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轰虽然才九岁,但是谦恭礼让极有君子风度,后来见了许多人,大费才明白,这是传统,每个人都如此。
他是率性人,总觉得客气来客气去有些麻烦,斯斯文文地吃菜喝酒感觉也不过瘾,不如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来得痛快,但是全民性地温文尔雅却使得举国上下一片祥和。
阿轰御气本事丝毫不在大费之下,把大费吓得不轻,后来才发现人人生来就会,盖因地方灵气茂盛,常年进食仙果仙药的缘故,想一想,觉得这世界真不公平。
不多久,两个人便到了京城龙台。入口处果然人山人海,都是为了观看那女红比赛盛况的。
人们摩肩接踵地走着,不想在那紫葳门口发生了交通阻塞。却是一队人马要出城,一队人马要入城,都想请对方先走,自己回避。
城里的讲:他们乃是主人,有朋来自远方,焉有不容让之理?而进城的讲:绝大部分人都要进城,只有对方是出去,所以应该对方先走,自己这面的人才走,不然,便是天黑也出不得门去。旁观的群众纷纷礼赞,所以才导致了庸堵。
大费等得不耐烦,决定从城门上方飞过去,翅膀刚刚一动,阿轰早就仰起脸说:“我们并不急赶时间,为何要飞过去?况且这是天子脚下,我等为人臣民,万不可如此不恭敬!”
大费见他一脸严肃,讲起话来又是正气凛然,只好停下来等,心里却大不以为然。
早有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叫道:“如此这般让来让去,便等到太阳下山也进不得城,让开!”
言必众人便感到一股大力排空而来,绵绵不绝,将那还在客气的进城队伍硬生生地推了进去,大家群情激昂:“啊呀呀,这如何使得?”“我等岂非成了斤斤计较、不忖避让的宵小之徒?”“啊呀呀呀……”
大费回头望去,却见一位个子高高的红衣女郎双手插腰站在那里,周围拥挤的人群居然都闪开了。
说是红衣,其实并不确切。她的所谓衣服,不过以鲜花茎叶编制而成,朵朵红花便密密麻麻地点缀于前胸后背裙摆处。这花衣服没有袖子,两条光溜溜的胳膊伸在外面,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白皙,却是蜜糖色的,显然常晒阳光。
女郎的脸很有立体感,眼窝深深,鼻子高挺,下面一张大嘴,估计一笑能咧到耳根。大费一见便笑了,不是东来是谁?
刚要招呼,忽地想起这时候她并不认识自己。周围早有人惊讶地低语:“啊呀呀,真是有伤风化……”人们全忘记了刚才的矜持风度,嗵嗵嗵地跑了个干净。
东来估计这种情形见得多了,拍了手掌三下,全不以为意。忽然远处传来了低低的吼声,这个声音没有比大费更熟悉的了——猛豹?!
果不其然,一头足够把城门塞满的大家伙跳到东来身边,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它的确和花猫生得很像,只不过,那身毛儿是雪一样地白!
大费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连见多识广的吴彦君长老和酒狂都认定这上古灵兽独一无二,他也一直以为世上只有一只,却在这里遇到了另外一只。
“这猛豹是公还是母?”大费竟下意识地把心里所想的话问了出来,东来似乎很吃惊他对自己讲话,但仍答道:“是母的”。猛豹倒是扭了两下身子,大有:“讨厌,问人家女孩子这种问题”之意。
大费惊喜过望,“太好了,我的花猫是公豹。”
红衣女郎更吃惊了,“别人都对我说世上只有我这一只猛豹呢!我也很想给她找个伴。”伸手拍拍猛豹,“轰轰,你要有个伴喽!”讲完哈哈一笑,那嘴真的咧到了耳根。
猛豹似乎很不满,哞呜哞呜地叫几声,给大费一个白眼。女郎又是一阵大笑,看她的笑容十分亲切,大费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差点就脱口大叫“二妹”了。
阿轰已经等得不耐烦,居然听那毛咕隆冬的大家伙也叫轰轰,更是不悦。当下便对大费施礼道:“大费哥哥,我先行一步,去驿馆等你!”
大费知他不满,便笑着向那女郎挥手告别:“我叫大费,有机会联系你!”远远地听那女郎喊:“我叫冬来——”
两人去城中找驿馆,连走几家,俱已经客满,还好最后这家有空房间,店家便带他们上楼休息。所有的物品如同大费所想的那样,全都精美华贵,但并不到奢靡的地步,只是让人使用而已。他们清洗一番,便下去吃饭。
菜肴十分可口精致,盛菜的器皿都玲珑考究。不用吃,单看便看饱了。大费觉得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
饭后,大费让阿轰休息,自己去城中走走。
这个城市真美,它庄严而且肃穆,地上铺着大理石板,到处都是高大华丽的建筑,整整齐齐的街道四通八达。
男人都穿着丝绸罩衫,袍子外面用金线绣着花纹,腰间挂着玉器或者黄金打造的饰品,人人都像国王一样带着不同寻常的气度。女人苗条纤细,穿着曳地的长裙,打扮得极其考究。这真是个神话般的国度。
大费觉得眼睛不够看,耳朵也不够听。他不知道住在内城里的这些都是贵族。走到城市的外侧,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家挨一家的小铺子都是作坊,如果你愿意,所有的手艺他们都可以教你,当然是不收钱的。在这里,住店吃饭都只计成本,价格低廉得惊人。
铁匠们用巧手打出精致的头盔,用锤子把铠甲敲击得薄薄的,但是非常坚韧;鞋匠带着徒弟们揉皮子,有的在上鞋底,有的在皮子上加文饰,再把它们缝制起来;珠宝商人对光仔细看着,把那些蓝宝石、红宝石和黄精石蛋白石仔细地镶嵌到戒指和手镯腰带上,阳光照得各色宝石闪着瑰丽多变的光芒;布店的老板把各种华美的锦缎,轻薄的丝绸,柔软的绒布和小花边都摆在柜台上,脸上的笑容像夏日和煦的风。
大家做这个是因为兴趣,他们喜欢。只要有人欣赏,他们便快乐无比。劳动不是为了生存,而是生活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大费选了枚镶嵌着淡蓝色宝石的戒指,苏落天香国色,戴上它一定十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