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好长!”当天空泛起微微的红色时,在听了他们各自的故事后通天忍不住感叹,伊衣,上官月也都是一夜未眠,只有裘燃因为醉酒的关系后半夜便开始鼾睡了。
“也许他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往?”通天看了一眼倒在桌旁的裘燃。
“连通天先生也不知道的过去?”伊衣语气半是疑问半是肯定。
“呵呵,也许你们的过去我都知道一二,可是你们自从遇到庄主以后就变得有些神秘了。”
“七喜欢低调,何况我们庄里有多少人都是为江湖所不容的呀!”伊衣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天要亮了我们还是回庄里去吧,七一走庄里又要冷清了。”上官月起身叫醒裘燃。
七从车里起来先伸了个大懒腰又打了个大哈欠,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即使她一夜没睡她也要强打精神不能让叶枫担心,好在叶枫看不见她两个超大的熊猫眼。
“叶儿,你昨天还说夜里行路老是会遇到麻烦事呢,你看我说只是凑巧吧。”七的记性很好,尤其是能显摆自己的时候她永远不会放过的。
“是吗,七?你忘了吗?我们遇到小月是在夜里那也就算了,怎么说他们当时的打斗本与我们无关,而我们那次遇到大裘那就是九死一生了。”叶枫虽然有时候很宠七,但也常常喜欢和她抬杠而且他还喜欢跟着七的方式叫那些人。
“哈哈!谁让那时候的大裘是青龙十八寨的大档头做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七笑得很灿烂丝毫不觉得原来叶枫已经把她给驳倒了。
当年七自从遇上叶枫以后就喜欢带着他游山玩水,而她从未为金钱烦恼过,一来她的挂名师父西门先生给了她很多金银珠宝,二来她拿出了一部分让适合做生意的宝儿和莹儿分别开了当铺和酒楼,然而此二人也没让七失望,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分店也几乎开遍了整个中原,这也使七让她们开当铺和酒楼的初衷得以实现:开酒楼七就可以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开当铺七就不愁没银子花了。每次一想到这里,七就会为自己当初的英明决断而感到沾沾自喜。
那一次七想带着叶枫去庐山看云海,虽然其实叶枫看不到,这游玩只是七自己喜欢罢了但是每次的出行叶枫还是兴致勃勃。
当踏入庐山附近的地界时,七便收到了宝儿的飞鸽传书,让她小心,因为这里是著名的青龙十八寨的地头,而青龙十八寨的大当家裘燃绝非泛泛之辈。可是七就是顽皮的家伙,你让她向东她就向西,别人不敢的事情她就偏偏要去做。但有时候七也很听话,好像今天。
“七,青龙十八寨只在白天作案,务必夜行以保安全!”飞鸽传书上是宝儿清晰的字迹。
七当然知道这是一句反话,因为七不听话的行为让宝儿她们很头疼,她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叶儿,我们要晚上赶路咯。”七的脸上是坏坏的笑:宝儿,我很乖哦。
是夜,七就带着叶枫朝庐山行去,美其名曰:早点上山好看日出。叶枫当然不会知道七心里的鬼主意,因为只要七说的话他都会听,七做的事他都会认为对,哪怕有的时候其实那些都是无理取闹。
没想到,有些事情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刚走到山脚附近的时候他们就被一群山贼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人看见被劫的是个女子后立即回山去通知大当家了,后来七才知道那些兄弟一直想给他们的大当家找个压寨夫人,所以看到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都不放过。
不一会儿裘燃就屁颠屁颠的赶来了,其实七在这其中是完全可以带着叶枫逃走的,但是七的好奇心作祟,当看到其中一个人朝山上跑去而其他人又按兵不动的时候她就猜到他们的头会来,她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一睹传说中绿林老大的风采啊。
“老大,怎么样?这个做压寨夫人还行吗?”说话的便是去报信的那个山贼。
“还行!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耐看!”裘燃在打量了七半天以后终于开口。
“你!休想!”在七觉得有些好笑的时候叶枫显然是被激怒了。
其中一个山贼伸手就想给叶枫一个耳光,好在七出手抓住了他的手:“小心你的手!”威胁的目光让此人一惊。
“小孩子不要插嘴大人的事何况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配不上你姐姐!”裘燃一眼看出叶枫的眼盲所以丝毫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而七也一把拉住了又要发作的叶枫,轻拍他的手示意自己会搞定的。
“你还真是奇怪,别人怎么说是不用管,但是好歹我并没有答应你啊。”裘燃从刚才七的出手就看出了她武功不弱此时又谈笑自若不免让他起疑。
“看姑娘身手不错,既不愿意做我压寨夫人也就罢了,留下买路钱便可离去,但还望姑娘不是来给我添麻烦的,否则我的拳头即使对女人也是不会客气的。”裘燃暗自运功此时的双拳已经有五成功力,若是七的确是来捣乱的,非要她的命不可。而七又怎么能不看出这层层暗涌,自保的道理她一向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说大裘啊,压寨夫人我是没兴趣,可这钱我也不会给,至于捣乱我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闲工夫,我可赶着上山看日出,我路过这就是有个问题要问你。”那些小山贼在听到大裘这个称呼时都窃窃地笑了,要不是碍于老大的威严,恐怕有好几个家伙要笑翻了。
“咳咳!”裘燃极力维持自己的形象,“问问题?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我要问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为什么你要做山贼?”七有的时候总是很奇怪,这的确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简单到根本不会有人询问,因为也许问一百个山贼他们会有一百个答案,为了生存,为了刺激,为了女人,为了义气等等,但七万万没想到就这个问题会把裘燃给问住了。
裘燃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自从自己十六岁开始做山贼,十五年来没人问过他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早就忘记了当初为什么会走上这一条路,如今有个年轻的女子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让他陷入了深深地回忆:
“阿燃,姐姐要出嫁了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还有要好好照顾娘!”裘燃家的乡下很穷,父亲在给人做工的时候累死了,而母亲因为受不了打击得了失心疯,那时才三岁的裘燃是由比他大四岁的姐姐一手带大的,直到裘燃十五岁的时候她的姐姐为了让他们的生活更好些嫁给了一个老头当第九房姨太太。虽然当时裘燃是一万个不同意,甚至想过杀了那个糟老头子,但因为生活因为母亲因为已经举债累累的家,裘燃只能眼见姐姐嫁入火坑。一年以后他把他的母亲以及姐姐拿回来的一笔钱都给他的街坊托他们照顾自己的母亲,然后便出去闯荡希望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接姐姐回家。可是十五年了,从开始的艰辛到如今雄霸一方他却一天都没有再回去过,甚至都没有想过他苦命的姐姐,也许这是他心里的柔软,他要扮演强大的角色而不愿意想起柔软。只是今天七问出了这个问题,揭开了他埋在心底的东西,他突然变得很脆弱。堂堂青龙十八寨的大当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一班兄弟手下面前掩面而泣像个孩子般。
“老大?怎么了?”一班山贼看着自己的老大这样都有些不知所措。
“天哪!你哭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怎么哭了?”七也慌了手脚。
裘燃看着七再看看她身旁的叶枫,仿佛自己的姐姐当初带着自己一般,更是悲从中来不可自抑,让一旁的众人也越发的找不着北。
过了好一会儿,裘燃才在众人奇怪甚至有些惊恐的眼光中停止哭泣:“谢谢你,你让我想起了对我真正有意义的事,我想我必须回家乡一趟,弟兄们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裘燃是个粗人不会有很多礼节,谢谢也许已经是他能表达的最有礼貌的词汇,说完他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尽管他的兄弟手下都是一脸惊讶可还是绝对服从他的话,甚至都没有过问一句,而七也就在他离开的同时抛下一句:上山看日出咯!就飞一般地带着叶枫不见了踪影。
裘燃回到家乡,母亲是已经过世好些年了,姐姐也在他离开后的第三年因为那个老头子死了而被正室赶出了家门,这些年来姐姐就守着他们原来的家等着裘燃回来,一等就是十多年,逐渐心灰意冷,加上家中的条件不好,便染上重病,近两年来已经是终日卧病在床,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完全靠街坊救济,但大家毕竟都是穷人能力有限。
裘燃赶到家的时候,姐姐已经是弥留之际,她迷迷糊糊甚至都已经认不出他了,裘燃使劲地呼喊着姐姐,终于有那么一刻,姐姐是清醒的,她认出了她等了十几年的弟弟。
“阿燃!是你,你终于回来啦,姐姐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姐,是,是我回来了,放心姐,你会没事的,我现在有钱了,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大夫,你会好起来的。”
“没关系的,阿燃只要你好就好,真的,只要你好姐姐就安心了……”姐姐安然地睡在了裘燃的手边,裘燃的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在安葬好姐姐并把他父母的坟修缮一新以后,裘燃给街坊留下一大笔钱以后便走了,他去找了七希望能跟着七,因为若不是七他见不到姐姐最后一面,而如今他也再没有做山贼的意义了。七当然是来者不拒了,不过她始终对这个大胡子有点敏感,就让他去当铺帮宝儿,至于青龙十八寨的那些人,其中有家室的裘燃便给了一大笔安家费让他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剩下那些孑然一身的家伙们在七的同意下也一起去了当铺。
那时的七还没有遇上上官月和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