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元朝开国二十年,天下初定,民心思安,但蒙古人实行五色制度,歧视汉人,致使汉人反蒙情绪日益高涨。
这一日,天尽黄昏,在通往大都的官道上,溜达着两匹骏马,马上端坐二人,似乎并不着急赶路。
“公子,咱们三年都没回家了,您也不急。”
“今天不就要回去了么,我保证你能赶上府里的晚膳。”
“那可不一定。”
“四儿,你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信您,嘿嘿…”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不住暗想,公子爷好玩成性,又爱管闲事,虽然快到家门口了,只怕…
“咦,那边怎么围了一群人?” 说着,年青公子催马直奔过去。
“公子,等等我!” 四儿暗叫糟糕,也只得紧随其后。
…
只见人群中间趴着一个老人,年约七旬。两手死命扯着一个蒙古军官,“军爷,你撞翻了我的油车,那可是我们一家人活命的本钱呀。”
“去去,你的油洒了我一身,老子还没叫你赔呢,”那军官说着就举起鞭子,照那老头就抽过去。
“哎呀”,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军官痛叫了一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路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坐着一个小乞丐,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满脸都是泥,看不出本来面貌,只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明亮异常。那小乞儿手里拿着一根长绳,绳的另一端卷着一条鞭子。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小乞儿卷了那军官的鞭子。
“大胆的小乞丐,竟敢抢大爷的鞭子,你不想活了。”军官怒叫。
小乞丐嘻嘻一笑:“谁抢你的鞭子呀,还给你。”说着一抖长绳,鞭子甩了出去。
那军官又一声惨叫,不过倒也聪明,知道打不过小乞丐,呲牙咧嘴的叫道:“有本事你别走,等着我。”说着拔腿就跑。
小乞儿身形一晃,挡住了那军官的去路,“要走可以,拿钱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军官虽然恨得牙痒痒的,但也乖乖的掏出了钱袋,扔在地上,一溜烟地跑了。
小乞儿拿起钱袋,走到那老人的身边,扶起他:“老大爷,钱您拿好了,快点走吧。”
“那你呢?”老人哆嗦地问道。
“我在这等着那小子搬救兵来。”
“谢谢小哥了,不过这些蒙古鞑子咱们惹不起,你也赶快走吧。”
“我会走的,您先走吧。”
卖油翁千恩万谢的走了。围观地众人也纷纷散去,小乞儿一纵身,又跳回树上,闭起眼睛继续睡觉。
“喂,小兄弟。”
“小兄弟!”
“看镖,小乞儿!”
小乞儿一惊,下意识的一躲,忽然警觉,哪有什么暗器,气呼呼的往树下望去,只见树下两人两马,其中一人笑道:“你终于醒了,害我叫你那么多声。”
“你找死呀。”小乞儿气呼呼的瞪着那人,这一瞪才发现,那小子长的可真俊,只见他穿着月白缎子长衫,紫金绣边,眉如远山,目若朗星,最可气的是,一双迷死人的眼里尽是笑意。
“我叫了你那么多声小兄弟,你也不搭理我,一声小乞儿就这么见效,看来还是叫你小乞儿好了。”
原本气呼呼的小乞儿,望着那灿烂的笑颜,竟然生不起气来。
“你有什么事?”
“哦,没事,只是想提醒你快跑吧,否则只怕那位军人引一对官兵来。”
“哼,臭蒙古鞑子,有什么可怕的?”
“公子爷,快走吧,否则可赶不上家里的晚膳了。”一旁的四儿不耐烦的叫道。
“哦,晚膳,好吧,不过,四儿,我有些累了,咱们歇会吧。”
“我的天,累,公子,我的小祖宗,今天咱们才走了几里呀。”
“哎呀,四儿,”白衣公子也不管四儿的罗嗦,竟自下了马,走到一边的大石头边,四儿也连忙下了马,嘴里也不闲着:“我就说你是个金枝玉叶的公子哥,比夫人还娇贵。”从马上拿下一个大毯子,铺在大石上,白衣公子就势躺了下去。
落日的余辉照在身上暖暖的。“莫道夕阳无限好,怎奈依旧近黄昏”。白衣公子似乎很享受这落日的余辉。
小乞儿扑哧一笑:“可怜可怜,李商隐的诗竟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
“你念过书呀,商隐的诗,我非常喜欢。”
“哼,我可不喜欢。阴阴柔柔的,没有一点气概。”
“居然有人这么评价商隐,真是太不公平了,就算你喜欢豪放的诗词,也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只听一声大喝:“那乞丐就在那里!”,眨眼间一对蒙古官兵就把那棵大树围了起来。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军官,长相非常威猛,那个撞倒卖油翁的军人在他身边不住大叫。
年青军官有些不耐烦:“好了,扎克,我知道了。”那扎克连忙闭嘴。
小乞儿还是悠载的坐在树上,“你们终于来了,我都等了半天了。”
“朋友哪条道上的。” 年青军官问道。
“谁跟你们这些臭鞑子是朋友。”
年青军官闻声变色:“大胆,来人,给我拿下。”
“住手。”(此句是蒙古语,不知有没有哪位大人知道蒙古语这句话该怎么说。)
年青军官一愣:“先住手。”转向望着白衣公子,抱拳施礼,用蒙语问道:“阁下何人?”
小乞儿自是听不懂,奇怪的看向白衣公子。
只见那白衣公子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举给军官看,众蒙古官兵一起下马,单膝跪地。
“奴才给主子请安,”那年轻军官道:“奴才朴树未知少主亲临,万望恕罪。”
“罢了,起来吧。”
“少主,还有何吩咐?”
“你领着人马回去吧。”
“是,”朴树一声令下,人马一溜烟的走了。
小乞儿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那个白衣公子显然跟蒙古人有些关系。
“四儿,咱们也该走了。”
“慢着,你是什么人?”小乞儿挡在白衣公子身前。
“你干什么?”四儿大叫。
“我是你的就命恩人呀,难不成你想留我吃晚饭,只怕你请不起。”白衣公子笑道。
“你说不说?”小乞儿一近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紧紧贴着白衣公子的脖颈。
白衣公子和四儿具都大吃一惊。
“你想恩将仇报。”
“信不信我会一刀宰了你。”
“不信。”
小乞儿手一动,白衣公子雪白的玉颈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信了。”赶紧大叫。
“哼,说,你叫什么?”
“紫箫。”
“紫箫?是蒙人还是汉人?”
“嗯。”
“快说!”
“不好说呀。”
“啪”的一声,白衣公子俊美的脸上多了五道红指印,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四儿,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的手可不知轻重,紫箫公子,你最好痛快点说完,免受皮肉之苦。”
“你,我原本将你看作朋友,想不到你,你…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扇过我耳光,你,你…”
“那又如何,我不就扇了你,你要再不老实,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原本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过,我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要是逼我,我偏不说。”
“我就不信,向你这样的公子哥,能嘴硬多久?”说着,小乞儿用绳子把紫箫双手捆了起来,然后使劲一拉,将绳子一端系在树上,可怜的紫箫就被吊了起来。
此时天已大黑。小乞儿嘻嘻一笑,从地上拾起扎克掉下的鞭子。在紫箫眼前晃了晃,清楚的看到紫箫的脸色变了变。心想,你这是自找苦吃,我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要硬,我比你更硬。
紫箫心里也着实有些害怕,从小到大,他可是所有人的宝贝,还没有人敢打他。不过,他又是个非常傲气的人,死要面子,决不低头。心理暗想,“不就是鞭子么,有什么可怕的。”
小乞儿见他还是不言不语,手一挥,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四儿一闭眼,不忍看去。
“啊,痛,好痛!”
“有本事别叫痛呀,”小乞儿笑的得意,“啪啪”又是两鞭下去,出乎意料的是,这两鞭又狠有重,居然没听到紫箫喊痛,小乞儿奇怪的抬头瞅了瞅紫箫,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淌满豆大的汗珠,紧咬牙关,强忍痛楚。这一看,小乞儿不由得心软了,这鞭子是再也打不下去。
“好吧,看在你还算帮过我的份上,我这次就饶了你。”说罢,小乞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四儿,快来,快来救我。”
“公子,你等一等,我被他点了穴道,我正在解穴,等一等呀。”
“要你何用!”紫箫一听可气坏了。
“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多管闲事,还救了个白眼狼。”
“你还,你还说我,咳咳…”
“公子,你别生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四儿才算把穴道解开,“公子,公子,”四儿连忙解下紫箫,可怜紫箫已经昏过去多时了,四儿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紫箫嘴里,一边拍打前心后背,一边哭道:“公子,你可不能死呀,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交待呀?”
“我快被你给打死了,还不住手。”紫箫悠悠转醒,只觉浑身都痛。
“太好了,太好了,公子终于醒了。”
“再不醒,就要被你打死了。”
“公子,你,你…”
“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您小时不也练过武么,怎么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似的。”
“唉,你以为我愿意呀,要是不得了那场怪病,我的武功一定比他高。”
“已经半夜了,我说吧,咱们没能赶上府里的晚膳。”
“你还想着吃?”
“我早就饿了。”
“好了,好了,回去让于婶给你炖鸡吃。”
“太好了,我娘的厨艺天下无双,不过,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吃,就说您想吃好了。”
“行。”
“这么晚了,咱们去哪休息?”
“自然是回家。”
“这么晚了,还能进城么?”
“废话。”
“是是。”
“去包袱里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
“是。”
收拾一番后,主仆二人骑马直奔大都。来到城下时,城门早已关闭。
四儿大叫:“有人没有,来人哪,给我们开门。”
城上守兵生气的大叫:“吵什么吵,天亮才开城门。”
紫箫往怀里一摸,脸色一变:“令牌丢了。”
“丢了,怎么会?”
“哼,定是被那小乞儿偷走了。”
“那怎么办?”
“没什么,等他送回来好了。”
“那咱们怎么进城呢?”
“三年前,守门官是扎尔汗,如今不知是不是他了?”
“扎尔汗何在?”紫箫向城上守兵喊道。
“你找我们督统大人什么事?”
“叫他开城迎接主子。”
“啊,你等着。”
不多时,城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匹骏马,马上人哈哈大笑:“小主子,你可把我想死了。”
“扎尔汗,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就是想主子想的要命。”
“少恶心我了,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嘴甜。”
“嘿嘿,您老怎么这么晚才进城?”
“不行么?”
“行行,要奴才送您回府么?”
“不用了。”
“那您老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