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堡,新房内。
沈璧君冷冷地注视着这个被布置地焕然一新的房间,感觉自己就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有着华丽的身外之物,却有着一颗日渐消沉的心。萧十一郎和连城壁的身影不断在她眼前晃动。这两个男人都让她费解。萧十一郎对她来讲,一直是一个迷,但即使她不懂他,在他身边却感到莫名的心安。而连城壁,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他,现在却发现,他将自己隐藏地更深了。他的野心是毋庸质疑的,但为何在树林中相见的时候,他的眼中满是担忧和恐惧,流露着一种即将失去生命中最宝贵东西的惊慌感。那一刻,当他的目光注视着她的时候,那眼中的灼热,竟让她产生了自己就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的感觉。多么荒谬的感觉啊!这是一个视女人为陪衬物的狂妄男人会有的感情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会是连城壁吗?虽然这里是新房,但她在沈家庄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一旦他娶了她,也只能得到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像连城壁这么高傲的人,应该是不会强迫她的。但是这份笃定的判断如今也变得不确定了,因为连城壁变了,也许是彼此都改变了。
“璧君,是我!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果然是连城壁,他刚从密室出来,带着一股急于征服他人的欲望而来,是割鹿刀给了他信心吧!
沈璧君开了门,让连城壁进来。因为连城壁说得没错,他们的确需要再订立一份契约。屋内的两人暂时陷入了沉默,仿佛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又似乎是在衡量对手,以求一击得手。
“还满意房内的布置吗?”连城壁打破了寂静。
“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这些根本就没有必要!”沈璧君叹了一口气。
“你……”连城壁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足够冷静的人,但每次遇到沈璧君,她总能三言两语就挑起他的各种情绪,而原本打算好好说的话,也开始变得尖锐。
“即使你认为没什么必要,也请你免开尊口,我们连家堡可丢不起这个脸!”
“说到底,我沈璧君不过是你连城壁的一件摆设!”
“我……”连城壁想否认,但看到沈璧君那冰冷的神情后,心头一冷,说道:“你有这份认知最好,我们连家的声名是至高无上的,绝不能被任何事沾污,连家的媳妇绝不能做出败坏门风的事,你和萧十一郎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请你今后多多注意你的言行。我想沈太君也不想听到关于的你的闲言碎语吧!“
“连城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萧十一郎之间清清白白。他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他的为人光明磊落,你这样诽谤有何居心?”沈璧君被连城壁的话给气到了。
“清白?磊落?那你如何解释,为何你每次遇险,他总会即使赶到。如果说是巧合,那还真是太巧了!”
“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想我们在沈家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名分。你不会忘了吧?”沈璧君觉得跟连城壁争执,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她想尽快结束这次谈话。
沈璧君的话撕开了他还未痊愈的自尊心,顿时,他的神情变得冷酷。沈璧君被他的目光一注视,感到全身漾过一阵冰冷。顶着发麻的头皮,倔强地迎向连城壁的目光,说道:“你可以打我,甚至杀了我,但却永远无法令我回心转意!”
“哈哈哈哈……“连城壁突然放声大笑,“我连城壁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既然你想当个名义上的连家少奶奶,我一定成全你!”
连城壁拂袖离去,但到了门边,又突然回头,从袖中抛出一物,说道:“疗伤的药!我可不想要一个瘸腿妻子!”
沈璧君望着连城壁离去时落寞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连城壁是她不曾见过的,难道他心里有她?
临安,醉生梦死。
萧十一郎和风四娘对桌而饮。酒,喝得并不快。萧十一郎的心口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连酒都流不下去。
风四娘又何尝没有心事? 只不过,人虽在这里,心却还是停留在远方;一个心虽然在这,却已经不在属于她自己。
风四娘很快地将—杯酒倒了下去,苦着脸道:“有人说,无论多坏的酒,只要你喝快些,喝到后来,也不觉得了,但这酒却好像是例外。”
萧十一郎淡淡道:“在我看来,只有能令人醉的酒,才是好酒。”他只想能快点喝醉,头脑却偏偏很清醒.是因为思念吧,思念带来的痛苦,即使烂醉如泥,也无法减轻一丝一毫。他从来不曾喝醉过,也不喜欢喝醉。但今天却破例了。
风四娘凝注着他,她已用了很多方法来将他的心思移转,想些别的事,不再去想沈璧君。但现在她已知道这是办不到的。无论她在说什么,他心里想的还是只有一个人。这是第一次,她风四娘对自己丧失信心。那一天的雄心壮志,已经渐渐被萧十一郎磨光了。但就这么放弃,甘心吗?她不甘心啊!她到底输在哪里?
萧十一郎终于醉倒了。
风四娘把萧十一郎扶进房内,看着眼前酒醉的萧十一郎,她突然吹息了房内的蜡烛。黑暗中,只听到唰唰的脱衣声。这是一个女人以清白做出的赌注!
“萧十一郎,过了今夜,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风四娘的清白!”风四娘喃喃自语着,伸手往床上摸去,却摸到一床空了的被褥。黑暗中,感到有一个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萧十一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风四娘在黑暗中嘶吼,难堪、委屈以及不甘涌上心头。
门打开了,一个孤傲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因为,我无法给你承诺!”
临安,玩偶山庄。
玩偶山庄,一个在世人眼里充满着神秘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建立,也没有人知道里面住了什么人,只知道它在一夕之间突然出现在临安。有着一个奇怪的名字,更有着奇怪的作风。山庄的大门仿佛摆设般紧闭不开,山庄内的人更是不喜欢外人的接近窥探。曾经有几个纨绔自己想偷溜进山庄瞧个究竟,第二天却被人发现昏迷在西湖边。醒来后已经成为痴呆。曾经有人奏请衙门调查玩偶山庄,但那提出奏请的人却被关进了大牢,再也没有出来过。于是,玩偶山庄成为人们的忌讳。人们只敢在背地里议论它,却再也没有人接近。甚至有人认为,玩偶山庄是一座鬼庄。
然而,玩偶山庄里其实是热闹非凡的。
歌舞竹榭,酒池肉林以及各色美女,即使商王在世,也不得不感叹玩偶山庄主人的那份享乐情怀。一锦衣少年悄悄走进大厅,音乐、舞蹈、欢笑在瞬间凝固,转眼间,大厅里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丝竹之乐根本不存在似的。只见那锦衣少年屈膝跪下,高声道:“徒儿办事不利,请师傅责罚!”听那声音,竟是小公子。
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上面居然有一纱帘,帘后隐隐约约现出一个人影。
“你知道该如何做吗?”帘后的人冷冷的问道。
“徒儿明白!”小公子突然把出身上的匕首,刺向自己的腹部。在刀刃即将刺入皮肉的那一刹那,一点寒星凌空而来,打掉了他的匕首。细看那寒星,竟然是一颗葡萄籽。天下竟有人有如此功力。
“谢师傅原谅!”小公子满脸喜悦。
“起来吧!说说你这次的事!”
“是!本来这次已经得手了,但途中却又被萧十一郎破坏了。现在,割鹿刀和沈璧君都已经在连家堡。师傅,只要我们现在到连家堡,徒儿保证一定可以抢到割鹿刀和沈璧君。“
“萧十一郎,他倒是个麻烦的人物。不过,这件事就先搁着吧!“
“师傅,为什么?现在进攻连家堡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后面的话在帘后人森冷的盯视下销声匿迹。
“徒儿多嘴!徒儿知错!”小公子突然变得很惶恐,全无与萧十一郎争夺时的狡诈。
“这次就原谅你,下次再犯,绝不轻饶!我有新任务让你做,去把沈家庄灭掉!“帘后的人的声音在提到沈家庄的时候竟然有些波动。
“是,徒儿立即去办!“小公子虽然疑惑,但还是决定照师傅的吩咐去做。
“记住,不用太干净利落!玩偶山庄也到了开门迎客的时候了!“没有人能够猜测出帘后的人,也就是玩偶山庄主人的心思,即使是号称他的爱徒,自认为聪明绝顶的小公子也不能。
透过纱帘,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赫然在目。这是怎样的经历造就的?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人对着窗外的月光冷笑着,阴冷的笑声衬着那张恐怖的脸,异常的恐怖。只听他自言自语道:“该是我索讨的时候了!我要让你们寝食难安,即使是在地狱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