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叫的声音,听作“知了”
小小的一只虫,确实不见得知了些什么。
知与不知,只是堪不破一点世事,捅不破一层窗纸。
何况他一向不把自己和那个人、那两个人做比。
因为比不得,或者说不得比,就随意了。
偏偏,他晴字霜并不是性子随意通达的人。
然而这种蝉,闻所未闻,能活在冬日不说,居然连叫声,也是格外清冷的
谢君伤似乎有点烦腻这不绝的聒噪,
笑了笑说
“太吵
我出去了。”
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经走出去了,
他反应过来才去喊了声
“谢大哥……”
却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拦着,话将出口,总是梗在喉咙
那人回头对他一笑,眉目分外张扬,“小字,别吵,我还会回来的。”
袖袍一展,便连同着那些飘停的梅花,不见了踪影
来去照旧自如
字霜不由得笑,实在不知道这人还有什么忌惮
脚下这地方,多少人怕了要死,即便是自己人,也未见得敢随便出入
他却就当作了城门集市,毫不避忌。
果真是像的怕人,一模一样的人。
顿觉的周身有些冷,才发觉刚才起身的急,周身只是件单衣
连忙回到后里,缩回到被子里了
虚喘了片刻,才把气息调好,周身一暖便生了困意,
迷迷糊糊之间,蝉鸣仍旧不断
噪,而冷清的,
他却喜欢
睡着了,却也不安生,总听到耳边有人在说那句话:
“先天不足,练武不成,送去药舍学药吧”
他尚未记事之时,便不知从何处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因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给这么一句话圈定了
他不想认命
但却要承认,这是这情形之下,最好的命
后来,偶尔也听父亲叹气:你若不是这副身子骨,或许也该是藤滟那样的……
顿觉的手足越发冰冷了
眯着眼睛,瞟到了桌角上瓶子里新摘的红梅,灿烂,张扬
刚才那人的声音和笑,又鲜活的很
念想一转
就仿佛看到另一个人
一些年前的事了,那原本坐在大堂顶上的人轻轻的落在他面前,悄无声息的笑容,安静到天地无声
他那时还很小很小,确是知道,那人要走了,
也是情急之下,伸手要去拽那人的衣摆
——青绿色,惨绿色的衣摆
那时他总觉得,那人衣服的颜色向来漂亮而暖和,
却不知道触手上去,竟比自己常年僵冷的手足,还要冷
那人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像是安慰一样俯身下来,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像寻常家的孩子一样许诺说,
“字霜,我还会回来的。”
他自然是相信的,没有理由不信。
也就是那一次开始,对那个人坚信不疑的态度就定了型的
而在他懂事之后,回想起来
才知道那时开始,小晴天,已经留不下那个人了。
所谓回来,也不过是个说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