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庄花园内,已换了男装的水无迹与白之遥激战正酣,旁边白之贺砍倒一地家丁。
早有家丁捧过水如海的长剑来,水如海却不接,向白之遥喝道:“白公子!这是我和你们家的恩怨,叫你哥哥住手!你也放开我儿子,我来和你斗!”
白之遥边战边道:“不必!你杀的是我的父亲,不是我,我也只杀你的儿子,不杀你!我不会用剑杀他,我一定会用我白家的凤凰笛要了他的命!”
又一眼瞥见莫宁:“莫姑娘,我知道你定不会那么遂我的心!我本也没指望你!难道我要让他中毒,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话音未落,手中剑已划破水无迹大臂,再一跃至空中,旋身,水无迹急摆袖里剑招架,谁料空中降下的不是剑,而是一团白色粉末,正落在伤口之上。
原来白之遥在空中已抛开长剑,迅速从怀中掏出了孔雀散,向水无迹伤口吹去。
水无迹伤口一阵剧痛,败退几步,白之遥也不趁势追击,反身飞至屋檐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水如海大惊,道:“莫姑娘!你为他们配的其实不是孔雀散,对不对?”
莫宁一挑眉:“可惜的很,我为他们配的,就是孔雀散。”
那边厢牡丹已打下了白之贺手中剑,将鸡毛掸子抵到了他的咽喉。
白之遥站在屋顶上,缓缓从袖中抽出笛子。
“凤凰笛!”
不仅水如海,在场除了莫宁外的所有人,都失声叫道。
看看这情景,莫宁不禁皱皱眉,道:“白之遥,你尽管吹,可是别忘了你哥哥的脖子还在鸡毛掸子下抵着呢。”
白之遥嘿嘿笑道:“只要能再扬我凤凰笛威名,赔一个哥哥给你们又算什么?”
听了这话,白之贺饶是喉咙被抵着,也不禁叫道:“好小子!哥哥在你心中就这等分量?”
白之遥又笑:“何止哥哥,便是父仇也不算什么,老人家自己功力不济,死了便是死了,重要的是我白家凤凰笛不能就此埋没。今后就由我,一剑一笛,还肃月山庄江湖盛名!”
莫宁叹了口气:“水先生,看样子,你这儿子今天是保不住了。他这话说得,就是我也忍不住要站到他那一边去了。牡丹,放开三少爷,谁让你帮着水家了?我们且袖手旁观。”
牡丹竟依言放了白之贺。
水如海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莫姑娘,你……”
莫宁突然喝道:“现在有空和我计较,不如想想怎么给你的儿子办丧事!以后再也别骗不该骗的人!”
白之遥将笛子靠在唇边,有家丁欲冲上去阻止,却被白之贺斩杀在房下。
水如海悔恨交集,一时间老泪纵横,无力再看,几乎晕厥过去。
白之遥得意之际,悄声道:“再见了。”
说完,笛子却未响。
只见白之遥如枯叶一般从屋檐飘落下来。却重重摔在地上。一把匕首正插在命门,当场毙命。
众人不禁愣了。
谁都无法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当他们抬头,他们就全都明白了。
陶誓,正站在房上,笑呵呵地望着大家。
末了,还解释道:“有人出钱买他的命。他的价钱倒不贵。”又转向白之贺:“白三爷,您的价儿也有点往下跌。”
白之贺大骂:“我宰了你这乌龟王八养的!”提剑便要往上冲。冷不丁一柄鸡毛掸子又抵到了喉前,和刚才同样的位置。
牡丹笑笑,娇媚万千:“水家的事儿我们可以不管,可这混小子却是我们的人,您要他的命,现在还不能。”
陶誓在房檐上坐下,两腿悬于檐外,笑道:“牡丹姐!我可太谢谢你啦!”
牡丹道:“呸!你当姐姐我喜欢你呀?你死了,赖着的药钱我跟谁结?”
莫宁走过去,拨开鸡毛掸子,对白之贺道:“你弟弟已死了,你还是捡起你家的笛子回去吧,别那么不惜命,我是这儿唯一的大夫,别让我费事救你。”
白之贺怒视莫宁,莫宁只淡淡回应。最后白之贺大叹一声,一把扔掉手中剑,掉头便走。
谁知被一柄短剑穿胸而过。
倒下的时候犹自瞪大了双目,正好怨恨地直视莫宁。
莫宁咬着牙喝道:“你杀他干什么!”
水无迹,拍了拍手,从白之贺尸体旁绕过,道:“留着他,始终是个仇,不如杀了干净,杀了放心。”
莫宁眼中怒意渐渐黯淡下去,摇了摇头:“仇恨始终都会持续。”
转身,道:“水先生,我原本不明白为什么是我,直到刚才,我知道了,是因为颜色,对不对?”
水如海点点头:“凤凰笛之所以出名,除了因为它能杀人以外,还因为它独一无二的炫丽色彩,令人见之忘俗,是永远无法找出与之相同的颜色,也无法仿制的。”
莫宁道:“所以刚才所有人都一看就知道,那是凤凰笛。除了我。那晚梅花笛手中那支,根本就是假的凤凰笛,只为了与你们共同做戏而已。而能够上当的,就只有我,只有不能辨别颜色的我。”
水如海道:“真是万分惭愧!”
莫宁冷笑一声:“不用了!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水无迹每晚寻衅牡丹?”
水如海道:“这事我确并不知情!”
说完看向水无迹。
水无迹走过来:“因为我认出了她就是‘峨嵋的魔女!’我少时曾见过峨嵋魔女,也亲眼目睹过她的恶行,所以我有责任替天行道,手刃了她!只可惜我剑法不济,四次出击都未能得手。”
牡丹不明白了:“峨嵋?什么峨嵋?最近怎么老有人和我说峨嵋?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里,有疑惑、惊惶,甚至还有……恐惧。
莫宁走过去,挡在牡丹身前:“这名女子,叫做牡丹,是我跟前帮手的。她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峨嵋,也不是什么魔女。水少爷,你现在看她,还像那个魔女吗?”
水无迹迟疑了道:“我现在看她只像一个剑术奇高的打杂女。”
莫宁笑笑:“那就是了。”
待水庄的花园重归于平静时,水如海又将莫宁请到了书房。
“老夫再次向姑娘陪罪!”
“少来这套虚的了,”莫宁道,“你嘴上说陪罪,心里未必这么想。我只想让你知道,医有六不治,你欺瞒于我,便是一不治,今后,再也不要蒙骗大夫,没有好处。”
水如海笑道:“莫姑娘,我也读过几年书,这六不治里,并没这一条。”
莫宁一瞪眼:“我说有便有!”
水如海不说话了。
莫宁咳嗽一声,仍回复冷漠表情:“没有你也要记着。”
水如海又笑:“莫姑娘,老夫有个衷告,那牡丹姑娘虽称不识峨嵋,她那鸡毛掸子使得却是一手好峨嵋剑法,还有那个小杀手,叫什么陶誓,名不见经传,可他出现的时候,毫无声息,连白之遥都觉察不到身后多了个人——这两个人,姑娘还得加着小心才是。”
莫宁道:“还用你说?我自然知道他们都不简单。”
水如海道:“我知道姑娘还在怨恨于我,不然的话,姑娘那时为何不射出飞针,解救我儿呢?”
莫宁冷笑:“不是这个缘故。第一那个时候我没带着针;第二,这针还得省下给你。”
说完她当真从袖中拿出针盒,取针在手,对着水如海露出狡残的笑:“别问我多余的,我今天的话说得太多了,不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