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自有送柳若水回别馆的马车,他却非要与易辰霜同行,易辰霜看了看坐在他对面悠闲地摇着扇子的这位墨玉公子,无奈地呼了口气。
若非必要,柳若水一个大男人绝不会这么粘粘糊糊,七夜甩了甩手上易辰霜的手:“我要下去么?”易辰霜看他,“你准备去哪儿,难不成去赶车?”易恩的马车已经先行一步,其他的护卫又都是骑马的,“还是你想跟别的男人共乘一骑?”
七夜语塞。自从两人关系转变,他发现易辰霜根本不是什么冷淡自持的翩翩公子,粘人劲简直强到令人难以置信,他不由眨了眨眼睛,难道说他把他带下山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柳若水看着眼前两人,笑了一下,对七夜道:“你既是他的人,我也不需防着你,你也绝不会做对我们不利的事,对不对?”
七夜看了他一眼。柳若水果然很狡猾,要是说对,那么既承认了自己同易辰霜关系不一般,又因为做出了承诺而不能将此间的谈话流露出去。不过如果他做否定的回答,想必会受到易辰霜狠狠的修理。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过,最后他才知道,他实在不应该点头。
柳若水道:“今天这件事,你怎么看?”
易辰霜看车顶,道:“有人下毒,却又不希望新娘子殒命,我不是说过了么?”
柳若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
易辰霜却道:“也没什么,这些江湖中人,哪一个的想法不是奇奇怪怪的。”
柳若水道:“哦?你已经笃定是今日的客人下的手么?”
易辰霜道:“新娘到达鹊岭湖之前接触的都是司马府的人,就像那小丫头说的,司马府的人怎么会对她下手?你也已经确定中毒是喝了那盏茶以后,也就是在上船后,只有那时候周围已经不都是司马府的人了。”
柳若水道:“喜婆就毫无可疑之处么?”
易辰霜道:“喜婆同司马府和蔚府能有什么纠葛?何况干了这行几十年,绝没有理由砸自己招牌。”
柳若水道:“的确。”
易辰霜道:“新娘开始整装后,整条彩舫里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女人,要找到她们的空隙,显然并不难。不过——把毒下在茶壶里,他又怎么能算准是谁喝的第一口呢?”
柳若水皱眉,一边的七夜却开口了:“茶壶放在离小姐床榻不远的矮柜上,显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就算放在人人伸手可及的地方,丫头们也不敢那么随便,她们若要喝水,一定不会在新娘整装的地方。”
柳若水道:“那么他又怎么算得准小姐一定会喝水呢?”七夜笑道:“女儿家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必定紧张的很,做新娘子的惯例,为免解手这种麻烦事,早晨起就几乎不吃不喝,她撑到午后必定熬不住,东西可以不吃,水却不能一滴不沾。”
易辰霜和柳若水面面相觑,碰到这种问题,他们俩总像傻瓜。
柳若水道:“老实说,这件事一发生,我就有一种感觉。”
易辰霜道:“什么?”
柳若水道:“我觉得——同那伙人有关。”
易辰霜道:“你不会想说又是他们干的吧。”
柳若水皱眉:“不是。”
易辰霜道:“不是他们干的,又同他们有关,这是什么怪事。”
柳若水没有作声。
易辰霜忽然道:“你那个计划,在我看来漏洞百出。”
柳若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问他有什么漏洞,只是挑了挑眉,道:“好啊,那你到时就等着看我怎么漏洞百出好了。”
易辰霜撇撇嘴。
回到别馆,易辰霜终于放开七夜去洗浴,大概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自觉自愿不粘着他。七夜自己也拿了干净衣服,去仆人专用的澡间,想想易辰霜一个人独霸同时可以洗三十个人的浴池,差别未免也太大了点。
洗完澡,换上白布长衫,在回廊里坐着等头发干,他拿起一缕头发,皱皱眉,头发太长真是麻烦得紧,索性像那个人一样一刀剪了干净。
三千烦恼丝。
他将右腿曲起来,右手搁到腿上,抬头闲闲地看着月亮,若是这样子在踏雪城内当一辈子仆侍倒也不错,衣食无忧又不会有性命之虞。
正在他满意地享受着晚风和明月的时候,身后穿来易恩的叫唤声:“七夜。”他回头,看到也已经收拾停当的易恩,拿了一卷书,在一边看他。
他下意识地以为易恩要同他说些什么,却不料易恩只是看了看他,道:“晚上风寒,别呆太久了,仔细着凉。”便走了。
面对这个救命恩人,他心中真不知是什么滋味,觉得自己像是借着他的善心趁机勾引了易辰霜似的卑鄙,偏偏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对他,丝毫没有差别,这却使他更觉不安。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双手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心下一惊,不过即刻又反应过来,在这种地方敢明目张胆做这种事情的,除了毫无羞耻心的易辰霜还能有谁。
他感觉到易辰霜的气息渐渐靠近,他的胸膛贴住了他的背,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摩挲他的耳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睁开眼睛。”
七夜点点头,易辰霜放开了手,打横将他抱起,顺便看了看他,道:“不许睁开。”七夜笑了笑。
门被踢开的声音,接着是熏香的气味,身体被缓缓放到什么地方,底下软软的,是……床?!
他倏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去关门又返身朝床边走来的易辰霜,他的灰色长衫松松地披在身上,大半个胸膛露在外面,头发也披散着,长垂过腰。
倘是别的什么美男子弄成这样大约令人只觉露骨的□□意味,易辰霜这样子却惊人的俊挺洒脱,像是……自由肆意的风。
七夜又想起晚风吹拂过他身体的感觉,不尽红了红脸。易辰霜坐到他身边,轻抚他的脸,“你在想什么?”
他的脸更红了,易辰霜伸手揽过他,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紧贴着他,慢慢亲吻他的脸。
额头,眉,眼,鼻,唇,每一寸都吻到,他清楚地感觉到两人的心都在狂跳。
忽然,易辰霜停了下来,拿起了一缕七夜的头发,在手中轻轻捻了几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没味道。”他眨眨眼睛,撇了撇嘴。
七夜不禁笑了一下,他又不是女人,难不成还有胭脂水粉味?
易辰霜看着他,忽然一把将他抱起来,抱到铜镜前,拿过一边的象牙梳,轻轻地替他梳起头发来,一边梳一边亲吻他的头发,喃喃地说着:“……你真的好看……真的。”
七夜的脸又红起来。
易辰霜扔了梳子,从背后箍住他,来回舔吻他的脖颈,他听到易辰霜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忘记了?”
“……什……么……”七夜却被他吻得双腿发软。
易辰霜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轻地似乎是为了确定的确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他说:“——继续啊。”
当日在山中,他忿忿地对他说,先记着,回去再继续。
七夜一下子觉得面红耳赤。
易辰霜却还不依不饶,“何况你刚刚已经对若水承认是我的人了,我总不能让你说空话假话吧。”话音刚落,七夜便觉得肩头一凉。
透过镜子,他看到易辰霜正用牙齿一点点剥除他的衣服。
他闭上眼睛。
“不许闭眼睛!”易辰霜忽然恶狠狠道。“睁开!”他第一次露出这样凶神恶煞的一面,七夜不禁心下一惊。
刚才要他不许睁眼,现在又叫他不许闭眼。
然而对平时情绪冷淡的易晨霜他都没办法不乖乖听话,何况现在。
欲望本身就是极具攻击性的东西。
因此他只能睁着眼,好好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易辰霜的尖利牙齿一点点剥除干净——之前他怎么从没发现他的牙齿有那么尖呢?
镜中,他已完全□□。
易辰霜的唇舌开始在他的皮肤上游移,他忽然挡住他,“等等!”
“干嘛?”易辰霜没好气。
七夜只吐出一个字,“……灯……”易辰霜回头看了一眼,本想拿梳子飞过去将灯打灭,却懊丧的发现那该死的灯还有铜制灯罩,他气呼呼地冲上前去一下子吹灭了灯。
黑暗。
“现在没什么事了吧。”他懒得再跟他罗嗦,一把将他抱起,扔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