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子光滔滔不绝,从近说到远,又从远说到近,把落碧宫的难处说得透彻明晰,“朱副门主,现在千喜门群豪无首,若非圣主派人威胁黄家华,点苍派早就乘机灭了千喜门。当今之计,还请朱副门主登上门主之位,稳定千喜门人心,名正言顺百事齐俱,再为丁门主报仇。”“门主之仇未报,我何能自立?”“朱副门主,此话差矣,你不做门主,就无法齐聚千喜门之心,不齐聚人心,也就不能为丁门主报仇。你放心,我落碧宫既统率邪派,千喜门在点苍派受此大创,我们落碧宫岂可不管?若我落碧宫行事如此,何以谢天下群邪派群豪?落碧宫只是从长远出发,暂时不表露态度,你放心,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们定给丁门主报仇。”“你们不是推脱?”翁子光道:“当然不是了,时机成熟,我们伙同千喜门共同杀入点苍派内。”朱猛转过头,望望正椅上的孟春,孟春点头道:“我们必然击破点苍派,你放心。为今之计,你还是听翁大哥之言,先自立为主才行。”朱猛拱手说:“既然圣主如此说,我听从圣主的吩咐。”朱猛离开了落碧宫。翁子光笑道:“任凭我嘴磨破,口水说干,都抵不了圣主一句话。圣主,可见这些人何等相信你!”孟春苦笑道:“但愿如此,翁大哥的话让我暂且宽心。”
愁闷,苦寂,死死盘踞在孟春身上。或许落碧宫真正的光明未来就要来到,可是孟春看不到周围人的心,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茫茫人海,她身为落碧宫圣主,却无人可以完全信任。突然,孟春想到了骆杰,骆杰曾经那么真心实意地爱过她,而且听说骆杰已经受伤了。
“骆杰,你好了些么?”孟春背对着骆杰道。骆杰虽然得到消息有人要见他,便急急赶来了山中林间,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会是孟春。“零零,真的是你?”“唔。”孟春传过头来,姚晴做事很机灵,居然马到功成。“你好些了吗?”“好多了。”“你爹的死,我很难过。”“真的?我就相信零零不会派人害我爹的。”骆杰笑起来,但他这笑转眼而逝,又被一种忧愁所代替,骆邀平的死完全改变了骆杰。“但是,为什么落碧宫要派人来杀少林的人?”“少林困了翁大哥十余年,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然要了结。”“但是。。。。”“骆杰,我不是来和你议论天下事,更不是来向你解释落碧宫的行为的原因,我只是从私人感情出发来看你的,若是你执意要纠缠这些恩怨,那么我就告辞了。”“零零,不要!”孟春要走却又转过身来,在星光下望着脸色苍白的骆杰。“要我帮你运功疗伤吗?”“不用了,秦叔叔已经替我疗过了。”秦叔叔?你的秦叔叔正躲在你身后那棵大树上听我们谈话呢,孟春心里想。“零零,你约我出来,是不是要打听秦叔叔的近况。”孟春仰首大笑:“我为什么要打听他的近况?如果说现在我对他还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仇恨了。我是来看你的,只来看你。”孟春走近骆杰,看见骆杰脸上露出似信非信的神情,便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吃吃地笑了。骆杰慢慢伸出手来,将孟春揽入怀中,孟春闭上眼,轻轻说:“骆杰,你还像以前那样爱我吗?”“嗯。”“真好。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安心,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变得秦仪那样虚伪。”“零零,秦叔叔并不虚伪。但是我答应你,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变。”
孟春离开时,在岸边正巧碰上凌虚云,她并没有躲,而是冷冷地从凌虚云身边走过。凌虚云说:“孟春,你派人杀少林和尚,看来你要与丐帮做对做到底了。我真是瞎了眼!”孟春不答,冷冷地从她身边走过,“孟春,你来这里干什么?”当孟春的身影就要消失时,凌虚云追赶上来,“孟春,丐帮现在已经抵不住点苍派,很快就要全军覆没了,我相信你人心本善,都是秦仪逼得你太苦,才让你走上了这条路,你就看着数百条无辜生命的份上,看在佛青棘师太峨嵋派的面上,帮帮正派吧。”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向来高傲的凌虚云不会对孟春说这些话。丐帮本来不敌点苍派,现在少林又死了几位高僧,更大减声势。但是凌虚云提到了佛青棘,孟春一直尽力忘掉佛青棘,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佛青棘在天之灵,凌虚云突然提了出来,她内心一震,道:“要我帮丐帮,让秦仪登门来求我吧。”
孟春离开凌虚云,来到一个客栈,草言乐早就等在那里了。“你为何一直跟在丐帮身后?”“为了落碧宫与龙孤派的重振大业。”孟春走到窗前,迷惑地望着草言乐英俊的侧面,月光下,他漆黑的双眸深沉柔和。莫言乐抓住孟春的手问:“你现在心绪宁静了?你真那么在乎秦仪?”“你看呢。”孟春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莫言乐双目扫过孟春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你坦然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再爱他,但你为何一定要杀他?”“为了收回我付出的感情。”“杀了他就收得回来吗?”莫言乐像看个淘气的女孩般注视着孟春。“对我而言,是的。”“你杀了秦仪,不是跟黄家华杀骆邀平一样?这样江湖将永无宁日。”“我就是要江湖永无宁日。”孟春固执地说,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佛青棘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凝视着孟春,嘴唇嗫动,孟春却听不清。孟春突然地把莫言乐推开,转过身,却见婆婆冷漠地注视着她,那冷漠的神情仿佛在责怪孟春屈服于佛青棘的意志。孟春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她猛地闭上眼,运功宁息神志。莫言乐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我自铸心障,我好为难,好为难。。。”莫言乐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安慰她。莫言乐的怀中温暖如火,孟春一阵适意,她抬起头来:“谢谢你。”莫言乐轻声道:“江湖上胜传你跟游路情投意合,可有此事?”孟春点头。“那我怎么办?”莫言乐露出愤怒责怪失望混合神情。“我。。。。”孟春说不出话来,她如何解释游路跟她只是表面做戏。莫言乐的目光一凛,仿佛把心内所有的火气都压制了起来,“我要拆散你们。”孟春嘻嘻一笑:“怎么拆?”草言乐举出手,“你看!”孟春转头,游路正站在窗口对面的山上,凝望着二人,姚晴低头站在他身边。仿佛一道冰光,孟春感到游路眼中的冷漠与气愤。孟春与游路虽徒有虚名,然而孟春的如此行为有损他的名誉,他自然气愤异常。游路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离去。他与孟春相隔甚远,但不知怎的,孟春却清清楚听到了游路的怒哼声,她作势扑出窗外追赶他。莫言乐握住她的手,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何总跟在秦仪后面吗?这可关系到江湖未来的格局。”孟春停住脚步,目送着游路离去。她感觉到了游路心内的疼痛,虽然理智告诉她游路的内心根本不会受伤,但是孟春还是感觉到游路的心在淅淅沥沥滴血,并且因他心内的疼痛自己心内也疼痛不已。
“为什么?”孟春直截了当地问。莫言乐理解地笑了笑,孟春自知失态,也平和地笑了笑。事实上此时她心中一团乱麻,脑里不知下步如何,但她只温柔平和地笑了笑。莫言乐握住她冰冷的手,莫言乐的手炙热有力,但是孟春天命注定似的知道他温和不了她的心。“进入点苍派有一条密道,如果丐帮从此而入,杀点苍派个出其不意,点苍派必败。我跟在秦仪身后就是要找寻时机吐露此消息。”孟春惊讶地望着他。“你为何不将此事上报落碧宫。”“我不愿意将此等机密报告给翁子光与游路,上次就要告诉你,你又心绪不宁。”“游大哥和翁大哥人都是极好,你应该相信他们。纵然你不告诉他们,在你告诉秦仪之前要告诉我一声,凡事要以邪派大局为重,我们要最大限度地保证邪派的利益,日后邪派才能跟着咱们两派。”“我会先告诉你的。”莫言乐注视着孟春,柔声说道。
孟春又看着朱猛收拾人众,安全离开点苍派,方才放心。刚回到客栈,姚晴已前来请罪:“请圣主责罚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游宫主见圣主不见十分着急,我想游宫主跟圣主关系非同寻常,便带他来了。请圣主责罚姚晴。”“他必然用各种吓你,说我会受伤,说我会被正派追杀,你不放心,所以就告诉他了是吗?”姚晴迟疑着,“圣主,游宫主真的十分关心你。”好厉害的游路,扮相还扮得挺认真的,连姚晴都骗过了。“这事怪不得你,我怎么会惩罚你。你先下去吧。”姚晴走了两步,回头道:“圣主,游宫主在山顶生气呢,你去看看他吧。”
游路站在山崖前,风吹着他雪白的衣裳,吹着他漆黑的头发。从他坦然的背影看去,怎么也不像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唉,孟春的心中一痛。“我以前只以为圣主武功高强,殊不知圣主对付男人也很有手段,明摆着的秦仪跟我,暗地里的骆杰跟莫言乐,圣主真是厉害!”游路平静的语气中含着压抑的愤怒,甚至还有一些别的。孟春苦笑道:“游大哥何必出言嘲讽,我早跟秦仪一刀了断的,至于你,你并不爱我,我又并不爱骆杰跟莫言乐,我们三人的关系其实都非常牵强。”话说完,孟春暗自回味,竟有些许的凄苦,她为何不说自己不爱游路,如果要她说这句话,她说得出来吗?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孟春心里腾起,不,不会,自己爱秦仪爱得太苦,又怎么会再爱游路呢?这时候游路却哈哈大笑,“不错。不过圣主如此做,叫我如何做人呢?毕竟江湖中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知道了。”孟春说,平静的声音掩饰过内心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