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嵩山的时候,正遇上白朴、刘海蟾与周心远等人。白朴是代表七星盟来向少林寺致哀的,刘海蟾与周心远本要回山,正好同行,顺便也到少林一探。看来,七星盟的聚会已经结束了,只是不知道那秘密的会议讨论得是什么问题。我生怕他们会讨论对付我,细细一想,又觉得好笑。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就算我是老黑魔的弟子,绿林帮的帮主,也不至于要惊动七星盟招开掌门大会来处置,那白朴、刘海蟾,或者是周心远都可说武功盖世,单一个就足可以让我难受了。
白朴见到我时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来此地,但随即十分赞赏般地恭贺我作了绿林帮主。不知怎的,这个老头子对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仿佛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我自然也十分礼貌地道了谢。
刘海蟾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朗声道:“相思野龙果然如约而来。”我的脸不由得热了起来。这个老道士称呼我的外号时,我总觉得是在讽刺,敷衍道:“老前辈见笑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拂尘一摆,似乎有些不满,道:“少侠重组绿林帮,真可谓处心积虑了,竟能够网罗正邪两道的高手于手下,不可说不是一种本领,而且连我那劣徒也加入其中,可见少侠果然不同一般了。”显然,他早已听说了绿林帮的事,正为项冲的入伙感到恼怒。
我忙解释着:“老前辈也许误会了,项大哥是个明理之人,他加入本帮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这里我不便说明,还是由他向你解释好。”他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我趁此机会对白朴言道:“白前辈,许多人对我绿林帮有所误解,绿林帮只不地是笼络了一些为朝廷所不容的豪杰,并不敢加害于百姓,也无意与天下武林作对,只不过是为了求自保而已,还望前辈为我们向众人解释一二。”
白朴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周心远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此刻更是跳起脚来骂道:“小黑魔,你莫来花言巧语,须知爷爷可是眼里揉不得砂的,老黑魔的徒弟会不是小黑魔,那才是见鬼了呢!”
不等我答话,丁哥儿已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老不死的,怎么总与我们作对?”
那边灵儿却讽刺地接道:“想当年,他兄弟两人也未打过霍山翁,他弟弟被人家打死了,他却给吓跑了,以后不敢再与人争锋,却来把仇记在人家徒弟的身上,这不就是欺软怕硬吗?枉为了一派的掌门。”
“你这个黄毛丫头找死!”周心远气得须发皆直,抬手便向吉灵儿打去,我顺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周心远那一掌没有打中,却被老糊涂一掌迎去,两个人都退了两步。见到三老出手,周心远愣了一下,随即,那气焰矮了许多。
“嘿嘿,人家手下的败将还敢言勇,可笑可笑。”老糊涂收起掌,摇着头,晃着脑。老犟筋也阴恻恻地道:“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哪能在此活灵活现?”周心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当然没有忘记败在幻影飞龙之下的耻辱,但又无法辩驳那两个老头子的抢白,只是一又愤恨的眼睛盯视着我。老东西不失时机地还要激怒他道为:“你敢莫还要和人家打一场吗?嘿嘿,只怕这一回输了就没脸皮了。”
“老子今日就是要与小黑魔拼它一场。”周心远发着狠,拔出了他新换的一把剑,指着我挑战着:“小子,把你的匕首□□吧,老子看看你那幻影飞龙有多厉害,可还能伤到我吗?”
他的威逼让我火往上撞,看了看旁边的刘海蟾与白朴,这两个人如看戏一般冷眼旁观,仿佛真要看我如何施展幻影飞龙。灵儿拉了拉我,摇了摇头,她是担心我非敌手。丁哥儿却先跳了出去:“老不死的,我来与你打一打。”说着拔出剑,就要挺身而上,我拦在了他的前面,明知他根本不是对手,可还要吹嘘他一通道:“你怎么能够叫人家看透你的绝世之技呢?还是我来吧。”他想了想,觉得很对,答了声:“好!”退了回去。
我一按崩簧,那剑在腰间的鞘里“呛”地一声脆响,蹦了出来,我随手拔出,一道寒光如电一样闪过长空,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尤其是白朴,脸色变了变,紧盯着我手中的剑,如同钉在了那里。
周心远根本不多说,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竟然首先挺剑向我击来,我一展身形已经与他挡了一剑。自从与独孤庆比了三剑之后,我便对剑术感上了兴趣,那几日空暇里,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无极剑法和独孤庆那惊天动地的三招剑。可惜得是那无极剑法,我只窥透了三层,也只能用上两层;而独孤庆的剑招虽然如刀刻一般映在了脑海里,但我根本模仿不来,好象是在看电影中的剪辑。对于其它人的剑术,我只能想起王不安,他的剑法太过简单,我又懒得去琢磨。剩下的只有周心远的那招绝技“烈风怒火”,研究来研究去,终于发现这剑招的破绽。它过于威猛,一出必致人于死地,根本就是全面的进攻,哪里有什么防守,也许它根本就不需要防守。但只要对手不被它那耀人耳目的光辉所迷惑,看清它的空隙,抓住那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定能够一击而破。我将此招教给了丁哥儿,加进了那招花影重叠”,于是有攻有守,攻势弱了许多,但招式却完整了。
经过对剑法的研究,我的剑术进步得很快,虽然招式凌乱了一些,还是挡住了周心远头十余招的猛攻,没有乱了阵脚。周心远也是吃惊非小,仿佛不敢相信如此短的时间内,我会和从前判若两人。他的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我有些手忙脚乱,心想再这么下去,不等他的“烈风怒火”出手,只怕已经落败了。我应该早些引诱他出绝招,对“烈风怒火”我已经有了破解之计,但对他别的招式却没有那么熟悉。一阵风忽然吹来,我的衣襟被风卷起,飘了起来,我的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了那日与独孤庆对阵的场面,再不犹豫,剑随即停下,保持原来的姿势闭上了眼睛,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哪里还有什么招式。
我的动作惊动了所有的人,周心远愣了一下,大叫一声,毫不留情,剑向我胸前刺来,直惊得灵儿叫出声来。我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那剑直奔我的身体,疾随对方的剑走,手中的剑已然缠住了他的剑。周心远大惊,回剑闪身,我却跟着他的身形而动,剑依然追寻他的方向。此招一出,白朴和刘海蟾都惊讶了一声,周心远也吓出了一声冷汗,纵身急躲。我却步步紧压其后,随他行走,一时间,场中的局势大变,这个剑术名家竟被我这莫明其妙的打法搞得手足无措起来。但他终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剑客,稍乱了片刻,转身再不顾我的纠缠,大喝一声,烈风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剑势如火山喷发一样向我袭来,我不由得顿住了剑,手中的内力源源流向剑端,宝剑的剑头猛地长出了一尺来长的光影。“剑气!”我听到人们惊呼了一声,也顾不得许多,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对着来剑顺手挥去,只听得“当”地一声响,我的剑停在了半空,没有挥下。再睁开眼睛,周心远的剑已断成了两截,他的手腕上鲜血滴滴,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周心远如梦如痴般呆在那里,猛然醒来,愤怒地看了我一眼,再不说话,也不和白朴、刘海蟾打招呼,转头而去。
老糊涂在他的身后奚落着:“叫你别打,你非要找打。”老犟筋依然阴阴地说:“嘿,又是人家饶了你一命。”老东西却惊讶万分地看着我,不住地点头在说:“神,果然是神龙。”
刘海蟾一脸肃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万分奇怪地问:“你怎么会这种剑法?”
我怔了怔,想起此人是项冲的师父,我的剑术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只得以实相告:“这是我看项大哥与人对剑时,悟出来的一点无极剑法,不知对不对?”
刘海蟾呆了呆,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却是悔恨万分似地仰天而叹:“罢了罢了,如此人才却为霍老儿所得,实乃我终南憾事,实乃天下武林憾事。”
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见白朴望着我的目光里有欣赏,也有自豪,他幽幽地道:“只怕今后没有人敢在你的面前展露绝技了。”
刘海蟾此刻也盯住了我,好象从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着,不时地自言自语:“我本以为冲儿的悟性已经很高了,没想到与你比起来却抵不上一半,那套无极剑法,他要能够领悟,最少得到了三四十岁以后,你却只看了一遍,便悟到了。小子,贫道与你商量一下,你能否抛开老黑魔,改投在我的门下,我定将无极剑的精髓传授与你,如何?”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建议搞得不知所措。说实在话,一旦摸着了门,便对这无极剑法感上了兴趣,只是要我弃师改投,却又有些不义。虽然在二十世纪末,人们并不在乎一个世界冠军可能会有三四个、甚至八九个师傅,但在这个年代,人们的道德准则又是什么样的呢?
“嘿嘿,老牛鼻子看中了咱们帮主,却要教人家背叛师门。”老东西讽刺地说道。老犟筋也嗄了嗓音,接道:“奇怪,名门正派的人怎么也不教人学好了?”最后是老糊涂的嬉笑声:“刘老道,你这是不是拐骗人家孩子呢?”
刘海蟾被抢白得尴尬万分,只是干笑了笑,没有答应。白朴接过话头,道:“秋少侠果然一身奇骨,又聪明过人,不但是刘道长,便是老夫,也不免要难舍了。”
我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做,只好说道:“承蒙前辈垂青,在下成分感激,只是人各有志,何况我只是个微末小子,根本不值得前辈错爱。”
刘海蟾轻哼了一声,不再答话,转头看着白朴,仿佛是在催促他上路。白朴自然明白,但却恳切地对我道:“老夫想和少侠单独谈一件事,不知少侠可愿意?”
我愣了愣,不知该不该答应,丁哥儿却警惕地叫道:“怎么,你想害人吗?”
“别胡说。”我忙打断了他的话,点头道:“我愿意。”说着,回头又看了看吉灵儿,她也在向我点着头,相信白朴不会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