟要怎样了,张虞只能往前。这个时候再去回想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已经太迟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去仔细回想,没有意义,也没有希望。放弃是在有希望得到的时候说放手,而现在根本无所谓是否能得到了,因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一直以为是通往幸福的路,却发现那是悬崖。可是已经晚了,来不及了,不能再收回了。那么只能往前,带着甜美的绝望摔得粉身碎骨。
其实心如止水。
止水。死水。
孤零零的竹木屋子,用灌木围出的一个天然的小院。柴门上的“景筠药庐”几个字黑漆有有点脱落,露出木头的颜色。院子里杂草已经半人高,其间有白色的野花倔强地探出头,一条通往门的鹅卵石路不仔细看已经看不清楚了,缝隙间是争先恐后的草。张虞愣愣地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出声。
苏醒终于看见那位医生曾经住过的地方,想象着当年这里还有人的时候的情景。两个人都没有出声,一时间只有偶尔有风掠过草丛的细微沙沙声。
不对,风过高草不是这种声音!苏醒的神经紧绷起来。
有人!
这个人觉得不是陶之丞,他的脚步没有这样轻率。而且不止一个人。苏醒仔细听着,一个,两个……至少十个人。苏醒看张虞,张虞的背影黯然,仿佛一百年来就已经伫立在那里一样,苏醒掂量着,这十个人脚步声大小不一,有的轻而稳,有的沉而浮,还有的不仔细听听不到。苏醒闭上眼睛,继而又发现有人呼吸粗浊混乱,有人气息均匀细致,看来有高手在其中。如果不算上张虞,自己搞定六七个应该不算太难。
睁开眼睛用余光四下扫过,树上三个,林子里四个,还有三个却没看见。苏醒心里有了底,便用内力将声音轻轻地送到张虞耳朵里。
“张虞,有人,小心。”
张虞似乎没听见,却有人搭话了。
“小兄弟,传音入密的功夫练得不错啊!”
苏醒回头,方才林子里的四个人走了出来。苏醒扫了一眼树上,那三个人依然没动,而环视四周,却不再有半个人,苏醒心里思忖着,难道自己听错了?瞬间四个人就走到近前,看样子脚下功夫还不错。苏醒抬起头,最前面那个生的很是粗壮,个子也比其他三个人高,那个人抬着头斜着眼盯着苏醒,鼻孔里都是不屑。苏醒立刻就讨厌这个人了。
“我跟我朋友说话,关你什么事啊?”苏醒最讨厌和影响视觉的人打交道,长得丑就算了,还偏偏喜欢站在显眼得地方,生怕别人不会被吓到一样。那人见苏醒小小年纪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大吼一声,伸手就要抓苏醒的衣领。
却是扑空。
苏醒似乎没有动,大汉却错愕。那一抓并非普通招式,那是从崆峒派“七伤拳”其中一招演化而来的“掣鹰掌”。大汉以为定能抓到苏醒,于是随随便便一掌伸出去,仅仅用了三分力。他心中以为肯定能抓住这狂妄的小子给他点颜色瞧瞧,以挫挫这小子的锐气。谁知一掌下去却似探到一股无形的水流中一般,大汉一惊,又补上三分力,却仍旧是一顿乱抓,稍稍调整用上全力,依旧如水中捞月。苏醒就在眼前,自己却碰不到半片衣角。
后面三个人见那大汉屡次抓苏醒未果,料定是苏醒身形太快,闪开了又站回原地,便忍不住吆喝起来:“巴老大,你太掉价了吧!一个小孩把你吓得一愣一愣的!”
“就是就是,不就是轻功好点么!你赏他几巴掌看他还敢造次?”
“巴老大,你该不会是跟那小子逗着玩吧!”
几个人在后面聒噪得厉害,苏醒和那被叫做巴老大得同时来了火、
“闭嘴!”两个人同时吼出来。树上得叶子被震得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几个人同时住嘴,苏醒瞥见树上三个人已经不见,大概是已经下来了。而还有三个……苏醒不相信是自己的判断失误,那么只能相信另外一个理由:那三人有其他的动作。
张虞依然没有动,苏醒只能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巴老大死死盯着苏醒,眼珠子像鱼眼睛一样鼓出来,眼白多得吓人。其他三个人似乎是被刚才那声吼吓到,一时也不敢动。看来这个巴老大还是有点威信的。
苏醒生气是因为他烦了,几个人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着实讨厌。而巴老大生气不是没有理由,他们大概都以为自己没有认真,被苏醒的轻功闪了去,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苏醒根本没有动,他纯是用气将自己的手掌推开的。
只是气而已,只是一个动作就看出了差距,千里。并且不是拼了命就可以弥补的距离,至少现在五年内不可能。
挫败感,来得越快就越猛烈。
苏醒还没有出手。远处的张虞也没有出手。这件事自己掺和进来不知道是否明智。巴老大气恼,气恼自己的失败,气恼自己的草率。
于是他更加气恼那些还不知情却正在使自己更加难看的人。
巴老大转身就要发飙,却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他和苏醒同时回过头去。
只见张虞慢慢转身,缓缓地说:“巴老大,你又何必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