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冷哼道:“好个济世救人的神仙,大乱将至,自己先跑到这天外,真真是明哲保身啊!”
严君平微微一笑,“当日扶风郡一别,二位风采更胜往昔!”回头看木娃,“哦?连娃娃也生了?”掐指算算,大惊:“擎天柱的木气!难道擎天柱已经倒了么?”
几人到严君平的居所闲话,小童子仍是当日见过的严秀,身量又高了不少。
竹篱茅屋,虚窗静室,与原来的摆设基本相同。
严君平对木娃看了又看,叹息:“那甘渊百川灵气极为丰盈,涧壑下面却是黄泉鬼域的入口,被擎天柱无可比拟的灵气封印住了,现在擎天柱毁灭,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挡住他们了!即使还有别的禁制,也不过多拖个三五日,恶灵便会充斥人间!”
“那,便没有法子对抗了么?”
严君平摇头道:“九丘的力量如果能够完整的发挥,可以抗衡很久。那里地势特殊,九个大丘与周围的多条水道都是按照方位排布的,若同时启动,集万钧于一挥,能挡者万中无一,九丘合击必然毁天灭地!但是,如果他们不围九丘,只是依次扫荡中州,最后九丘必将成为海中孤岛。而且,灵气多来源于地下灵脉,既然他们可以从下面捣毁擎天柱,那么也未必不能破坏灵脉。以后,中州便谈不到光明,只有永夜!”
苏落摇头,“胜负还有待考量。百川覆灭与事发突然有关,千年平安,人们已经忘记忧患。对方遽然发动,一击奏效。但现下九丘早已得了消息,必然会有所应对,何况胡不语实力深不可测,根本就没有损耗!可以为臂助,只怕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
严君平站起来,“二位先歇息,夜半某将请二位观星!”
大费刚要张嘴,苏落递了个眼风过去,便没有说话。
晚上苏落安顿木娃睡下了,便与大费一起走出门外看星星。
“果然与原来大不相同,连河汉都变得那么遥远!”
两人看到了另一片星海,与银河不同的是,它并非狭长形制,而是略圆,边缘舒展,像一朵盛放的菊花。
大费盯住那星团很久,又把目光移向后面更遥远的星空,那里星星数量遽然减少,广大虚空,只有三三两两的星光孤单地闪烁着。
蓦地,在那无尽的虚空里,大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那力量以催锈拉枯之势汹涌而来,他一惊,目光努力地透过无边的黑暗看过去,想看清那匪夷所思的灵力来源。
最远的彼方,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暗黑里面,有什么,在隐隐转动?
“我请你们观星,就是要找出这股强大的灵力来路。很邪异,不是我们了解的任何一种,但是,却越来越强大了。”不知何时,严君平已经站在他身后,也仰头望着那一片虚空。
大费凝神运起所有的真力望过去,那里,有什么东西,一团,他看不清,再提气,口角沁出血来,仍然只是模糊的一团影子,看不分明。
忽然,一阵低吟,那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耳畔,伴随着苍老的笑声与许多不可察的恶毒诅咒,那阴枭冷冽的恨意与冲天的怨气冲击过来,像大浪千层,压得他萎顿于地。
大费“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胸口的难过才好了一点。
严君平伸指抵住他的背心,注一缕真元进去,看脸色稍微缓和,苏落忙从乾坤袋里取出养心丹送入口内。
大费许久才睁开眼睛,回头看着苏落和严君平,“我的心眼开了!”
地平线之上有什么光芒大盛,一瞬间又暗淡了。严君平抬头看那颗星子,颜色已经渐渐便得赤红,“那是天狼星!这个时辰,它便向东而落。”
大费手指向西北那广大虚空,知道他们看不到,便言:“那里,邪力来的方向,是一颗暗星,它的运行,与天狼完全同步,而我们的家园,便在二者的中间点上!”
苏落吃惊地抽一口气,“原来,真有伴星这种东西!”
大费看着她,苏落道:“很久远的年代了,有颗星辰名为‘玛雅’,它们的文明并不发达,但天文却是独树一帜。我在父亲的密室里曾经读到过,他们记载,天狼星不是单独产生的,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颗暗星,他们称之为‘伴星’!”
“二者以一个点运行着,但没有人判断出那个点在哪里,既然,既然是我们那里,”苏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天劫来了!”
两人互看一眼,明白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苏落一摆手,“别想让我留下,我跟你一道走!”
大费看向她的眼睛,完美的,像晶体一样澄澈的眼睛,摆脱了父亲阴影造成的阴霾,平静,安宁!
他叹口气,回头道:“严先生,木娃就拜托你了,我们等一下就走!”
那孤高的老头呵呵笑了,“怎么,你们都是英雄,就认定老儿是孬种了?我都活了那么久了,这把老骨头也不怕什么!木娃让严秀照顾就可以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
几个人说动就动,大费与苏落给木娃留下了字条,便由星际之门返回。
进入颡宫,几人见了朝云暮雨姐妹,自从他们离开后,暮雨便一直昏睡不醒。见了大费几人,朝云早泪珠滚滚。
严君平搭脉看了,摇头道:“入魔已深,恐难恢复,姑娘节哀吧!”
见这神仙般的老人也这样讲了,朝云不觉万念俱灰。那老儿又道:“不过若找一处隐居,每日吟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念上个三五十年,或能化解,也未可知!”
大费叫道:“严先生说话不要那么大喘气好不好?把人吓死了!”
朝云万分感谢,大家由阵中走出去,朝云背负起姐姐告辞,乌溜溜的眼睛不住地看着大费,十分不舍!
见她分开水走远了,大费不免怅然。苏落笑眯眯地道:“怎么?舍不得了么?要不我把她追回来?熟悉的地方就没有风景了么?”大费登时脸红起来,“只是觉得她怪可怜的。”
严君平嗬嗬笑了几声,“无情未必真豪杰,你师傅也是个多情种子。”
苏落八卦党人的兴趣当即被勾了起来,“哦?除了陈樱师娘,他还喜欢过别人么?”
那老儿又哈哈大笑,“便是赫连家的小姐了,木道人常年盘踞在赫连山谷,弄得那里像个人间胜地,地气之充盈真是不可想象。”又颇有深意地看了苏落一眼,“谁没年轻过呢?唉,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喽,老喽!”
大费不禁呆住!
出了水面,那赤褐色海潮仍然漫延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