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运动完毕,一身冷汗湿透了衣服。“我又救了你。”邓郁道,她用尽全身内力替孟春疗伤,累得筋疲力尽,语音懒懒的。“多谢!”“君子道太厉害了。”邓郁儿动劫后余悸。邓郁儿惨白的面容,血红的嘴唇,使孟春感到落魄的温暖。若是孟春不济,在疗伤关头死了,邓郁儿也必然陪着送命。邓郁儿冒死助孟春,不由得孟春不心生感激。“我只是报你前次救我之恩罢了。”“我明白。日后我也只须报答你今日之恩就罢了。”二人对望一眼,单单就这一次凝望,已胜尽无穷语言了。
孟春四顾,发现自己在一处漆黑的山洞中,洞口被一块巨石遮住。狭长的缝中射进片片亮光。“你放心在此,谁也不会发现咱们。”孟春怕秦仪担心,心中不安。“若我是你,我就忘了秦仪,去爱骆杰!”话出有因,孟春静听她说下去。“你奔出来,追你的是骆杰,我抢你时,跟我拼命的是骆杰,你消失,直到现在还在找你的是骆杰!”“秦仪呢?”“我刚抢走你时,他倒挺着急的,方圆百里都找遍了。找了一天,却带着那白涛涛离开了华山,再不关心你的死活。”“你怎么知道?”“你来看。”孟春跟着邓郁儿走到洞口,沿着石缝望下去。原来这洞是在一处高高的悬崖上,悬崖下面是一处旷大的山谷。远远望去,正好可以看见丐帮中人黑压压地集在前日那个山坡上。孟春欲待不信,心却沉甸甸的。邓郁儿调开话题,“明日丐帮与点苍派就会在这山谷中比武,咱们站在这洞中,乐得大饱眼福。”孟春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金黄的朝阳从石缝中穿入时,孟春被一阵吵闹声惊醒。邓郁儿早站在石缝处,目不转睛地瞧着谷中了。孟春走过去往下前,只见下面黑压压的丐帮人群,骆邀平站在最前面,骆杰在他身边,他们身后站在四位精神饱满的丐帮长老。丐帮对面是点苍派,点苍派的人数不多,却个个干练神气,由赵莫惊领头。孟春见队伍末尾有十个黑衣弟子,个个目光闪亮,精气外现,必是高手无疑。骆杰心不在焉,忧心忡忡,孟春着他,心中也颇多感慨。邓郁儿低声道:“丐帮怕有人助它,引起江湖大战,与点苍派议定不许任何别派中入谷观战。”孟春看下去,果然全是丐帮弟子和点苍派弟子,没有一个别派杂人。孟春问:“你以为谁会赢?”“骆邀平顾忌江湖安危,不愿沾连他人,点苍力图独霸江湖,引领群雄,所以一开首,丐帮的气焰就弱了。”孟春点头,细看骆邀平沉重的脸色,便已知道他早知此战必输,只想尽力丐帮输得少些。
双方先派人单打独斗。丐帮高手所向披靡,绿色的打狗棒挥舞一片,士气大振,盘腿坐在地下的丐帮弟子兴高采烈地喊叫着。点苍派虽说败了一人又一人,赵莫惊面不改色,平静地观战。双方约摸有二十多个人过招之后,丐帮的一位长老上阵了,点苍派那边出来的是细眉细眼的瘐顺。交战二十多招,丐帮长老被瘐顺鞭住绊住,立足不稳,栽了个狗啃泥。刚翻过身来,瘐顺的蛇鞭现红光,重重地敲在他左心处。他胸口给击出一个大洞,鲜血喷溅,血流遍地。孟春微愣,原来瘐顺所使的正是赵亮所用的烈火鞭法。骆邀平瞪目而视,脑门筋暴露,骆杰大声叫喊,有的长老掩面叹息,有的暴跳如雷,丐帮弟子大乱,纷纷奔向那死去的长老。瘐顺长鞭挥舞,几个丐帮弟子皮肉翻飞,当即死去。丐帮长须长老大怒,拿刀直取瘐顺脑袋,瘐顺俯首避开,鞭飞去缠住长老身子。长须长老刀刷刷不停地刺去,身上鞭子越缠越紧,他快喘不过气来,他掷出手中刀,瘐顺微微侧身,刀在他的臂上切过去。长须长老却面涨青紫,口吐白沫。丐帮一个分舵主飞身来救,越莫惊执长枪截住他,只一个回合,他已胸中一枪,重重地落了下来。再看长须长老已双晴暴露,死在当场。“哈哈哈!”瘐信手抚着右臂,仰天大笑。笑声张狂,像一条毒蛇,咬噬着丐帮弟子的心。骆邀平飞身迎战赵莫惊,另一长老与瘐顺缠斗在一起,其他人纷纷涌向点苍派,与点苍派弟子混战在一起。
混战了一个时辰,丐帮弟子死伤大半,点苍派弟子也伤亡不少。突听一声巨响,谷口炸药裂,山石崩陷,死死地封住了出口。赵莫惊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骆邀平大惊,情知中计。那原本静立的十个黑衣弟子如恶虎般扑向丐帮弟子。不一会儿,另外两位长老尸首分离,再过片刻,丐帮弟子死尽,场中只剩骆邀平父子抵背共敌十大黑衣人。瘐顺在最后一位长老手上吃了大亏,赵莫惊正在替他运功疗伤,其他点苍派则抱手观望十个黑衣弟子共斗骆氏父子。黑衣弟子身手矫健,剑法利落,骆邀平武功盖世,骆杰配合恰当,两方苦战不下。为首的黑衣弟子略递眼神,只见黑衣弟子环绕二人飞走。片刻后,十人已摆出了十星阵法,而十心阵法的中心正是骆杰。这招厉害,若是爱子受困,骆邀平必定拼死解救,这时他自己便门户会大开,黑衣弟子乘机下手,让他们父子同时毙命。骆邀平很快看出了对方目标,可惜他并不懂十星阵,在阵中东撞西碰渐渐受制于人。骆杰双腿各受剑刺,显然支持不了多久。孟春略作思索,骆杰对自己情深意重不能不救,看在已死的陈六面上也该救骆邀平一命。孟春用内功传音之术暗暗指挥骆邀平破阵。孟春嘴动,骆邀平手动,十多招后,骆邀平便破了十星阵法,十个黑衣弟仰叉叉摔倒过去。黑衣弟子训练有素,虽然败了,却没受什么伤,很快翻身起来重围骆氏父子。越莫惊沉着脸挥手令他们退下,运用内功喝道:“什么人?滚出来!”声音响亮,树木震动,山俗回音。“阁下能暗助骆邀平破十星阵,难道就没有胆量走到光天化日下来?”赵莫惊果然心思每捷,他见误打蛮撞的骆邀平突然间破阵如神,便知有人暗中指挥。问了半晌,无人作答,越莫惊抬头四顾,眼睛停在了孟春所在的洞处,他很快看出洞口那些乱石是人为堆上去的。
邓郁儿指指里洞,意思是从那里可以通向山后,孟春会意。赵莫惊挥掌袭向洞口,孟春侧身蓄掌以待,口中传音骆邀平可以从此洞逃走。砰的一声,赵莫惊已一掌击飞了洞口石堆。同时孟春的掌力突发,正击在赵莫惊胸口,他刚瞧见孟春的脸,身子便向崖下坠落。瘐信大惊,赶紧飞身去接赵莫惊,骆邀平抓起骆杰飞身入洞。进了洞,骆邀平来不及多说,先挥掌击岩,又将洞口封住,然后带走骆杰与孟春邓郁在洞中飞奔。三人武功皆高,不一会儿便跑到洞口,到得山外。骆邀平道:“凋零姑娘,救命大恩,骆某来日必当得谢。”孟春冷着脸说:“我救骆帮主,只是为报当日陈六救我之恩,骆帮主不必道谢。”“陈六?死在南宫世家的那个陈六?”孟春点头。突听洞内脚步声声,点苍派人已经追来了。孟春邓郁儿飞奔而去,骆邀平挂记爱子腿上之伤,也只能跟着她们逃去。逃了一阵,知道点苍派弟子追不上了,骆邀平方检查骆杰伤势,此时骆杰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过去。骆邀平给他服上几颗金创药,又在他的腿伤处洒下药粉,那腿便不能再流血了。“唉,我骆邀平愚笨啊,竟没看透点苍派诡计,点苍派哪里要比武,它是是要灭我丐帮!跟随我的几百名弟子全然死去,我父子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骆邀平愤然长叹。邓郁儿道:“骆帮主若是想不通,此时自杀也行,我们给你收尸。”此话如针,激起了骆邀平的豪情,他一声长啸道:“点苍派狼子野心,天地不容,我骆邀平,定会卷土重来,以慰数百弟子地下之灵。”邓郁儿冷笑。
这啸声正好被寻找骆邀平的一个丐帮弟子听见,他步伐蹒跚地跑来。骆邀平见身上满是血,扶住他问道:“怎么了?”“帮主,点苍派派人攻入总舵了,与总舵弟子战在一处,夫人派我来报信,现在不知怎样了?”骆邀平双目圆睁,摇着那弟子的手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今日凌晨。”骆邀平后退一步,留守总舵的弟子武功并不强,想必现在已经化为泉下鬼了,自己的妻子怕也凶多吉少。骆邀平面肌抽动,咬牙切齿,转身对孟春道:“凋零姑娘,骆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我们救了你们还不够,还要我们答应你们什么?真不知耻!”邓郁儿道。孟春扭过头,显然也不愿意。骆邀平此时顾不得那许多了,也不待孟春回言拒绝,便道:“骆某急着去救人,带着杰儿多有不便,何况杰儿身受重伤,需要人照顾?”“你难道要凋零照顾你儿子?”邓郁儿白脸皱在一起道。骆邀平不得她,继续道:“杰儿有一个姑姑住得离此地不远,凋零姑娘如能将他送到那里去,骆某感激不尽。”听到姑姑二字,孟春精神一振,立即爽快答应道:“好,我送他去。但不知他姑姑住在什么地方。”“杰儿醒后自会为你指路。”说罢转头邓郁儿道:“我父子能逃出来,也多亏了邓姑娘,骆某十分感激。”邓郁儿心内一震,自己如此抢白他,他还坚持道谢,倒还不是一个糊涂人。心内虽这样,表面却冷冷地说:“道谢倒不必,只望骆帮主日后不要来杀我就是了。”骆邀平点头。随即飞奔离开了她俩。
骆邀平刚离开孟春,正遇上前来华山观战的各路英雄,骆邀平将前后经过一说,人人激愤,都陪同丐帮共赴丐帮总舵。
片刻后,邓郁儿道:“我也走了。”孟春点头。注视着邓郁儿身影渐渐消失,孟春不禁吁了一口气。点苍派试图独霸武林的真面目暴露,江湖中必然人人愤恨,几百条人命血债,丐帮岂会就此罢休?一场武林厮杀在所难免。真可谓天助落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