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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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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秦仪携着孟春的手道:“春妹,现在到了大道上,白涛涛与陆兄又在旁侧,我背你多有不便。”孟春点头,她虽渴望贴近秦仪,却也不愿意见白涛涛颇有颜色的眼神,也不愿意秦仪被陆羽嘲笑。白涛涛身上有伤,却硬装着没事人一样,没让无暇子和秦仪发觉。那把银钗绣剑颇有来历,她怕泄露了身份,才紧着牙一路上有说有笑。否则,她早让孟春在秦仪心目中的形象体无完肤。

四人来到华山脚下,远远见骆杰施展轻功奔下山来,好远便喊:“秦叔叔!”秦仪含笑望着他,一副欢喜的样子。骆杰对他一抱拳,跳到孟春身边道:“零零,你也来啦?我正四处找你呢,听说你跟秦叔叔一起来,便慢慢地赶来接你来了。”孟春扭头看头上蓝蓝天,像没听到似的。“杰儿,过来。这位是无暇子陆羽陆叔叔!”秦仪招呼道。骆杰又忙跳去拜见,陆羽笑道:“丐帮少帮主果然是少年才俊呀!我还没结婚,可都是老一辈人了。”只听快嗓门道:“你还没结婚,不是快要结婚了吗?”陆羽笑道:“嘴这么快,一定是鸳鸯娘。我快要结婚了,新娘是谁?是你吗鸳鸯娘?”鸳鸯娘定是江湖中那有名的媒婆,据说她嘴快眼快心也快,没有她说不成的亲事。孟春抬眼去,只见一个虽已迟暮却风韵尤存的女人挽着八年前草绳桥上被陆羽所救的那个红衣女子走来。“何须我来做你的新娘,你的新娘在这里不是?”说着鸳鸯娘把红衣女子推到陆羽面前。陆羽怫然不悦道:“穆晶晶,别说你找鸳鸯娘来,就是你找天皇老子来,我也不会娶你,你是枉费苦心了。”穆晶晶的泪扑籁籁地落在胸前。鸳鸯娘责怪着陆羽,又劝慰着穆晶晶。

“哎,断情情不断,反更被情缠。”鸳鸯娘叹息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仪心中惆怅不已,孟春转身去望他,骆杰却又痴望着孟春。噗哧,鸳鸯娘一笑道:“少帮主,你干嘛那样看着你秦婶婶,小心你秦叔叔吃醋!”秦仪道:“鸳鸯娘,你可不要乱说。我们虽有婚约,但尚未成亲。这婶婶二字倒是污了春妹。”“哎呀,这位姑娘对你眉眼里尽是情愫,秦大侠你还。。。”话还没说完,突听骆杰一声大吼:“胡说!”众人都诧异地望着他,他痴痴地望着孟春道:“零零,是真的吗?”“是真的。”孟春脸上冷若冰霜。骆杰面色苍白,踉跄退了几步。忽又嘻笑道:“我有婶婶啰,我太高兴了。”说着欢喜地跳起来。

“少帮主就是少帮主,虎父无犬子!”白涛涛道,鸳鸯娘望着骆杰,眼神颇为复杂。“走吧,秦叔叔,陆叔叔,爹正在等你们呢。”一行人走上山去。路上骆杰喜笑言开,倒比谁都兴高采烈。孟春素来不将他放在眼里,见他这样心里却不免难过。

见了骆邀平,又一阵寒暄。刚坐下,秦仪详细叙述途中之事,末了道:“黄家华所谋者甚大,丐帮怕难是敌手。还是容许我们助丐帮一臂之力。”骆邀平挥手止道:“不可。如今大战由铁拐李一事引起,我丐帮自我承担。跟随点苍泊的门派颇多,我怎能将江湖朋友牵涉进来,而将此事变成一场武林血拼。何况我与点苍派议定不找帮手,我岂能食言?”秦仪见他言语坚决,也不好坚持。骆邀平严肃地道:“多谢各位朋友来观战,不过还请大家作壁上观,不必相帮。谁若相帮,就是看不起丐帮,跟丐帮过意不去。”骆邀平既已说出这番话来,众人谁还敢帮忙?秦仪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也不说话。

鸳鸯娘冷笑一声:“谁想帮丐帮?一群臭叫化子!”众人都拿眼去瞧骆邀平,骆邀平脸色微变。鸳鸯娘昂头道:“骆帮主,我是为穆姑娘的□□来的,可不是为你丐帮!丐帮的事与我毫无关系,而且,我巴不得丐帮败,败了,我拍手称快!”这话说的太不像话,众人都一惊。骆杰一声怒喝道:“臭婆娘,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剑已刺过来。二人厮打在一处。鸳鸯娘不仅嘴利,剑更锋利,招招致骆杰死地,很快骆杰便手忙脚乱。秦仪跳入战圈,用刀荡开鸳鸯娘的剑,止住二人争战。骆邀平斥责骆杰道:“人各有志,难道你要武力逼迫人人都站在我们这边?”“爹,她说话欺人太甚!”骆邀平瞪了他一眼,抱拳对鸳鸯娘道:“犬子年少无知,还望你不要跟他见教!”“有你骆邀平给他撑腰,我敢跟他见教吗?”在场众人都脸显愤怒之色,骆邀平道:“我骆邀平自问所为无愧于心,更不会替儿子撑腰,与点苍派比武关系丐帮存亡,还望你不要你我恩怨扯入江湖大义中来。”“我便要扯进来!”骆邀平道:“不管你立场如何,丐帮都会以礼待之。”“哼,收买人心!”骆邀平道:“难得你直爽,能痛快地告诉我你的立场。”说罢转身向众人拱手道:“各位支持丐帮也罢,不支持也罢,我骆邀平绝不为难诸位。过了此事我们还是朋友。”“骆帮主不须多说,不论别人说什么,我们胸中自有日月,自然永远都支持丐帮。”

“骆帮主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丐帮数百年侠义正道,岂会需要人支持!”孟春冷冷地说,众人都静下声来。孟春接着说:“恕小女子无意支持!”骆邀平笑道:“原来凋零姑娘也是耿直人,你明言的盛情我铭记在心。”骆杰道:“零零,你。。。”秦仪道:“春妹,你何故如此?”秦仪的焦急疑惑的神情使孟春心内一颤,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人各有志!”白涛涛走出来道;“凋零,你太令秦大侠失望了。”孟春向她投来利刃般的眼光,她浑身一颤,不由得倒退几步。

“什么臭女人,竟敢不支持丐帮?”一个凶神恶煞的满脸胡子大汉走进来,此人便是闯过落碧宫的李光天。走在他身后的还有清都山水郎吴邦和坐在轮椅上的长伤姑孙五娘。鸳鸯娘和孟春昂然道:“我。”李光天见是鸳鸯娘,反而无话可说,避过脸正要骂孟春。吴邦惊道:“孟春!”孙五娘微弱地说:“你没死在鬼者冥地?”孟春横着眼道:“你把我哄到那里去,可惜我没死,很抱歉!不过我倒很奇怪你怎么没死?”“孟春!”吴邦喝道,“佛青棘因罪自愿就死,你怎能找五娘报仇?你找她报仇,一刀给她个了断也罢了,为何要泄了她的真气,让她全身无力不死不活的受罪?你要报仇,单找我们就是,为何要杀尽重重堡里所有的丫环?你好狠毒,亏你还是佛青棘的徒弟!”当日佛青棘被孙五娘吴邦所杀之事传遍江湖,众人都悲痛叹息,不少人还痛哭流涕。后来吴邦怕有毁佛青棘清誉,一直隐瞒重重堡之事,是以江湖中人皆不知此事。听得此言,众人都愕然地望着孟春,秦仪更是惊讶万分。孟春感觉到秦仪迟疑痛心的眼神,她心如刀割,但她却没有回头,她得走她的路。她漠然无情地道:“谁杀了我师父,我就要将他碎尸万断。你在这里,很好,省得我跑遍江湖去找你,孙五娘也在这里,很好,我要亲眼看到她闭气!”“佛青棘是因为杀了孙六娘而含愧自愿就死,她临死禁止你找我们报仇,你敢不听她的话!”“我师父的话,我怎么不会听呢?只要你把她救活,只要你让她站在我面前,她说什么我都听,她便让我引颈就死,我也绝无二话!”孟春说着痛苦地闭上眼,佛青棘仁慈的脸孔映现在她面前。众人都默默无言,都感觉到了孟春对佛青棘的挚爱之情。孟春扬扬头,睁开眼来,道:“但是她再也活不过来了,你们杀了她,你们这些号称正义人士的人杀了她;而你们----”孟春指着其余人道:“你们这些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正义人士又在哪里。可怜我师父一生慈善,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来替她说一句公道话!”众人无言,孟春仰天道:“从那天起,我恨透了正义门派,我蔑视那一个个道貌岸然却一肚子狗杂碎的正道人士!除了我师父之外,谁也休想管住我!谁也休想阻止我为她报仇!”吴邦仰天长叹:“为什么仇恨要延续一代又一代?”“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公道!吴邦,前来受死吧!”孟春夺过骆杰手中的剑,向吴邦挥去。

孟春与吴邦腾屋走梁,打在一处。孙五娘细声道:“吴大哥小心!十二金经厉害得很!”吴邦道:“我岂能容你仗着十二金经为害江湖?”二人的话使众人一震,如果孟春真练了十二金经,那她自然是当世高手!都想一睹十二金经的招式,却不见孟春使出来,孟春使得净是些峨嵋派普通的剑法,但奇怪的是,这些普通平常的剑招在她手中发挥出无穷的威力。看得众人惊咋不已。孟春知道不能露出自己高深的内力高深的剑法,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和吴邦纠缠。吴邦先在震怒中恨不得立即杀了孟春,但几招下来,这些熟悉的招式唤起了他对佛青棘的愧意,他下手不禁也和缓了许多。吴邦不自禁地发感慨:“佛青棘早说过,你是一个练武的奇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武功来说,你不愧是佛青棘的徒弟!”厮杀之时切忌一心二用,孟春见他说话,心中冷哼一声,手中剑法大变。众人只见孟春剑法错乱繁杂,横利无比,明明是峨嵋招法,却招招出于规矩之外,横扫空中。吴邦下手一狠,直直向孟春刺起,孙五娘一声惊呼,只见孟春头向后仰下,身子圈成圆,转了一圈,头又突地从脚处上窜,手中剑刺向吴邦。吴邦急急向后退去,又突然落到了地上,孟春的剑始终在他的颈侧。

“好灵活的身子!”“好武功!”有人叫道。骆邀平不言,仅凭峨嵋派普通的剑法,便打败了吴邦,其武学才华可想而知!她用招如此,显然学了不少精妙武功。她隐藏了多少内力?她还有多少利害武功没用?但愿她不是丐帮的敌人!

“不要!不要杀他!”孙五娘叫道,声音却如蚊子哼哼,“你要杀杀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孙五娘说着泪流满面。孟春冷冷地道:“为什么都你的错?”“我。。。我。。。”“说!”“吴大哥,是我害了六妹,又嫁祸给佛青棘。那天晚上,我骗佛青棘说幽灵恶魔要来吸六妹的精血,要她藏在六妹屋中保护六妹。又哄六妹装成幽灵恶魔从窗口跳回屋里去,你忘了吗?是你替六妹弄得假头发假衣服。六妹一跳进窗子,就给佛青棘杀了。事后我咬定她嫉妒你爱六妹而故意杀了六妹,她来找我理论一气之下才用乱剑刺我,把我给毁了容。都是我,都是我嫉恨你爱六妹敬佛青棘,才想出来这一箭双雕的计谋。对不起,吴大哥,是我骗了你,是我害了佛青棘害了六妹!”她的声音细小,说出来的话却如重千斤,众人都感到不寒而栗,吴邦更是如同雷击,张着嘴怔怔如死去了般。“孟春,都是我的错,你就饶了他吧。自从你把废了以来,我受了很多苦,也想了很多,我终于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要是当日我不害六妹,我的脸不是还好好的,我还有佛青棘这个好朋友,我也还有六妹这个好妹妹。要是我不去杀佛青棘,你又岂会来找我报仇,若是我留她半条命,她也断不容你如此害我。便是你害了我,要是六妹还在世,一定会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的日子照样还是安安乐乐的。”孙五娘大哭着,滚到了地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扶她。她继续道:“我以为毁了她们两人,吴大哥就会来到的怀抱,就会与我厮守终生。但是我错了,六妹一死,吴大哥就心冻成冰,佛青棘一毁,吴大哥不再相信任何人,从此寄情山水。我爱他,却使他的生活如同灰烬,我想使他快乐,却使他一生忧伤。孟春,你要杀就杀我吧,都是我的错。我害了我的好朋友,害了我的好妹妹,也害了我自己,更害了我爱的人。”孟春你杀了我吧,只求你不要杀他,他是无辜的!”“休想!”孟春铁着脸道。“孟春,求求你看在你死去的师父面上饶了他吧,你师父年轻时深爱着他,她见他被你所杀,在九泉之下也会于心不忍的。我不求你看在我诚心悔过的分上,不求你看在各位江湖豪杰的面上,不求你想到峨嵋派的声誉,只求你看在黄土之下的师父脸上,看在佛青棘的面上,饶了他吧!孟春!饶了他吧!”

“你少做梦了,谁杀了我师父,我就要把他碎尸万断!”佛青棘正直的一生,悲惨的临死情景在孟春眼前浮现,她的手慢慢用力。“春妹!你不能杀他!”秦仪喝道,孟春不理睬,眉头一皱,剑下得更快。秦仪急急挥掌,一道白光向孟春袭来。“君子道!”有人惊道。不错,这正是君子道中凌空霹雳。孟春呆呆望着那道白光,竟也不避开。她早知道秦仪有一天会是她的敌人,当她看到秦仪挥来的白光时,好像他真的是她的生死仇人。孟春只感觉到脑中一声巨响,心变成碎片裂开,哪里还想得到避开。“春妹,闪开。”秦仪大叫,他知道孟春武功高强,怕想出对策杀了吴邦,早已用了六成功力。只听砰的一声,孟春的身子飞出两丈远,艳艳的鲜血喷向空中。“春妹,春妹。”秦仪扑过去抱起她,孟春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他更是心如刀割,含泪道:“你为什么不避开?你为什么不避开?我只是要你避开啊,我怎舍得伤你,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这么傻?”

骆杰正要跑过来,见此情景,只得站住,假意要笑,扯了扯嘴角始终没笑出来。吴邦呆立原处,孙五娘哭倒在地,一时间谁都没有话。半晌,骆邀平道:“凋零姑娘,事情已经澄清,吴邦原是无辜的,孙五娘也心中悔过,你就饶了他们吧?”听了此话,孟春方才眼珠转动了一下,坚决地道:“我现在自是杀不了他俩了,有朝一日,我必取他俩性命!”一代神尼佛青棘被孙五娘陷害致死,孟春要为她报仇,谁有足够的理由站出来坚决阻止她?他们只能劝说她网开一面,给吴邦孙五娘一条生路罢了。秦仪道:“孟春,人谁能无错,错已铸成,救无可救,你何不宽容他人?何况你师父慈悲心肠,襟怀宽大,你应该光大她的作风。”孟春冷道:“你没亲眼见你师父被杀,你当然说得轻松!我师父行事既然无愧天地,为何她冤死地下,你们不为她申张正义,还用她还压我?!秦大哥,我没想到连你也这样!”说罢推开他,自己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向外走去,骆杰跟在她身后。

“死者已矣,何必用死都来折磨活人?”骆邀平道。孟春头也不地道:“原来你们正道人士的逻辑是:别理死人了,还是处处为活人着想吧。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你骆邀平,你儿子别来找我报仇!”“春妹!”秦仪很震惊,孟春显然已是另外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人!孟春冷冷地道:“什么侠客正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秦仪正要追她,突听身后剑响,他一惊,反手点去,吴邦的剑落手而下。“秦仪,你又何必救我?我害了佛青棘,从此再无生志!”孙五娘望着他双泪滚动。秦仪等人自是拿各种言语安慰他,可他眼如死鱼生如木棒,毫无生气。“好吧,我还是等待孟春来杀我吧!”他说出这句话,然后带着孙五娘离开了。

众人正在叹息,忽见骆杰捂着胸口跌撞着进来,道:“吸血魔女抢走了孟春!”秦仪一惊,跑到山道上,哪里还有吸血魔女的身影!陆羽急道:“她身受重伤,凶多吉少!”秦仪问明骆杰方向,赶紧追去,陆羽也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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