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不只是戴着面具不敢见人,连武功也跟我装腔作势,竟骗得我信以为真!”一道倩影随声而落,果然是我先前在山间小道上遇见的黑衣女子。
我无奈地苦笑,严格的说起来我先前确实应该算是会武功的,只是正如师父所说,我空有一身宝山而不懂得运用。但绝没有装腔作势骗人的意思,只是恐怕这种误会是根本解释不清的,何况又是对着这个不讲理的小姐。
既然无法解释,我就懒得再围在这个话题上转了,平静地看着她问道:“请问姑娘是要应战吗?还未请教姓名!”
“呸!”少女悄脸一寒,显然为我轻描淡写地避开她的责问而生气了,“凭你也配知道本小姐的姓名。”她的杏目睁圆,樱红小嘴微微撅起,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另有一番娇媚神态。加上她包裹在黑色武士服下的曼妙身体,在二楼的那群色汗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流气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兄弟,这么漂亮的妞怎么也凑热闹,莫不是看上你了!小子有福啊,这么辣的妞你消受......”
少女脸上怒气更为胜,正待发作,那人的背后已被人如小鸡般拎起,挂在栏杆外。看着离自己尚远的地面,偌大的身体一时间恐惧地瑟瑟发抖,脚因踏不住实地而不住乱踩。
我抬头,果然看到上次见过的那个中年大叔,我早该猜到他也来了。瞧他拎一个超过百斤的大汉毫不吃力,还能语调冰冷地口出威胁:“你胆敢再骂一句,我叫你马上去见阎王。”
“是......是......我......小人再也不敢了,英雄饶命!”
中年大叔轻蔑地看了那个鼠窜逃出客栈的大汉,随即才看向决斗的大厅,正迎上我的目光,于是微微一笑。
我暗叫头疼,不管这位小姐刁不刁蛮,她和这位大叔的实力都是不可小觑的。今天若结下了这个仇,来日不知要平添多少麻烦!
“臭小子,当日你欺骗侮辱我的仇,今天要好好跟你算!你等着受死吧?”
“我哪里有欺骗侮辱你?”我皱眉不解道,“我说姑娘,就当我那天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可是这也算不上欺骗吧?侮辱就更谈不上了,谁侮辱谁还不一定呢!”
“你......你......”姑娘被我反驳得哑口无言,俏脸憋得通红。她心里也正兀自奇怪,仔细想想我对她的行为并不算过分,反倒是她无礼在先蛮横出手在后,而我一直只是躲避,并没有反击。可是她的心里就是恨,尤其在每次看到我漫不经心的眼神和毫不在乎的神态时。那对于从小被人捧在掌心,受尽众人恭维称赞的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天大的侮辱。
当然我可完全猜不到她的心思有这样纷繁复杂的变化,也幸亏我不知道是因为如此荒谬的理由而为自己惹上这甩也甩不掉的麻烦,否则在没打以前我就先气死了。
“君念,你跟这刁蛮的丫头要婆婆妈妈到什么时候?想留在这里吃晚餐吗?”
这个臭老头,自己坐在那吃饱喝足,什么都不干,光会动嘴使唤我......
“唰——啪——”心里的咒骂还没完,只听一声巨响,师父面前的桌子已被少女的鞭子劈成了两半。
“臭老头,我们打架要你来插什么嘴!”
师父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道:“臭丫头,我跟我徒弟说话要你来插什么嘴!”
“噗——”楼上的人都忍不住发笑,要不是碍于中年大叔刚刚露得那一手,早就爆笑出声,连我也不禁莞尔。
“你——”少女好看地柳眉轻轻皱了起来,眼中露出了一抹杀机。原本还悠闲等着看师父好戏的我心头猛然一惊,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形已经如鬼魅般动了起来。
“啪——”我终于在鞭子落下前接住了它。鞭子生满了尖锐的倒刺,此刻全深深扎进了我的手掌中,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痛意。只是扯着它,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少女——挥落它的主人。
少女被我的眼神和气势震惊了,呆呆地只是看着我,一动也没有动。
“君念,你的手不觉得痛吗?”
我一惊,神色马上回复过来,连忙象烫手山芋般扔掉那鞭子,掉头暴喝道:“怎么可能不痛!臭老......师父,你没事干嘛坐在这种地方,你......”
看着师父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再也骂不下去。其实我这样色厉内荏地大吼,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明知道师父的武功远胜于我,怎么可能躲不过这“轻轻”一鞭。可是,偏偏一见到少女眼中的杀意,我的身体就先我的思维动了起来。一想到现在师父心里一定乐翻天了,我就恨得牙痒痒。
我转身,神色如常地抽出腰间软剑,灌注内力直指那少女,语气平静地道:“可以开始车轮战了吗?”
少女望着我的美目射出了无比复杂的神色,脑海里仍是我刚刚那个淡漠、孤傲、目空一切的眼神。她并不是第一次与我冲突,可是当初不论是她用言语嘲讽,还是挥鞭攻击,我都从没有露出过那样的表情和眼神。
也就是就在这一刻,我戴面具的脸,面具下的双眼,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永远无法抹去,这也是我和她都史料未及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我完全无法知晓她心中所想,被她这样盯着,只觉毛骨悚然,只得先挺剑进击。
“小姐,小心!”
听到中年大叔的提醒,少女才回过神来,忙挥鞭挡格我的进攻。
少女手中的鞭子可伸可缩,鞭法速度之高,身法之美,无不在我意料之外。最头痛还是她手上的鞭子与曼妙的身法配合得天衣无缝,使我根本无从闪躲。近攻怕随时会从后缠绕而来的鞭子,而后退只是让对方得以展开有若长江大河般奔腾而至的凌厉攻势。一时鞭影大盛,旋风般把我卷进狂涛骇浪似的强大攻势中。更糟是她的鞭子可刚可柔,鞭随意转,长达三尺的长鞭被她控制得像长有眼睛,连手柄都能刺穴戳脉,无所不用其极,非常凌厉。
但是打了一会我就发现她的鞭法虽是又精又狠,但不知是否因为她年纪尚轻,因此招式并不熟练。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了她全身上下不只一个破绽,但苦于如灵蛇般钻敌空挡的鞭子会随时随地横挡在我面前,使我白白错失了好几次擒住她的机会。
一心想等着师父的指点,可是这次师父仿佛是铁了心看我出丑般,竟一声不吭。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所会的武功路数有限,临敌经验更是缺缺,害得我除了凭借轻功狼狈逃窜外什么办法也没有。饶是如此我左肩上还是被扫中了一下,登时衣袖粉碎,现出一道血痕。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我的左肩蔓延到我的全身,令我面具下的双眉也禁不住轻皱了皱。
看到我左肩上触目惊心的血痕,黑衣少女慌忙收鞭退到一旁,刚刚还在凌厉向我进攻的鞭子此时却如温顺的小猫般蜷缩在她身旁。少女原本沉浸于打斗中的眼神显露出了一丝悲伤和担忧,心竟跟着没来由的痛了起来。
但我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眼神,因为我的眼光完全被收缩的鞭子吸引了。脑中蓦的闪过一丝灵光,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由于心神不属,我连要向剑身灌注内力都忘了,软剑无力的耷拉下来。
我暗骂自己发呆得不是时候,正待输出内力,忽然福至心灵,脑中一片清澈明净。我淡淡地笑看着对手,因为我已经知道如何破解少女的鞭法了,虽然这只能算是一个暂时的应急措施。
我将内力全数撤出软剑,正当二楼所有的人以为我内力不继必输无疑之时,我进攻了。快如闪电的身形,如蛇般无规律舞动的软剑,无不让所有在场的人心惊。
最为震惊的,当数那个黑衣少女了。刚刚的那番打斗,虽然在旁观者看来她是占尽上风,把我逼得节节败退,甚至受了伤。事实上,真实的情况只有她自己和少数几个有级数的高手才看得出来。
她的鞭法自从传承自她的母亲,又经她父亲改良加强后,可说是完全融会了鞭法的要义和精华。可是她一直认为是毫无破绽又罕逢敌手的鞭法,却在这场比试中,往往只因为我随意的凌空一刺而再也无法将原本流畅的招式使老,攻击也就顿时受阻。
有好几次,她都认为已经把我逼入了绝境,鞭子可以很顺利地套上我的脖子迫我投降。可是,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刺出一剑,她就不得不回防自保,如若再强攻下去,倒仿佛是她自己把要害往我的剑尖上撞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利用软剑独有的特性来作为“以柔刻柔”的武器。别说刚刚,她也是趁我没有比斗经验,才能侥幸扫中我的左肩。现在我的软剑同样可伸可缩,她在近处怕我无时无刻不会由柔转刚的银剑,在远处又怕鞭子被我的剑身缠住而无从反击。形势顿时逆转过来,她的优势完全不复存在,反而要时时怕我在随手封住她鞭法后招时会趁胜追击。
与她相反的,我此时可说是越打越顺,心道:得赶快结束这场比试,免得师父又唠叨。终于,在她挥鞭长击的时候,我原本仍直指向前的银剑在鞭子冲到身前时忽然变软,两者纠缠在一起,顿成混乱。我顺势一拉,少女在一不留神下身体顺着鞭势向我的方向倾跌。
我已经全神贯注做好了准备,待她一进入我的攻击范围,就依样画葫芦地点中她的灵虚穴。然而,事情往往总喜欢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在少女踉跄向前的过程中,脚下竟踩中了一样东西。正是这样东西,令地我不得不改变策略。
那是第一轮挑战我的熊八,在狼狈逃走后遗留下来的大刀。也不知为什么没有人来把它收走,而我一直专心于比试,早忘了它的存在。此时,少女在身不由己下扑跌过来,竟正好踩中了那把钢刀的刀柄。刀身立时就因这拉力弹跳起来前倾,可叹的是刀刃正好对着那少女的脸蛋竖劈过去,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
“小姐——!!!”
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毁容吧,那以后这个责任谁来负啊?我来不及细想,身形一晃,一把抱住她的纤腰飞退开数步,到确定再无危险才站定。可能因为惊魂未定,黑衣少女的身体紧紧挨着我,仍微微有些发抖。我鼻中闻到她少女独有的体香,耳中听到她因恐惧仍无法止息的娇喘,一时竟有些痴了,心跳都快了好几拍。
“小姐,你没事吧?”中年大叔从楼上一跃而下,想想刚才那个大汉还因要被从二楼丢下来而恐慌不已。这些客人之间的级数还真是有不少差距!
听他一叫,我这才醒悟过来,慌忙放开仍搂着那少女的手,尴尬地退到一旁。连自己此时该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多谢你相救我家小姐,这场比试是我们输了。”说完,扔了两锭金子在柜台上,以示诚意。
这一举动立时在二楼引起了骚动,掌柜更是笑得嘴巴都咧开了。要知道,在当时金子是非常值钱的,别说两锭,就是只有一锭也远远超过他们本来要付的帐了。
“小姐,我们走吧。”此时那个少女的脸仍是娇艳通红地象是熟透的番茄般,不敢抬头,只是偶尔会用眼角余光偷瞥一下我。刚刚在我怀中那种安心、羞涩而又喜悦的心情,久久萦绕在她的心头不去。即便看不见我的脸,我挺拔修长的身形却仍给她一种无比震撼的美感,仿佛我面具下的脸到底是美是丑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看到那两锭金子,我早就忘了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心动感觉,以为那只是因为我力战后又纵身飞跃才有的反常表现。所以马上将它们抛诸脑后,正为又打赢了一场车轮战而得意洋洋。其实我并不知道,那是因为我长年独居在小谷,即便有接触过异性的机会,也是在我失忆以前的。所以,我并不知道,这种只有在与异性相处时才会出现的脸红心跳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并没有注意到那少女的异样眼神。但那中年大叔却因为小姐从未有过的反常表现而暗自担忧,还以为她是因为输给了我而心有不甘,不禁叫道:“小姐……”
“我……我们走吧……”少女这才清醒过来,平复了心情与中年大叔一起往客栈门口走去。到了快出客栈时,少女忽然回过头来,好强的眼神竟在盯着我的一瞬间变得无比温柔。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但心里却有些发毛,总觉得宁愿她凶巴巴地跟我讲话都好过现在,因为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回望她。
她朱唇轻启,柳眉微皱,似乎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本小姐叫李青虹,青色的青,彩虹地虹。下次见面你若记不住的话,小心我抽花你的脸!”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哪有手下败将象她这么嚣张的,真搞不懂这个大小姐心理在想什么?时而温柔,时而又凶悍得要死。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参透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心,上面的观战者已经闹翻天了,调侃声又是一阵此起彼伏。
“小子,艳福不浅啊!”
“那妞八成是看上你了!嘿嘿……”
“兄弟,这么辣的妞我看算了!免得以后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嘿,辣点有什么关系!只要漂亮就好,兄弟,我看她不错,辣点才够味嘛!”
……
可能是因为几场比斗下来他们都觉得我脾气老好,不会发火。而且在比试中对每一个对手都予以相同的尊敬,所以开始把我当熟人一样来调侃,弄地我着实哭笑不得。暗衬也是因为两人不在你们才敢这么嚣张,若是被那中年大叔和少女听见了,怕不剥了你们一层皮才怪。
我只好摊手苦笑,道:“各位大哥,你们就饶了小弟吧!车轮战可以宣布结束了吗?现在小弟我都快累趴下了!”
上面又是一阵热闹的爆笑,这回连掌柜也加入了。
“嘿,各位客官,徐少侠就快倒了,你们想吃免费餐的趁现在快上啊!”
“兄弟们,千万别上他们两人的当,他哪里有快倒下的样子啊?”
“说得对,没见她刚刚抱起那妞飞跃的神速吗?我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人了!”
“没错,各位,这小子一定是想再多干掉几个人物好在江湖上扬名!”
……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我倒有些奇怪了。我在这里为了偿还自己的午餐而迎战,这跟扬不扬名有什么关系啊?可是又不好问,这几百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起来,还非得说到明天早上不可。于是,向上仰头抱拳道:“各位,请问还有人要应战吗?”
其实我并不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独异客栈这个特殊的规矩,其实也是江湖上默默无闻的年轻侠客用来立威天下的捷径。独异客栈在全国十三个城都设有分栈,每一场在独异客栈的车轮战都会有专人记录下来,包括闯关者和应战者的姓名,比试情况和结果。若是有出现打通关者,或者有一两场经典的比试,那么这些人的姓名都会在三天之内传遍全国的十三个城,当真可说是一夜成名。
这种方法其实是变相的为一些开设或者支持独异客栈的帮派或权贵招揽他们各自需要的人才。当然,其实所谓的扬名也只是在很小程度上而言的。因为会希望通过这种捷径来闯荡江湖的人,本身也算不上是一流的高手。就象师父这种等级的人,就绝不会将这种比试看在眼里,他只是希望让我通过与不同的对手过招来增加实战经验。
见没人再跳下来,掌柜击了击掌,大声道:“既然没人再挑战徐少侠,那么我宣布,今日车轮战……”
“等等!”随着一声短促有力的吆喝,一道矫健的身影从二楼飞跃而下。待他站定,我才看清他的长相。他是个年约四十几的中年人,看他五官年轻时长得应颇为俊秀。现在经过世事变迁,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除了不减的魅力,更添了不少圆滑。一双眼睛透着精光,但与那中年大叔不同的是,这光除了显示他深厚的内力外,还透着无比的精明和狡诈。
我正要说是否开打,楼上忽然有一人惊呼出声:“是大江联的陈誉大当家!”
一时二楼原本悠闲的人群变得一阵紧张,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怕自己会否得罪这个在巴蜀几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总之,客栈二楼的人几乎都鸦雀无声或者只敢窃窃私语,仿佛比我所站的作为比斗场的一楼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老天这玩笑开得未免也太大了。我不是刚应付完一个前仇吗,怎么马上又跑出一个更难应付的旧恨来啊?端看他刚刚飞跃下来的身形和常人无可比拟的眼神,就知道这个陈大当家绝非易与之辈。我刚打完两场硬仗(第一场那个熊八就姑且忽略不记了),体力完全没有恢复,再加上肩上的伤到现在仍隐隐作痛,要怎么跟这个“称霸”巴蜀的人比试啊?
陈誉见我们如临大敌的表现,不禁好笑,语气温和地道:“小兄弟别怕,我不是来挑战的!”
我一楞,随即心里忍不住暗骂:不是才有鬼了!那你干嘛早不出声晚不出声非要等掌柜宣布车轮战结束的时候才来横插一脚!嘴上却不露声色地问道:“那么请问你出面有什么事吗?”
可能因为早上才看到他的手下在大街上横行霸道的关系,所以我对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友善(时间上可能有点混了,“我”在大街上教训恶霸应该是临近中午,而现在是属于下午。这些我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他们吃的可不可以算是午餐,还请各位见谅。)。
他对我生疏的口气仿佛丝毫不以为意,微笑道:“废话也不多说了。我看小兄弟武功根底着实不错,可惜招式太过杂乱,想是因为无人指导的缘故。”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坐在一旁喝酒的师父一眼,继续道,“所以,我想收你为徒,将我的武艺……”
“噗——”师父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刚好大部分落在陈誉的脚上,只见他原本温和的脸微变了变,但马上又恢复了常色,继续把话讲完:“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我好笑地看了眼师傅,心里真是爽到极点,总算是出了刚刚接鞭的窝囊气。看到陈誉似乎志在必得的表情,我不禁好笑了,他不会以为只要他这么一说我就会感激涕零地跪下来大叫师父吧?别说我早就对大江联这个帮会失望透顶了,就是我本身也绝不可能因为拜个师就发誓效忠某个帮会,恐怕是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
“对不起,我这个师父虽然……咳……虽然没什么用,不过,在下也无意改投师门。尤其若这个师父又刚好率领着一群专门无恶不作的门徒,怕到时小弟我会不太合群!”
陈誉脸上再没有温和的表情,眼中露出浓重的杀机,冷哼道,“小子,我原是看你有点本事才想收你为徒,让你能在江湖上扬名,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哼,本帮主现在就来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我再度抽出已经被收回去的软剑,头也不抬地不屑道:“有必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吗?大帮主,是来挑战的就是来挑战的!拜托你老实点,别小兄弟前,小子后的乱套近乎!”
我抬头,剑尖直指前方,冷冷地道:“我好象跟你不熟!” 全身散发出的气势令陈誉都为之一惊。
“兄弟,好样的!”不知是谁起的头,二楼上原本沉寂下去的观众忽然全活跃了起来,为我喝彩的声音充斥了整间客栈。
但我此时却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眼中只有剑尖锁定的目标——陈誉!心神都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仿佛剑柄是连着我的身体的,随着我的每一次心跳而产生脉搏。我可以随心所欲的驾御它,甚至了解它。我从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确信,我是可以很强的!
陈誉同样对这些喝彩声不予理财,心道:等我收拾了这臭小子由你们好看的!他警戒地看着无法摸透实力深浅的我,缓缓拿出他的武器,一对鹰钩。这可是他当年成名的武器,不知有多少人成了这爪下亡魂,大江联大当家的位置也是靠它暗杀了前任当家才换来的。他确信,对付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自己是绝对没有理由落败的!
大战一触即发,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我剑尖微动正待进击,忽然,客栈门外传来一声大叫,另我俩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帮主!大事不好了!——”只见一个踉跄地身影从客栈大门飞奔而进,看来是因为长时间快速奔跑才有的体力不支。
陈誉脸色一沉,低吼道:“混蛋!谁要你来这里丢人现眼的?”
楼上又是一阵轰笑,我也只好闲闲地等在一旁等他们把话说完。
“帮主……”那个进来的年轻手下在陈誉耳边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他听完后脸色大变,连比试都顾不得了慌忙冲出客栈,临出门前还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个变故当真可说是陡生的,害我对刚刚的状况仍有些无法回神,提着剑有些不知所措。
“小子!你通过车轮战了!”
我一楞,看向师父,见他边喝酒边笑眯眯的点头。这老头,到底喝了几壶酒了,怎么连没一点醉的迹象都没有,掌柜竟不会阻止他吃白食吗?我好象忘了师父并没有吃白食,至于他的帐单,正是我的劳力为他结的。
“我现在宣布:徐君念,于贞观二十二年五月初十在巴蜀分栈通过车轮战!”
“耶!”二楼传来持久不息的欢呼声,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巴蜀的独异客栈打通关了。
“恭喜你了!小兄弟!”
我傻楞楞地听着楼上这些激昂的欢呼声和恭喜声,始终有点想不明白除了免了一顿午餐我到底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徐少侠,从今以后,只要你到全国的任何一个独异客栈吃饭,都能享受免费的待遇!恭喜你!”
“真的?!”我一蹦三尺高,不可置信地问,“你不骗我?”
“当……当然!”他们不明白我为何这样兴奋,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一些普通民众或者商人的话他们就会和我一样欢呼,因为这样的待遇意味着以后可以省掉许多的银两。可是对于这些江湖人士来说,比起在武林中的名气这些银两根本不值一提!
“各位兄弟,今天我请客!反正是免费的!”
“徐少侠!千万别……”
楼上又是一片爆笑,我心里乐得只打颠,这次打架真是赚翻了!
“君念,走吧。”
我不解地看向已经起身的师父,问道:“去哪啊?师父。”
师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回道:“为师吃饱了,当然是回去练功了!”
又是晴天一霹雳!这个臭老头,自己吃饱了就不管我死活!没办法,谁叫他是我师父呢,改明儿我自己当了师父一定要好好折磨徒弟来出这口恶气。看着已经迈出大门的师父背影,我也只得无奈地收起软剑跟了上去。
此时最高兴的绝对当属客栈掌柜,我心里恨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