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迷迷糊糊地睡着，白涛涛道：“你看，她睡的模样儿真娇美。”一双深深的目光从另一方投在了孟春的面颊上。突听白涛涛噗地一笑，道：“哎，她还以为你不爱她呢。要是她看到你现在的眼神，一定会嘲笑自己疑神疑鬼的。”只听秦仪沉声道：“她变了。她以前那么善良，现在却眨眼之间就能不计是非乱杀人。”“对。我听你说，她以前是一个温婉痴心的女子，哪像现在的冷如冰雪？”“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才变成这样。而这变化都由我引起，我实在很对不起她。”说着，秦仪温暖的大手握住孟春冰冷的手指。
这手有力温暖，孟春疑惑是在梦中。便是在梦中也好，她愿意被这只手握着，永远不醒来。这样想着，孟春又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已是清晨，孟春呆坐在床上发神，回想昨晚的梦。白涛涛摇进屋内，笑道：“醒了？秦大侠昨晚在这里陪了你大半夜呢。”孟春不信地注视着她。“你摸摸你的手，就知道昨晚被他握了多久。”白涛涛说笑道。“你怎么不呆在秦淮河了？”白涛涛柔柔地在孟春床边坐下，“放心，我可没有爱上你的秦仪，我正巧在秦淮河呆腻闷了，又怕你自杀自绝，来给你解释的。”“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哟，在我面前你还嘴硬呢。那我问你，那天夜里，你见了我俩那样怎么就身形摇晃，半死不活的了，给了秦仪一掌也全无力气。还有，你昨天干嘛要去跳江？还想瞒我！”孟春不言，由着她说。“我告诉你，那夜我听他叫你春妹，可给吓得心惊肉跳。我早就知道你爱他很深，生怕你想不通，做些什么事来。秦大侠也急坏了，马不停蹄在找了一个多月，好容易才在江边碰上你。”“哦，我知道了。”孟春说着起身着衣。
“别动！虽然你闭口不提，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心里在想，秦仪眠花宿柳，不管我多爱他，也不能再跟他有染。是不是？”孟春低头不言。“凋零，我告诉你。做为一个女人，你要明白英雄跟道德无关。越是英雄，霸占女人的欲望愈强，世上多少大人物流连于烟花巷。抛开这一点不说，秦仪是个男人，而且是身强力壮、年轻血旺的单身男人，他有他的需要。江湖中有无数爱慕他的少女，他要纳其中任何一个为妾，别人都不会拒绝，可是他没有。他给不了别人爱，便不会娶别人，宁可到烟花巷中来。”孟春还是不言。“怎么，还生气呢？你说这事也真巧，秦仪说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他也最不愿被你看到那一幕，可偏偏看见那一幕的却又是你！他很爱你，你不要再让他自责了。”孟春喃喃道：“他爱我？”“对。他愿意娶你，他从来没有将你忘怀，始终惦记着你，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孟春苦涩地道：“那是他觉得有愧于我。”“傻丫头，你深深地爱着他对吗？爱他干嘛还要追究这么多？你就不要计较，糊里糊涂地爱他一场，嫁给他，给他生一大堆儿女。到了满脸皱纹的时候一觉醒来，看见贴在身边的人是自己最爱的人，那该有多知足啊！”和秦仪生许多儿女，厮守到老？孟春悠然神往。
“不，我不会再爱他了。”孟春略一定神道。“不，凋零，你有一分如此深厚炽烈的爱，千万不要将这份爱放弃。如果你放弃了，那人生就会充满缺撼。”孟春认真地望着白涛涛。白涛涛苦笑道：“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羡慕你，你生活得那么充实，爱得那么真诚。可是我却不爱任何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也遇上了许多优秀的男人，像秦仪，无暇子，可是我的心却从没动过。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她略一顿，话锋一转：“所以，你听我的话。好好守住这份爱，放开地大胆爱一场。嫁给他，让他一辈子守在你身边。”白涛涛又低声道：“不管他对南宫敏怎么样，守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南宫敏终会被时间的流水冲走，最后的赢家还是你。”白涛涛看着孟春有些心动的样子，笑道：“你细想想吧，我先出去了。”
和秦仪有一堆孩子？和秦仪厮守到老？到老死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自己？孟春梳着头，心驰神往。
“春妹。”秦仪跨步进屋，孟春转身面对他站着。秦仪含笑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的目光太犀利，连我都有些心怯了。”孟春转身看镜子，双目果然利如电光。孟春闭上眼睛。“春妹，你还在怪我吗？”怪？怪他爱南宫敏？怪他与白涛涛缠绵？还是怪他善待自己？孟春心中凄然，默默地摇了摇头。“春妹，你。。。你真的不再怪我？”孟春摇了摇头，秀发拂过她的面颊。她感觉到秦仪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面上，面上马上觉得红热起来。“春妹，你还愿意跟我成亲吗？”孟春轻轻咬了咬嘴唇。“你还像以前那样愿意做我的刀柄，愿意被我永远握在手心吗？你还愿意做我腰带，跟随我一生一世吗？”孟春心中滚热，不知身在何方。“春妹，你回答我。你快点回答我。”秦仪急急地说。孟春点了点头。秦仪将她揽入怀中，道：“这些年来，我真思念你啊。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珍惜你，直到我以为你死了，感觉到再也找不回你，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思念你。”孟春手扣在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秦仪接着说：“春妹，你好美。你都不知道你闭着眼睛的样子有多美。”还有什么比听到心爱的男人赞扬更令人心醉？
八年了，孟春以为八年时间她会忘记秦仪，没想到八年时间只是让她适应了秦仪爱南宫敏的事实。孟春以为八年时间冲淡了她对秦仪的爱，可时间冲淡的却只是她自己的伤痛，她的爱一如既往浓烈深厚。
孟春突然抬起头，凝视秦仪的眼睛道：“白涛涛是来作说客的。”秦仪抱着她的腰道：“对。我怕你不再爱我了，所以才请她。。。”孟春刷地转身，明明是自己深爱秦仪，秦仪怕自己痛苦，还要说怕自己不爱他了。秦仪在孟春身后急急地说：“对不起，春妹。但是我只是怕失去你。这些年我很孤独，我希望你永远都陪在我身边。”“不，秦大哥，我不怪你。”孟春摇头。秦仪扳过她的脸，仔细地看着：“真的？”孟春点了点头。“那笑一下，我很多年没有看到你单纯的笑容了。”孟春这时才突然想起自己这八年来从来没有笑过，她摇了摇头道：“对不起，秦大哥，我已经不会笑了。”秦仪的笑容僵硬了。“都是我不好。”他沉痛地说，“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再像以前那样笑的。走吧，出去吃早饭了。”
二人刚走到门口，孟春忽然驻步道：“秦大哥，你跟白涛涛。。。”秦仪惭愧地道：“这个。。。这个，春妹，你放心。有了你之后，我绝不会再做那些。。那些事。”孟春想问，那你还会跟南宫敏吗？可是她没有问，她真的想忘记一切，好好地爱一回秦仪，所以她望着秦仪的眼睛说：“秦大哥，我相信你。”秦仪摸着她的手道：“谢谢你，春妹。”然后仰头大笑一阵，望着道：“春妹，我今天真高兴。”他本以为会看到许多年前孟春那甜蜜的微笑，可他看到的只是孟春平静的脸庞，他不禁索然若有所失，他坚定地说“春妹，我终会让你开心地笑。”
在行程上，白涛涛识趣，总是快步走在前面。秦仪携着孟春的手慢慢走在后面。走到一处山林，秦仪和孟春要停下来休息，白涛涛却声称自己口渴了，要去找一处小溪喝水。看着白涛涛远去的背影，孟春道：“她真是善解人意。”说着便坐到秦仪怀中，将双手软软地缠到他颈上。秦仪将脸贴到孟春脸上，摩挲着说：“春妹，你的脸柔滑得像玉，也冰冷得像雪。你的手柔软无骨，却冷如冰雪。你是不是练了什么阴寒的武功？”孟春摸着他的胡茬“唔”地应了一声。“阴寒武功要善顾阳气，才不至于使经脉凝结。”“唔。”孟春在五岁时就知道这个了，不过她还是愿意听秦仪讲，“秦大哥，你接着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孟春眼对着秦仪的眼，手指抚摸秦仪眼角的皱纹。秦仪笑道：“你看我都老了。你日后不会嫌弃我吧？”孟春摇摇头，发摇如水，眼中更是柔情似水。“想起当年我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女孩，我多年轻啊！”“你不是说你忘记了吗？”“我去天竹派找你的时候想起来了很多。”“去天竹派找我？”“自点苍派分别后一年，我曾上峨嵋找过你。蜀道艰险，蜀内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去的时候我还自信一定会领个新娘回来，到了才知道你已经被逐出峨嵋了。而被逐完全是因为我认定你陷害了南宫敏一事。然后我赶到天竹派，还是没有找到你。后来碰上万由洲，他说你已死在了鬼者冥地。我匆匆赶到鬼者冥地，想如果你活着定要救你出来，死了我也要抱回你的尸骨。可惜的是，无论我怎样想方设法，都进不了鬼者冥地，里面设的阵法太厉害了。”孟春抓住秦仪的手道：“真的？秦大哥你真的这样找过我？”秦仪点头，然后紧紧地抱着孟春道：“春妹，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对你没有感情吗？夜深人静时我回忆当年，心中阵阵悲凉，越想越觉得对你不起，越想越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可是我太自私了，才失去了你。我上峨嵋的时候，打定主意就算是死乞百赖也要娶你回家的，可是后来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也找不回你了。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滋味。。。”孟春浑身颤抖，紧紧搂着秦仪。“春妹，你冷吗？”“不，我高兴得发颤，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春妹！”两个人就这样相依相偎地抱着。
过了半晌，秦仪道：“春妹，陷害南宫一事我越想越蹊跷，你那么单纯善良，怎么会陷害她呢？现在春妹，你告诉我，你放没有放那金钗？”“秦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提。”“不，春妹，这件事于公于私都很重要。于公，这件事就是点苍派与丐帮血战的导火线。若是我当时处理恰当，也许不会引如今的江湖大乱了。于私，我误会了你，又让你因此事被逐出峨嵋，我实在害你不浅。”“秦大哥，无论怎样我是不会怪你的。至于点苍派，虎视天下已久，没有此事，他还会找别的事挑起争端的。”“但是春妹我要你告诉你真相。”秦仪捧着她的脸道。孟春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秦大哥，我没有。你当时真的误会我了。”秦仪圆睁着大眼，惊讶地道：“这件事果然另有隐情，看来我完全错了。但你当时为什么要承认？”“我。。你那样逼我，我又一直都爱你，当时不知真的就心如死灰，愿意死在你的剑下。”秦仪跳起来：“我真是害了你，要不是凌虚云，我都杀死了你。而且我还害了丐帮，害了南宫世家，我没找到真凶，才致有今日之天下大乱。我铸下大错。。。哎！”秦仪的手重重砸在了身旁的棱石上，棱石破碎倒落。
孟春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却没有再出声。她只能说到这里了，再不会多说一句话。看着秦仪把周围的石块都乱砸一通，手也破得血溅四处。孟春心疼地抓住他道：“秦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要再自责了，你这样，我心里。。。。”秦仪看着她忧伤的样子，便住了手，道：“春妹，我该怎么弥补对你的伤害呢？”孟春心中甜蜜，她道：“这倒容易，我不想与你分开，你就把我背到华山就行了，我们不是正要去哪看点苍派与丐帮的第二次比武吗？”刚说完，她已经被秦仪扔到后背上负着飞奔了。“秦大哥，你怎么不问凤吟剑到哪去了？”“根本不用问你。凤吟剑在落碧宫千叶飘零的手中，自是有人从你手中夺走了交到她手里的。是吗？”“对。”“放心。我迟早给你夺回来。”“唔。”孟春看周围后退的树木，绿绿的叶子，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