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沿途茶水的日渐香浓,莫宁知道,他们越来越接近了目的地。
隗建春说:“带我去找孙思邈”,“你也只有去找他”。
是的,莫宁所中之毒,由于掺和了“云安九日”的药性,已变得无人可解,除非能有一名医术近仙的世外高人出手相助,否则死期已近。
江南江南,大江之南。度过了一江二水,三川四岳,莫宁、牡丹与隗建春来到了一处丘陵密集的地区。
接连走了几天的山路,隗建春开始有些急躁。
“到底是怎样?还要再走几天?这几日山上绿浓,山下村景,几乎磨得我杀意全无,我可不想被陶冶了。这么下去,浪费的是你的时间!”
莫宁伏在马上咳嗽几声,看向山脚下的村落:
“今日抵达村庄,明日便能上山!”
走下了山丘的泥土,马蹄终于踏上了村前的石板地。一条小河横亘在村庄之前,青石板桥导向村落。
踏过一河新碧,迈进灰瓦白墙。莫宁仿佛轻车熟路,带着牡丹与隗建春进了村。
村不大,家家挨门挨户,而将这些门户一线串联的,除了门前青灰的石板路,还有坎下清凌凌的水渠。
“为什么这里家家门户都由水沟串起?”隗建春从未见过这等布局。
莫宁并未回答牡丹则道:“一处有一处的民风吧,这样也好,用水岂不是很方便吗,你看这水多清啊。”
莫宁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停下,叩了叩门,门内响起脚步声。
木门“吱呀”开了,一个面带沧桑的中年人出现在门里。看到莫宁,他殷勤笑道:“莫姑娘,牡丹姑娘!”
莫宁斜身,让他看到隗建春:“海大哥,请多收拾一间房。”
隗建春跟在莫宁与牡丹身后进了门,进门是一小小的天井,石砖铺地纤尘不染,只有青苔从砖缝中冒出头来,向里三五步便是房屋,正厅亦不大,正中一张条桌,桌上摆着瓷瓶和铜镜。
墙上挂着一副木质楹联:“仰熙丹崖附澡绿水,左当风谷右临云溪。”
屋主将他们引入后屋,道:“牡丹姑娘和莫姑娘一屋,请这位……”
“在下姓隗。”隗建春道。
“隗公子住西边这屋。”
“不行!”隗建春断然否决。
屋主有些愕然:“为什么?”
隗建春面向莫宁:“我怎么知道,我不看着你,你会不会趁机跑了。”
莫宁道:“那便还照路上一样,牡丹单独住,我们俩,住一屋吧。”
西屋里,莫宁将几个板凳拼到一起,然后轻轻一跳,身子一斜躺了上去。
“你干什么?”隗建春问。
“睡觉。”莫宁说。
“这不是有床吗?”隗建春指着靠墙的那张床。
“把它留给你,让你好好睡一觉——你可是几天没睡了。”
好好的话,从莫宁口中说出来,就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是讽刺。
隗建春坐到床沿上,盘腿打坐。
自那日不小心于睡中说出梦话来,隗建春便再也没有睡过。
莫宁侧躺着身子,用手肘撑起头来,看着隗建春,隐隐嘲笑道:“你不必那么紧张,只不过去见一个老头子。”
隗建春蓦地睁开眼,想观察莫宁的表情,生怕她猜到了什么。可是他睁眼时,莫宁已背对着他,再也不说什么了,只有身体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
隗建春已无心打坐,摊开了身体躺在床上,把手枕到头下面看窗外。
就好像这里的天空更透明似的,这里的星星很大,很亮,个个像是要坠下来,离自己特别、特别地近……
繁星密布仿佛还是眨眼前的记忆,再睁眼就已是蓝天白云。隗建春从床上翻身而起,第一个感觉是,糟了!
昨夜不知不觉,竟就这样睡去,醒来已是大早,忙看向旁边拼在一起的凳子,哪里还有莫宁的影子?
隗建春飞身出了房门,在门口抓到房主,揪着他的领子问:“莫宁呢?”
房主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哟,隗大夫,起来啦!不先洗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