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剑走偏锋会连续。。。 昨日一日无事。
不过也理应如此。前夜那个纹龙黑靴人和谢啸的对话,果然无错。
只不过太过平静。平静得有如深潭下暗涌的深水,诡秘谲然。
我坐在窗前看着惨淡的月亮缓缓升出来。
我背负好青痕,跃窗而出,跳上房梁。
桑吹雪已经负着手隐在黑暗里了。
他看见我出来,微微露出侧脸而笑。
纯净明媚的笑容。带着寒风,有些生冷的味道。
我看不到阿珞。
也没有莫子苒的影子。
我无声无息地往白天看好的点移动,途中经过碧锋的窗口,我不由得瞟了一瞟。
他正直直坐在窗前,端着墨色的茶杯,目不转睛地往我的方向望着。
我微微停步,伸手抱拳。
他夜似的眸子滞了一滞,嘴角带出弧度的一笑。
竟有些凄苦嘲讽的味道。
我回头继续无声行走,只是心口有些莫名的紧滞。不知是因为即将战斗,还是因为刚刚碧锋的一笑。
我立在房檐的阴影里,感受寒风吹过。
剑柄上空空的,只有原来系着那块玉的红绳还在,在风里飘,一下一下甩在我脸上。
颈项里那银白色的铃儿滑了出来。
我伸手,轻轻握住,心情陈杂。
很静。
不知怎地,整个於县都如死了一般寂静。
突然间我听到歌声。
很轻的歌声。
随着空气的流淌才慢慢传开。很淡慢。
金鹧鸪。
我静静听着,知道声音出自我脚下房内。陈柳君的歌声。
呜呜咽咽的声音。悲泣如秋蝉,令人心惊。
太轻灵的声音,在如此静寂的夜里,太过诡秘。
我微微叹了口气,终于看到阿珞在树顶不悦地露出明亮眼睛。
我只好跃身而下,落在廊前。
歌声骤停。
我推门入,对上一双哀愁的眼睛。
站立了片刻,我出声,“。。。你太明显了。。”
她望着我,苦笑,“我也知道。”顿了一顿,垂下眼睑,“但我实在忍不住不唱。”
“你明明知道他们今夜会来。你也明明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着。”我说,有些无奈,也有些动容。
她未言。依旧垂着头。
“他已经死了。”我突然说。
陈柳君闻言抬头,她只是望着我,过了片刻,嘴角带起一抹笑容,却说,“你知不知道,我现今才发现,你的眼睛和他一般明亮剔透。”
我没回应,盯着她。
她又笑了一笑,“你明明已知道了,何必骗我。”
我闻言,盯着她的眼睛下意识地想转开。
“他在哪里。”
我心口紧了一紧,却未言。
“他在哪里。”
陈柳君继续问,声音平静。
“磕。”
突然一个小石头砸在房瓦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兵刃相接的清脆声响。
我转身后退,右手张开,口中轻念咒语。
一个透明的结界张开,罩在陈柳君周身上。
“呆着别动。”我叮嘱,推窗离开时回头看了她一眼。
“告诉我。”
她还是坚持地低声重复,眸光闪耀,微笑在唇。
却没有带一点祈求的味道。
我心念一动,胸口微滞,眼前浮现刚刚碧锋的苦笑。
如同一般。
我回头,“碧锋馆主。”
我跃出时想,陈柳君的表情应该是欣喜的,不比我的,如此苦涩。
落到顶时,桑吹雪刚用软剑在夜空中划开一道白色的光芒。
阿珞在碧锋房顶上,激战正酣。
他们身边的黑衣人数目并不庞大,虽然武艺比起吹雪阿珞稍逊,但动作都凌厉干脆决绝。
我一眼便看到碧锋还在房里品茗。
果然,人物都还没有出来。
如此安静的打斗,只有兵刃滑过相接的声音,我却是头一次见到。
我静静立着,念动咒语后,张开的右手射出几道白光,击中桑吹雪和阿珞身边的黑衣人。
桑吹雪跳到我身边,皱着秀气的眉,浓黑的眼瞪着我。
“姐你如此这般太浪费念力了。后面还有。”
“我知道。”我摸摸他的脑袋,笑,“真想早点看到子荏教给你的袖刀,功夫到底如何。”
吹雪眼睛亮了一下,“你知道了?”
我微笑,“我早瞧出来了。”
突然伸手出剑,“哇”地一声,身后黑衣人倒下。
这时碧锋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如歌如幻,“大风起兮云飞扬。。。”
“去吧。”我对眉眼晶亮的吹雪笑道,“小心。”
桑吹雪点点头,同安静站着的阿珞一同跃下,隐如黑色里。
见了血的青痕在夜幕里泛着青绿的光芒。
我摘下了刚刚掩在耳面上的幕纱,露出一个杀戮的笑容。
宛若修罗。
手腕缓缓抬起,剑尖指着对面不远处两个遥遥相对的人影。
正是前日的谢啸,还有梁敬轩。
他们负手而立,面目在惨淡的月光下一清二楚。
我笑容更甚,张嘴压舌,长长啸了一声。声音传开去,登时不远处树枝动了一动,我看到阿珞和吹雪快出的剑刃和轻微的呼声。
突然耳边划过一枚银刀,我出剑,叮地听见那暗器掉在地上。
步伐向左,虚晃了一下,刀锋却往后一送,被挡住。我心里有些佩服,转身,剑尖未停,倏倏急走,挡开似乎从四面八方射来的银刀。
清脆的叮铃响声,在夜空里发出一种清矍的声音。
乍然斜踏一步,身子一偏,露出自己空空如也的中门。随后剑尖点地,跃开斜刺上去。
立时,刚刚站立的地方七八柄银刀在月光下反射出柔滑光线。
我对上一双暗黑的眼,现着惊恐。
我横剑一送,看到面前人眼睛绝望地一闭。
剑尖堪堪指着他的喉头。细小的血丝已经缓缓滑下来。
我扬唇微笑,抖剑划向他襟间。
苍白的脸忽地从房顶跃了下去,隐身黑暗。
我捉着那一条绣着潦草飞龙的衣襟,绝然而笑。
谢啸和梁敬轩依旧安静站着,只是脸色有些不善。
他们在我打斗时没有冲上来帮忙,让我有些惊异。
想用车轮战术么?
“如此送来你们的‘亦’来让我顺意斩决么?”
我嘲笑地张口。
吱呀一声,碧锋推门出来。
他轻轻咳了一声,点地后瞬间落在我身边。
白色的月华洒在他身上,霜染两颊,越发显得清冷。
风掠起他袍角,猎猎有声。
我一边握剑在手,时刻防备着谢啸他们暗中布好的弓箭手暗施冷箭,一边继续沉声叫道,“怎么只有小小‘亦’军且来送命,那庆隆小儿呢?”
虽然远,却依旧看的分明。梁敬轩眯笑的嘴角突然卷起了一股杀意;而谢啸也肃然了脸孔,冷意横生。
“轻衣何在?”
我身边的碧锋突然出声。虽轻,声音却如人般清冷凛冽。
“我们如尔所言,来接回我们主上。望贵主不要阻拦,否则若有杀伤,实属无奈。”
谢啸冷冷道,还若那夜那般金属碰撞声,低沉暗哑。
一句话已经摆明了身份,说清了厉害。
我未言,碧锋已出声,我便微侧头望着他等他回答。
我听到脚下房间门轻轻洞开的声音。
“也哥哥。”
隔了好久,一个声音软软地叫。
我愣住,转开头。那一瞬已经看明,碧锋脸虽然阿依旧昂着,嘴角却已不自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也哥哥。”那个声音依旧执着地微弱地唤,“我不要跟着他们走,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不要让我跟他们走,好不好?”
碧锋嘴角依旧敛着,只是眼角间有些动容。
他微微叹了口气,转头望我,说,“你已经知道了?”
我竭力全神贯注地警惕着,被他轻轻地一问,瞬时心沉了下去。
刻意回避和否定的事实,昭然若揭。
鼓起莫大的勇气,对上那对在黑夜里灼灼的眸子,我表情冷淡且怪异地点头,微笑,“感谢你还活着。”
他盯着我,良久未言。
“为什么不恨我欺骗你?”
他突然问道,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
我低下头,看到他垂在身侧蜷起的手指后,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复而微笑,“你还活着就好。”
碧锋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眸色阴晴不定。
“我。。。”他顿住,喉结上下滚了几番,生生咬下一字,“。。清儿。。”
我蓦然湿了眼角,想起他常唤我的名字。
我的清儿。
如今音犹在耳,物是人非。
我蹂身而上,剑锋洒出一片莹邪的绿。剑尖直指面露惊异的两人。
噌一声,剑锋已从二人间划过,速度惊人。
梁敬轩横扇防御,我这才看到他的扇早已升长成了一柄软剑。
我凝唇冷笑,横里一划,带了七分念力,逼得他生生推开三尺,跳到另一间房上。
我回身,看到谢啸手里带着红缨的金标擦过肩头。
“漂亮。”我叱了一声,回身便刺向他眉间,堪堪避过他又射向我腹部的三支金标。
如此近的距离,叫我看清了他依旧冷着的那张脸,只是眼角不经意地抽搐泄露了他的慌张。
我暗暗而笑,手下突发气力。
“叮。”
突然斜侧里飞出的一个小小石子撞开了我的剑尖,谢啸如临大赦,堪堪侧身避过。
我反手便撤,跳开,在空中转了个身,看到又三支标贴着我的手臂飞过。
我顾不上谢啸,向出石子的地方看去,一个人影飞窜而过。
谢啸趁此空挡,向陈柳君屋顶袭去。
待我要追,梁敬轩已跳身而上,嘴角依旧含着那抹讨人厌的笑容。
我不耐,呵了一声,念气破剑而出,奔向不远出谢啸的背影。
我斜刺一剑,挡开梁敬轩伸出的剑尖,猛的一挑,他上好的锦衣嗤然破碎。
他大窘,脸上终于收起了那抹笑,冷了双眼杀心顿起。
我小心避过他的剑尖,提防他又释放那清风唱月。
那梁敬轩岂是好对付之人,虽然我剑越出越重越出越毒辣,却也没能多胜他半分。
我斜斜地瞄了一眼,看到桑吹雪和阿珞早和那些黑衣“亦”队战成一团。而碧锋正与谢啸在房顶缠斗。相距太远,无法助他一臂之力。
在我心里,碧锋依旧是个除了吹雪子荏之外,我想要保护和报答的人。
那抹暖红色的影子在夜色里太过清晰,脚步却过于蹒跚,叫我无法放心地移开视线。心思太沉,下个瞬间却一个不料被梁敬轩剑尖挑下一缕发丝。
分开,他站定,抖落剑尖上的发丝,眯着眼睛警告,“我不希望我的对手在战斗中心有旁骛。”
我冷笑,抖了抖手中的青痕,呵了口气,扬眉,“要逼我出手,你最好不要后悔。”
最后的字刚吐出,我已经横斩一剑,青痕带出的华蕴硬生生在空气中斩出了一道空隙,剑尖的剑风凛冽如虹。
我看着梁敬轩的眉间颤动了一下。
我冷笑,挽出了三个缤繁的剑花,朵朵绚丽,却朵朵致命,直直冲着他胸口的三个大穴。
梁敬轩深色眼底终于尽现恐惧。他武功不错,所以足够估计出我这几剑的力量,断然不敢贸然迎向我的剑。他左脚一点,要跃地而起,避开这道无法横跃的剑风。
我笑意盎然,如此,便真的正好。
我看着他跃起,翩然回身,狠狠斩下一道,决然断了他退路。
梁敬轩却也不简单,他瞬间思量,狠心以力借力,借踏进我斩下的气场重伤左腿之势,跳出伏围。
而我,也就是要他离开着一瞬时间而已。
我飞身点地,正要向谢啸方向过去,突然六道绝狠的气道冲向我上下盘,严密的封住了我的去路。
那力量绝不弱,速度飞快,我惊愕之下只有跃起身,停住步伐。
正是这一阻拦,我已失去了领先梁敬轩飞身回救的机会。
我恨恨回头,阴影中看到一个墨黑纤长的身影。
唯一露出的还是那纹着嚣张金龙的黑靴。
他慢慢从黑暗中走出。
我缓缓上望,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面色清冷,夜似的眸子,深沉如水,却了无声息。
果然是他。
莫子苒。
梁敬轩已掠身而过,带起一阵疾风,夹杂着腥气。
我心底冰凉,手却紧紧握着青痕。
“清儿。”
他张嘴轻轻地叫,柔情万分。
我愣了愣,记起半年前莫子苒微笑的戏谑的宛若孩子的纯洁笑容,那和这面前的男子,无半分相像。
心里一阵寒冷,胃一阵绞痛。我剑尖抬起,冷声,“滚开。”
他微微震动了一下,面色转白。
他轻轻伸手,“过来这边,我不要你搅进去。我来带你离开。”
“滚开。”我机械地继续,想起多少天前他跟我挑明他是莫子荏的弟弟时,那次我们的拼杀,那次我也是这样用青痕指着束手的他,却无法下手。
那墨色的眸子,像会吸人的深潭,沉静却危险。
那天他嘴角斜斜的笑,无奈,也似嘲笑。
就是那样,所以我转身离去。
他如此地笃定,我不会伤他。
心头锐痛,却也大怒。
他怎么可以如此自信,如此笃定,我定不会伤他?
他的手还直直伸着,唇角微微上扬,等待着。
“清儿。”他低低地唤着,“我要带你离开。”
我突然微笑,仿佛彼岸花开。
我伸手,发力,六道念力飞出,冲入他的身体,血花飞溅。
我看着他眼眸蓦然睁大,面上惊痛立现。
“你如何笃定我定不忍伤你?”我冷冷望了他一眼,转身飞身离去。
心底太痛,痛得我已经无力承担。
那个有着戏谑叛逆狡黠笑容的少年,已经在那天我横指的剑下,死去了。
阿珞和桑吹雪已经血染衣袖刀刃血暖。黑衣人默然无声,在阿珞和桑吹雪的不留情中已伤亡大片,却依旧奋勇善战。
我不禁扼腕,“亦”真的骁勇,庆隆真是有手段,培养出如此好的卫队为他。
不远处碧锋一人正在独自独战谢梁二人。他腿脚不便,刚刚跟谢啸战斗虽不让谢啸好过,却已经吃力。现在又加上了梁敬轩,虽然依旧梁谢他们依旧没有机会近身,却也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点点。
我点地飞奔,疾风掠过耳畔,感受到颈项中那滑动的铃儿,看着不远处房顶依旧冷静立定却不稳的碧锋,狠心,抬起左腕一口深深咬下去。
温暖的血液汩汩流进嘴里,心里一阵扯痛。
我把青痕冰凉的剑刃贴在伤口时,望了眼远方深色的天空。
那个手上带着金铃的男子,这时间,定比我更痛。
青痕现出绿光,我缓了缓脚步,口里默默,双手握剑,剑尖指定前方灰衣男子。
“破刃,出!”
喝声一落,一道碧色光破剑而出,力道迅猛。
谢啸回身,三个金色光线袭来,撞个正着。碧光滞了一滞,方向有些偏折,只是,金标已尽毁。
谢啸青色面色转色,旋身跳起,目光闪了一闪,唇角一扬,张口唤到,“楚夷,带娘娘走。”
“亦”军里跃出一道黄色身影,细小纤弱,速度却飞快,直奔房顶而去。
我道声不好,发足狂追。
因为我已看到,那个被封了念力的陈柳君,已歪歪斜斜地爬上了房顶。
楚夷蒙着面,眼色清冷。
我伸手扯出三尺腰带,注入念力,随手掷去。
如剑般的腰带,瞬间飞到楚夷身侧,冲乱了他的步伐。他恨恨地瞪我。
我冷冷一笑,再点地,握剑在手。
眼看我就要到了。
而就在这时,碧锋脚下踩了多时的一块灰瓦松落,他不防滑下一步,右手边门户大开。而梁敬轩,正伺机在旁,擢剑便刺。
剑没入身体,力透入背,鲜血渗出来。
这一瞬我的骨血都凉了。
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祭剑那夜。那个少年胸前的血,隐隐全涌向我喉间。
瞬间没了声音,身体只是机械地狂奔,心底彻痛。
终是不及。
那个身体低下去,从房顶滑落。
“娘娘!”
楚夷清澈如水的声音嘶哑悲恸地传来。
我点足伸臂去抄那个落下的红色衣衫,却未足够。
鲜红色衣袂,飘然若仙。
突然间有个身影越过,抱住陈柳君。
很重的一声。落入前院。
我跃下,看到碧锋和他怀里微笑的陈柳君。
梁敬轩和谢啸也落下。
阿珞和桑吹雪赶回,只在顶上握剑在手。
楚夷眼眸深沉,立在梁谢之前,看着那抹红色的影子。
“咳。”一股血从嘴角泄出,缓缓滴上抚在她脸侧的淡红色衣袖,瞬间加深了颜色,蕴开来。
“也哥。。哥。。。”她伸手握住藏在那袖中的手,眸光涣散,“我。。我。。”
“我知道。”碧锋轻柔地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血迹,“我永远都会记得。”
陈柳君微弱地笑了笑,努力地盯着面前的人,笑地如莲花盛开般唯美。
不久,人便慢慢委顿下去,眸光散开。
“柳君。。。”碧锋轻轻地叫。
柳君。
这女子,就算去了,还是执念地深情地望着那个她心心念念记挂的人,不肯闭眼。
四周很安静。
太安静。
要是没有那么浓烈的血腥味,我会只以为我在梦中。
“啊——————”
一声长烈的嘶吼,楚夷剑出指向碧锋。
“铮”的一声,他手中的剑以飞出三尺之外。
楚夷用血红的眼瞳瞪着我手中笔直的青痕。
碧锋依旧低头,望着陈柳君大睁的眼睛。
我环手,把带血的左手藏进袖子,冷冷道,“若想伤馆主,先问过我再说。”
莫子苒终到了,他按着肩,盯着我,浑浊的喘息。
刚才我的念力,若躲也会中三,而他却动也不动。
我思量了一下,便把我体内还剩的五分念力,分出两成来结成结界,罩在碧锋和陈柳君身上。剩下的三成,勉强可以和谢啸打个平手,而梁敬轩,我扬了扬唇,姑且吓吓他罢。
抖了抖手中的剑,好在青痕刚才嗜血,亮光依旧灼眼。
我长啸,颈中银铃抖动。
面前的谢梁二人面色有些变色,他们垂手而立,似乎在抉择中。
“清儿。”
一个声音呼唤。
我转头,看到立起身来的碧锋。他脚下的陈柳君,已合上眼眸。
我回到他身畔,垂下头,“馆主。”
碧锋眸色看不清楚,似有层烟雾遮盖。
“没想到轻衣他还是不肯亲自来见我。”他慢慢说,“我们伤亡太重,还是罢手罢。”
吹雪和阿珞闻言,跳下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前。
“柳君她,还是留在我身边罢。”
很困顿疲惫的声音。
风过,掠过他的袍子,翻起他的淡红色袍角,衣袂翩然。
我侧脸,看到他眼里的昏暗。
谢啸眼里闪了闪,然后顿首,“那我们遵照尊主。主上那边我们解释,只是娘娘。。。”
“去跟轻衣说,他若想要回柳君,决无可能,我碧锋这关他并不好过。”
碧锋冷冷道,转身。
谢啸皱了皱眉,青黑的脸上有些恼意。
他转脸看了我一会儿,扫了阿珞和桑吹雪一眼,冷冷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那好。我们这就离去。叨扰。”他顿了一下,看着黑衣卫全部隐去后,转身过来,“我们还得恭喜尊主,收得如此厉害人物保护。”他定定看了我一眼,抱拳,“下次再指教。”说罢踏风而去携楚夷而去。
梁敬轩收回玉扇,转身,看到不远处的莫子苒,叫道,“阿莫,快走。”
莫子苒看着我,眼里尽是伤痛。
我看着他,手起刀落,撕下袍角,隔空丢给他。他木木地伸手接住,眼现惊痛。
“割袍断义。下次,我们见到,是敌非友。”
莫子苒低头再看了一眼,少时,一滴水珠滚下。
“。。。如此,便好。。。”
他转身,点地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缓缓闭眼,心里撕扯。
再睁眼时看到天边灰白的天际。
阿珞无言擦过我身边,抱起陈柳君尸身,跃入房间。
吹雪不安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叹气,转身扫去地上血迹。
碧锋已进入房间,房门紧闭。
好一会儿,我独自站立。
突然听到碧锋的声音。
我跃上去,伸手推窗,看到他眼里滚落下的泪。
他已脱去□□,露出那张一年前熟悉的面孔。
只是,这面孔,已然沧桑。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低低唤出“十三”这个名字。
那是我心底对他最亲的称呼。
我竟然看到他笑了,挂着泪的脸难看之极。只是,为何心里温暖?
一天后,我站在小院门口盯着大路,终于等到那青色的身影。
他自马上飘然跃下,站在我面前。袖中的那金色小铃,闪着矍矍色彩,耀人之至。
我攒住莫子荏的手,望进他温柔眼底,终于支撑不住,崩溃地软下。
从开始到现在,整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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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渊旧历一百二十七年闰二月二十七日,□□,皇城破。帝薨太子失踪。
大渊旧历一百二十七年十月,先帝第八子,十五岁的轻衣登基,称帝庆隆,大渊国第十四任皇帝。坐拥大军,稳住大渊江山。
大渊新历元年正月,庆隆祭祖,接机拔擢身边少年才俊,惹起老臣不满。
同年四月,庆隆贬杀旧臣十三人,隔月大赦天下。
同年五月,遣十一胞弟苏瑞南下,定居南所。
同年元年十一月,庆隆寻到失踪太子,他的胞兄,第十三任帝苏连袖,铭昌帝。软禁宫内。
大渊新历二年四月,北方普旱。庆隆命放粮救灾。
同年六月,南方皆涝。天下遂起庆隆不是真龙,所以上天罚主的谣言。
同年八月,宫内传铭昌帝苏连袖因病而薨,庆隆悲恸。隔月,庆隆大赦天下,同时镇压谣传。
同年十月,刑部侍郎由莫子荏担任。尚书一位尚空。
同年十月,庆隆拔擢梁敬轩为兵部尚书。谢啸为右丞及吏部侍郎。
大渊新历三年二月,庆隆又黜迁旧臣,朝中恐慌。好在左丞之位依旧由老臣楚渊镇守。
同年二月底,庆隆擢旧臣李长延至吏部尚书,李显位至礼部尚书。众心渐稳。
此后,庆隆帝和谢啸一手渐渐拔擢人才:陆鸿位至户部尚书,赵言为户部侍郎;宁一年为刑部侍郎,莫子荏迁至尚书;孙笑江任工部尚书,侍郎一位虚;老臣陈耀远擢至工部侍郎。立时,年轻一辈风华大现,颇有作为之势。
大渊新历五年五月,左丞楚渊祈帝辞官,不允。
大渊新历七年六月,庆隆微服出访,临幸长亭。
同年八月,庆隆下旨立工部侍郎陈耀远女儿陈柳君为后,隔月进宫。
大渊新历八年正月末,出云修起一华厦,馆名碧锋,同馆主名,故作高深,势态神秘。而碧锋本名苏连袖,正是传病薨的铭昌帝。因诅咒之因,特隐没姓名生活民间五年。此中如何解咒,不得而知。
同年六月,刑部尚书莫子荏遭袭,刺客被伏,庆隆龙威大怒,钦点要犯,速送入皇都服刑示众。只是刺客已在牢里自缢,莫子苒胞弟护送尸首进都。
同年六月,刑部尚书莫子荏因受袭旧伤,庆隆特允假养伤。
同年七月,一神秘持剑女子出入碧锋馆和莫府,如入无人之境。
同年七月底,刑部尚书叛逃,去向无终。
同年七月底,碧锋馆一夜之间消失,世人皆惊。
同年七月底,宫内传出后妃陈氏柳君染病薨,无生养子女。后宫顿起纷争。
同年七月底,南方涝灾,庆隆携左丞楚渊,兵部尚书梁敬轩微服出巡。谢啸掌控朝政。
到此处,纷争再起。看剑走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