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隐去,东方渐白,天亮了。
淡淡的阳光如发光的流水,自疏疏的流叶之间柔柔倾泻。一滴露珠静静闪着透明的七色光芒,正延着叶的边缘,缓缓地滑落——
啪,一滴露珠跌在雪莹熟睡的脸上,“呵”她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一觉醒来,脑袋晕晕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想来睡在这种地方,没被野兽吃了就算不错了,雪莹只好认命地站起身,活动筋骨,拍拍身上泥土。
雪莹掏出干粮皱着眉头随便吃了点,虽然她没出过门,但该带什么东西她还是清楚的。
然后她从面前的三条小径中挑了一条比较顺眼的,继续赶路。
走了莫约半个时辰,忽听一个男声道:“小美人,去哪儿啊?”这人言语虽然轻浮,中气却很足,想必也是练武之人。
话毕,雪莹前方便有两人从路旁的灌木丛中跃了出来。
雪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俩人。他们一人身高八尺,却瘦得像根竹竿,有些驼背,拿着一件像鱼叉似的奇怪兵器,看起来说不出的猥琐。另一人长的个虎背熊腰,皮粗肉躁,执一柄五环大砍刀,虽然也不怎么好看,却比他身旁那人顺眼的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强盗?土匪?
那竹竿似的人怪笑一声道:“小妞,来来来,陪你大爷我快活快活。”盯在雪莹身上的一对眼睛猥亵之至,说着便一个箭步迫不及待地向雪莹扑来。
一,二,三……雪莹没逃也没躲,只是在心中默数他的步数。然后暗自调理内息,心中算准在他跨出第七步时,便运轻功转自他身后,并以肘击其玉枕穴,意欲使其昏厥。
说时迟那时快,思量间,那人已奔出六步,欺近雪莹。转眼,第七步就要迈到,雪莹也调理好内息,准备依计行事。
就在这极短极短的一瞬间,情况却发生了陡转。那“竹竿”竟在第七步还没落地的一刻,向后斜飞出去。站在不远处的魁梧大汉竟也没上前救援,似被人点了穴道。
雪莹回头一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貌似18岁左右的女子,看来出手相救的确是此女子无疑了。
这女子身着黑色夜行衣,身材颀长,一张白净标致的脸蛋上没有任何粉饰,显得素净清白,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股侠气。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雪莹一见她就心生喜欢。所以虽然自己不需要她救,她还是笑眯眯地准备道谢。
没想到,她道谢的话还没出口,那女子就对她微微一笑,随后几个起落便在茂密的树林中隐去了。
啊?有鬼在追啊?太不给面子了吧?雪莹笑容僵住。
她一不高兴,便在那两个倒霉强盗身上找平衡。
这俩强盗一个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一个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狼狈的要命,正想找个地洞转下去。
雪莹走过去,点了他俩的哑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唉,你们两个啊,武功没练好,就不要学人家当强盗嘛。被别人这样一招制住,很丢脸的。”
老子又不是被你打败的,你这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这么说老子。这两个强盗是大大的不服,但苦于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只好用眼睛死命地瞪雪莹。
这对雪莹没有半点威慑,她继续以屠夫看案板上的肉猪的眼神看着他们。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穴道三个时辰后就会解开,那么你们不又可以害人了吗?”她说地缓慢而清晰,故意让这两个强盗听见。“那本小姐是不是该给你们身上作些记号,让别人好生提防呢?”
她说着,便拔出一把制作精巧的匕首,在“竹竿”的左脸上刻“吾是强盗”,在魁梧大汉的右脸上刻曰“余为土匪”。接着又用枯树枝在“强盗”“土匪”之间的土地,上书八个大字“奇盗异匪,舍我其谁”。
那可怜的“竹竿”,性子也忒急了,竟被她气地晕死过去。
雪莹满意的看着她的杰作,拍拍手,准备走人,一转身,差点吓得跳了起来。原来有人方才就站在她身后的五步之处,也不知道已来了多久。
那是一个着青色衣袍的男子,一张脸轮廓分明、英挺冷漠,周身笼罩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姑娘可与那女贼相识?”音色低沉,语调平常,可偏有迫人不敢说慌的威严。
雪莹被那双利如刀锋的眼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严厉的眼睛,也从来没人用这种口气问过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坏事。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并不答话。待青衣男子欲再度开口时,她忽然运起轻功向男子身后奔去!
青衣男子不料她突然发难,伸手欲拦,雪莹身形一矮从他肋下穿过,衣袂带风,铃声叮咚。等他转过身时雪莹已在他的三仗开外,铃声也听不到了。
是经过训练的逃跑方法,既可省掉转身时间,又出其不意,动作不难,可那样的快却很少有人能做到,尤其是身上有许多累赘还能如此灵活,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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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逃命的当儿上,竟还出手救人!黑衣女子不禁后悔,
但那女孩子容颜俏丽,肤光胜雪,长裙委地,身上多处系着佩环、玉铃铛,之类的饰物,甚是可爱,看起来便知是富贵人家的闺秀。像极了她的一位故人。遇了危险也不知要躲,被吓得愣在当场,叫她怎能不救?性格使然,无奈啊!
“叮叮当当”身后一阵铃声传来,黑衣女子猛然回头,就这么一瞬,她只觉清风拂面,来人的手已拍在她肩上。正当她被惊得脸色惨白之时,眼前却出现一张笑意盎然的脸,这不是她方才救的小姑娘吗?
雪莹笑吟吟地说:“这位姐姐啊,谢谢你刚才救我,小妹助你躲过此劫,也算还你个人情。”雪莹的笑绝不是善意的微笑,这笑有些调皮,有些戏虞,还有些骄傲。好象在说:看,我的武功比你好,还需要你来救我?
她闯荡江湖多年,若是连这点眼神都看不出来,岂非白吃了这么多年饭?顿时心中一片懊恼,沉声道:“刚才得罪了。”
\\\\\\\\\\\\\\\"啊?\\\\\\\\\\\\\\\" 雪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黑衣女子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被雪莹往前一推,雪莹的声音渐去渐远“姐姐你快逃,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当她再用眼光去找寻雪莹时,已不见人影了。
好奇怪,她怔怔地想,那姑娘既然引开了追她的人,为什么要追上来呢?只是为了告诉她还是炫耀?刚才她为什么不躲?竟然轻轻松松让那姑娘推到,如果那姑娘要害她,她现在岂不是死人了?
只因为这姑娘身上所散发出的温暖,她没有起戒心。
奇怪的姑娘.
她下了结论后继续逃亡。没发现,一朵淡淡的笑花已在她脸上悄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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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之畔。
长河镇。
这个小镇是一个重要的交通要塞,北方可达汴梁,顺水可下洛阳。自然,街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雪莹沿着树林里的一条河时走时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渐渐有了人烟,她便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这个小镇。
此时到处都充满了“冰糖葫芦——又甜又酸的冰糖葫芦——哟”,“混沌喂——开锅——”,“栗子味的白薯——热乎乎唷——”等等叫卖吆喝声。
怎么都是吃啊?雪莹抬头看天色,已经日当正午,是该找地方吃饭了。她从长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长街的那头走到这头,最后终于决定,进了一家名曰仙临阁的酒家。因为她发现进出这里的都是些衣冠楚楚兜里有银子的人物,想必不差。
店小二见雪莹像个富家小姐又生的可人,连忙上前殷勤的请她坐下点菜。雪莹想了想,道:“恩,随便上几样,好吃就可以了,你看着办吧。”店小二听了这话,立刻眉开眼笑,连声应着:“好嘞,好嘞,您稍等一会儿,菜马上就到。”对于他来说,好吃的菜就等同于贵的菜。
雪莹等菜等得无聊,便把玩起身上的玉饰,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没事儿往身上挂那么多玉饰干嘛?哦,是因为书上说衣食住行都要银子的,而玉又值很多银子,然后当铺可以把玉换成银子。她家里没有银子便拿玉出来换银子。
呼,雪莹长吁一口气,总算想清楚了。不过当务之急是,现在,到哪儿去找银子?想着,她瞅了一眼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那小二似乎看到了当地的大户,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势力,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呜,一定不会允许她出去的,该怎么办呢?
在她苦苦思索之时,店小二已把饭菜送了上来。罢了,吃完再想。
“哎”一声叹息从对桌传来,雪莹循声望去,这声原是一位身形矮胖的老者所叹。他两畔有一对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女。俩人相貌虽属普通,但眼中含着一展抱负的兴奋,自有一股年少朝气。
那青衣女子听闻叹声,眉头一蹙,侧身笑道:“二叔,你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么?这次宫主派咱三去洛阳是为了讨伐魔教,为10年前死于魔教手下的宫中英雄报仇,可不是听你在这儿唉声叹气的。”
“你是没有经历过10年前彼岸崖上那场血战啊!魔教那教主简直不是人!是个怪物!他居然……”老者目眦欲裂似乎又见着了当年的情景,随后合上眼,语音渐低不知在说些什么。
青衣女子见他如此,吃了一惊,却硬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道:“怕了他们么?待本姑娘把他杀个片甲不留!”说着比划了一个直刺敌人心口的姿势。
“别在这儿装女侠了,你此去还不是想见见传说中的倾城公子。”青衣男子调笑。
此后传来的便是这对男女的斗嘴声了。雪莹自是没兴趣再听下去,不过她对这“怪物教主”“倾城公子”却很有兴趣。再说这样一场江湖大侠伸张正义讨伐魔教的好戏,她最爱凑热闹的雪莹又怎能错过?
可是,要怎么去呢?
方才挑起了话题,店中众人都谈论起了此事。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一老汉忽然一拍桌子笑道。
“什么事?”他身周朋友齐声问道。
“听说咱们镇旁的灼华门门主萧纪天说是锻炼他儿子,竟要他的独子——萧萱凡单身前去彼岸崖助阵,明天就出发了。”那老汉得意洋洋地看着旁人惊异的模样。
一听众露出怀疑的神情,道:“萧老门主当真放心?他的儿子可是被宠上了天。”
另一人啐了一口插嘴:“人说名门出孽子。那萧萱凡,可是咱镇上出了名的纨绔公子,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此言一出众人随声附和:“是啊,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公子,到了江湖还不知是怎样光景哩。”
旁边的雪莹眼睛一转,抿唇偷笑,不知又在想什么。
听着众人谈话,不知不觉中饭已吃完,雪莹一推桌子,站起身来往店外走去。
“哎,姑娘,您忘了付钱了。”一店伙拦住雪莹,躬腰赔笑道。
“嗯?”雪莹眨眨眼睛,不解。
“嘿嘿,姑娘,吃饭是要付钱的。” 店伙立即站直身自,老实不客气地道。
雪莹惊讶地看着店伙,那眼神比兔子还无辜,怯生生地道:“我……我不知道呢,可……可是在家……”
“在家和在店中不一样!”店伙一口打断雪莹的话,“总之,你不给钱就别打算出去!要么把你身上的玉佩留下?”
雪莹听他的声音忽然拔高,被吓地连退三步,脸色苍白,手中却牢牢拽着她的玉配,可怜兮兮地望着店伙道:“这,这是我娘给我的,不,不能给你啊!”什么态度?这玉,我摔了也不给你!
店伙见她如此也不忍强要,但银子也不能不要啊。
正当双方僵持之时,头顶上传来一人的说话声,语意雍容口气悠闲,带着些许矜持的贵气。
“这位漂亮姑娘的帐记在我这里。”
说话的人是一个在二楼吃菜的锦衣公子。这公子一看便知出生名门,衣绣金线,点饰明珠,一把镶着宝石、吊着玉坠的折扇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绕着他的指尖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这位大少爷相貌颇为俊俏,行为举止不说是玉树临风,却也算风流潇洒。
他此时正有些怠倦地望着雪莹,那目光,一点点的坏,一点点的玩世不恭,一点点的满不在乎.
雪莹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谢。”
锦衣公子唇边带着慵懒的的笑意,手势的典雅地为自己斟了杯酒,从容饮下后,才又不急不徐地道:“姑娘生的可人,谁见了你都会帮,不必介怀。”
“这样啊……”那边雪莹拖长音调道,之后眉目一扬:“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样一来,那锦衣公子倒是一征。这人,他苦笑,怎么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