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谁告诉我晋江怎么删旧文，觉得自己初中时候写的文挂在这里好丢脸。嘤嘤嘤。
第七章成醉
这屋子就像所有的农家的小屋子一般平凡，石秀靥也不敲门，直接推了门进去，于莫辞被她拉着，跟在身后，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静静的弥漫开来，于莫辞踏入房里，觉得那药香仿佛化为尘烟，沾染到自己的衣袖上，虽浓烈，闻起来却觉得舒服。她环顾一下这间屋子，这屋子真是纤尘不染，虽然小，却总让人生出恍惚之感。
屋子的左侧隔了张布帘，深灰色的布老旧而简单，像是一个孤独的老人，独立于此，默默等待。
石秀靥牵着于莫辞，掀了门帘进去，出现在于莫辞眼前的，是一张床，床上卧着一人，面墙而睡，刚好背对着于莫辞。
于莫辞凝望着他的背影，也不说话，总是微笑的石秀靥轻轻的唤了声“成叔叔。”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终于动了动，石秀靥放开于莫辞的手，走上前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细缝，一道光便透了进来，总算给这个昏暗的房间增添了点亮色，随后，拿了个枕头，斜放在床头，才扶了这人坐起来，靠在床沿上坐着。
于莫辞这才真正的看清了，这么热的天，那人竟紧紧的裹在被子里，整个人苍老的厉害，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堆满了细密的纹路，脸色灰暗的仿佛久死，只有眼睛望向她的时候才有了那么点活人的神采，再细看，发现他长的其实算是好看的，如果再年轻个三四十年的话，但即使他处于这样的状态下，依然觉得能依稀感觉到那种隐隐的英气来，想是年少时的英姿勃发，在这流年光影里也就残剩下了这么一点了，于莫辞的心忽的沉了沉，觉得一股子东西堵到了胸口，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恍惚间，那人竟对她笑了笑，这一笑，人便显得可亲了很多，“秀儿总算把你给带来了，我真怕你路上出事，一路还好吧？”他说话很轻，像是一个长辈在询问自己的孩子。
“恩，”于莫辞点点头，才想起一路积攒的那一堆疑问来，忍不住问道：“敢问前辈是？”
“成醉。”那人淡淡地道，像是叙述一个不相关的名字。
于莫辞却吃了一惊，这个只存在于江湖人私下的传说里的名字，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瞪着眼睛，努力想再看清楚面前的人，只是再怎么看，这人也就是她起先看到的样子，并不觉得能看出哪的不同来，“那，前辈定是知道我的来意了？”
成醉点点头。
“所以酒肆里才会有人要对你下杀手。”石秀靥接口，发现成醉询问的眼神，将酒肆里那些人和于莫辞的冲突细细的说了一遍，又对于莫辞道，“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么？竟然还自己挑起冲突。”说到后面，已是带点责备的语气了。
于莫辞也不瞧她，还是一贯慵懒的口气，“他们都跟了我一路了，等到这里才好不容易见他们现身，自然要抓着机会去探探他们的来历。”
石秀靥听罢，展颜而笑，赞道：“原来你早有察觉了，是我小看了你，只是下次要小心些，这次可真是危险。”
“我哪知道这落英剑法这么不顶用，以前出去玩，对付别的人，都没什么问题的”于莫辞抱怨道：“平时就见父亲拿这个哄人了，哪知道关键时候这么没用。”
“要是你父亲听到这话肯定得气死。”石秀靥大笑，连旁边的成醉听了于莫辞的抱怨也不禁莞尔，“这封候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当年他在江湖可是名极一时，你也别小瞧了你家剑法，落英山庄在江湖上的声望可不是你爹给忽悠来的。”
“只是不知石姑娘又为何救我？还把我带到这来见成前辈？”于莫辞等到现在才终于问出来这最大的疑问。
“我救你自然是因为实在不齿封候这么多人对付你一个人，所以拔刀相助了。”石秀靥笑吟吟的，好象觉得于莫辞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至于我带你来，当然是我住在这，你又受了伤，要带你来养伤啊。”
“既然这样，那多谢救命之恩，莫辞就先告辞了。”于莫辞拱手，一拜，就准备离去，手刚碰到布帘，就听得石秀靥在身后叹得口气，道：“你这人，开个玩笑都不成，你难道忘了自己到南海的目的了么？”
于莫辞闻言，微微一笑，才回转身来，问道。“这南海剑法人人皆欲得之，不知为何两位偏偏选中了我？”
“因为你是于莫辞啊。”石秀靥接道，瞟了眼一直不语的成醉。成醉缓缓点了点头。
于莫辞疑惑的望着这两人。
“我希望，南海剑法能够早日重现江湖。”成醉一字，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亮色，说完这句话，便又暗淡了下来，只是那一瞬间，于莫辞仿佛已能看到，当年的成醉。
“为何，找我？”这才是于莫辞最觉得奇怪的地方。
成醉低下头，从被子里缓缓得抽出了双手。
于莫辞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表达一下什么样的看法才比较合适。
成醉的两只手，少了两只大拇指，这位曾经名震天下的剑客，已经失去了再握剑的能力。
成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缓缓的缩进被子里，淡淡的问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么？”
于莫辞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八章旧事
也许这是成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去讲述自己曾经的辉煌岁月，经过这么些年的煎熬，他早已没了当初的愤慨，他说话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好象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的声音轻轻的漂浮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混合着浓浓的药香，仿佛把于莫辞也带进了那些过往里。“我出道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年轻，当时什么都不懂，一出山，就跑到中原挑了好几大门派的高手，不到一个月，就名震江湖，那一年，我一直在四处找人挑战，顺便看尽中原各地的风光，在去洛阳的路上，我遇到了曹乾。”这是于莫辞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她的曹伯伯，从成醉淡淡的语气里，投出一种从骨子里的轻蔑和怨恨来，“那个时候，他还不叫曹乾，我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年年轻轻的，竟会是武林盟的盟主，而且我对中原武林并不怎么熟悉，只以为他是哪个门派的青年才俊，他又是一表人才，谈吐风雅，当时我正好要去洛阳挑战落英山庄，于是和他同往，一路上他向我介绍中原风光，讨教剑术，我对他印象极好，再加上他本身的剑法不错，我们一路切磋，不久，就结拜为兄弟。我们边走边玩，到了洛阳，就跟落英山庄递了拜贴，准备第二天去挑战。”说到这里，成醉停了停，石秀靥伸出手，轻按在成醉的背上，于莫辞的心也跟着紧了紧，“第二天早上，曹乾陪我过去，说要做个见证人，我们入了庄里，你父亲倒是客气，把我们先请到了前厅去喝茶，于怀英的口碑在江湖上很好，再加上他的斯文有礼，我也放松了些。”说罢，看了看于莫辞，于莫辞神情紧张，生怕听出她不愿意接受的事来，成醉笑了笑，“与你父亲无关，当时的茶水是从同一个壶里倒出来的，我们都喝了，哪知道，茶一下肚，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浑身开始发软，竟使不出力气来，我准备找你父亲，才发现他也是受害人，正靠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我压住毒，拔出剑，就准备冲出去，门口闪过一个人来，对着我就是一剑，我勉力挑开的他的剑，身后又响起剑风，曹乾竟在我背后，对我出手了，我反手隔开他的剑，力气也用的差不多，那门前的人又劈了过来，我当时只想快点逃走，拼着受了他一剑，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脚踹了过去，原以为这一脚能把他踹开，谁知道突然闪过一人，帮他挡下了这一脚，我待看清那人，已是来不及了，原来是那人的妻子，正冲了过来，那女子当时正怀着身孕，我这一脚下去，她人就倒了下去，我看见血顺着她的裙子流了下来，当时我和那男人都惊的呆了，就我这一呆，曹乾已经一剑挑了我的剑，我气力已尽，他一掌就把我给打昏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成醉静了一会儿，于莫辞和石秀靥也都不敢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仿佛过了很久，成醉才再开口，“曹乾逼我给把剑法给他，我不肯，他就剁了我拇指，废了我的武功，让我无法再拿剑，逼问的久了，他也是能用的办法差不多都用了，我也就变成了这样。”他刚静了那么久，才终于把这段也许是他最不愿想起的日子，用这几句话就给交代了出来。
于莫辞不敢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折磨，让曾经名震江湖的青年剑客，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父亲才联合了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想办法将我救了出来，”成醉望了石秀靥一眼，“也多亏了这旧友，先将我救了出来，请了大夫跟我治病，后来又找了秀儿来照顾我，只是，委屈了秀儿，年年轻轻的就要在这鬼地方里陪我。”
石秀靥笑，“这地方很好啊，比呆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不知好了多少倍。”
于莫辞不知道她说的那乌烟瘴气的是什么地方，只好闭口不言。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曹乾设了这局，知你父亲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干脆串通了你姑父，连你父亲一起给瞒了过去，你姑姑后来听说了，本想赶去阻止，却挡了你姑父那一脚，虽然那次是为了自保，可是因为这一脚，你姑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况且，你父亲救了我。”
于莫辞未接话，想的却是遥远洛阳里的某些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姑姑会终日郁郁，过早辞世，姑父总是常年在外。
半晌，才道：“所以，如果是我在武林大会上用南海的剑法打败各大门派，以于家的名声。自是比别的人去做，要好的多。”
于莫辞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成醉却点了点头，“而且，就当还你们于家一个人情吧。”又向石秀靥道，“把剑谱给她吧。”
石秀靥似早已料到，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本册子，册子不算太厚，已微微发黄，石秀靥随手递了过来，浑不知这是江湖上多少人觊觎的东西，于莫辞也不客气，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怕一个不小心，这旧的发黄的书页会碎在了自己手里。
成醉又道：“只是你需在这地方多待几年了，这剑法你不练完，估计是回不去了。”
于莫辞了然的点点头，不用曹家出手，只需得放出一点点风声，她可能不仅保不住册子，那些贪婪的人，可能连她的命，也是不会放过的了。
于莫辞轻轻的笑了笑，她幻想过的艰辛场景并没有真的出现，她的目的很轻易的就达到了，成醉，石秀靥，她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直接面对了她们，并且，知道了她一直想知道的真实，于莫辞捏了一下怀里的册子，触感也很真实，只是这真实，来的，并不让她觉得那么好受，她突然想，如果那天早上，她没有使出这一剑来，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她承担了那本册子，于是，连那些过去，也要一并给承担了。
第九章经年
此去经年。
于莫辞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呆了多少年了，她每日面对着这小小地方，所有的场景，日日重复，她都快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不会变的了，变的，只是那天边的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还有自己，对那剑法越来越熟悉。
那些年被于怀英磨下来，她的底子本就不错，又得成醉指点，石秀靥上次虽未真正出手，却也是高手，天天闲着也无事，便陪了于莫辞练剑。石秀靥剑法倒不怎么样，轻功却好，于莫辞的剑要是不够快，就只能见着她的红影子晃来晃去的，被晃的晕了，就一剑劈过去，然后两人打打闹闹的，直到于莫辞发现，那本家谱上的招已经深深的刻到了她的脑海里，即使她不练的时候，那些招式，也会不断从脑海里冒出来。
有一日夜里，她睡的熟了，石秀靥偷偷的跑到她床前，手里拿了支草往她鼻子下面放，她劈手就是一剑，竟一剑削下了石秀靥的袖子，她惊的坐了起来，石秀靥却拍手，大笑道，“不错不错，真不愧是成叔叔的传人。”然后从那天起，石秀靥就开始常常搞偷袭，而且是想方设法的偷袭，她在今日掉点东西，明日被脑袋被拍两下之后，终于习惯了在石秀靥还没来得及出手前出剑，然后石秀靥竟然开始对她下药，第一次，石秀靥下手很轻，她只晕了半天便醒了过来，然后，她就开始了日复一日在提防中过日子，直到她熟悉了石秀靥对她用过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直到某天，她再喝茶的时候，竟闻得出里面有奇怪的味道，把杯里的水都给倒了，石秀靥才道：“终于可以让你回家了。”
她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已经悄然的过去了。
她去跟成醉辞行，成醉看着她，一脸欣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我很放心，离下次武林大会还有半年，你早点赶回去，做准备也好。”
她点点头，默然。
石秀靥嘿嘿的笑：“我知道舍不得我们，不过，你出来这么多年，也是该回去了，现在寻你的人可不只有曹家了，路上小心。”于莫辞继续点头，石秀靥递给她一个包袱，她接过，然后送了她出去，再次唠叨：“小心。”
她鄙视的看一眼石秀靥，这几年这女人倒是越变越唠叨了。
小心，她当然知道要小心。
她虽然很懒，什么都懒得问，什么都懒得再去多想，可是她不笨，不然成醉不会把剑法传给她。
先不说封候那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问题，这几年，石秀靥虽然看上去是很闲，可是却没少往外面跑，过几天就弄回一堆瓶瓶罐罐的她也不是不知道，再是她练剑的时候，常常看着鸽子从脑袋上飞进来又飞出来的，然后石秀靥的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到她还要维持笑容，
只是石秀靥什么都不肯说，她只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她要装，她就陪着呵呵呵的傻笑好了。
不过，石秀靥加褚在她身上的那些“折磨”，确确实实是为了她好，石秀靥有隐情，可是，并不会害她。她只要知道这些就好了，好奇心？这个东西在她知道成醉的那些旧事之后早就没剩下多少了。
不过，石秀靥那些古怪办法还真是帮了她大忙。
她从南海一路回来，光明正大的架她打了二十七次，虽然她经常打不过就跑，石秀靥穿来穿去的功夫她最少也学到了九成吧。
她还是在隐藏身形了，但是也遇到了不下三十次的偷袭，她常常先使两招唬住了人，然后拔腿就跑，打架这种事情，费力又费神，她要真一路打回去，自己先得累趴下。
再然后，是下毒，只是那些毒跟石秀靥的比起来真的都是小儿科了，她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了，反正，大不了多出点银子，再买别的吃呗，反正石秀靥跟她准备了不少盘缠。
她就这么一路回去，总算是活着到了洛阳，只是那狼狈的样子，谁也认不出来，这是于家当年的小姐了。
第十章重逢
于莫辞也没想到，她回洛阳，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她本来很高兴的在路上走，边走边欣赏这熟悉的风光，这时候已快开春，洛阳已经见暖，这天正是晴天，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照的人好不舒服。于莫辞伸个懒腰，庆幸现在不会有人认出她来，不然，她想了想，要是被父亲认出来她这个样子，不知道又要怎么抓狂了呢。
经历了那些九死一生的情境，她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真得死在路上，她累死累活的终于回来了，看着这里什么都觉得亲切，就是以前她觉得东西做的并不好吃掌柜却很凶的，那个她非常不喜欢的观宇阁也变的亲切了起来，然后她摸了摸自己还剩的盘缠，很自信的走了进去。
她进门的时候，店小二还是斜觎了她一眼，她无视他的眼神，径自上了二楼，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四处瞅瞅，这么多年了，这店子还是没什么变化嘛，生意还是那么好，那边的几个包厢好象已全部满了，那最角落一个包厢，还隐隐传来唱曲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个男人的调笑。
她凝神听了听，这声音，好象有那么点点熟悉，是谁呢，最有可能是她认识的谁呢，她想，店小二这时候终于过来了，于莫辞也懒得怪他的势力，接过菜单，开始点菜，呃，吃什么比较好呢，她对着满满的菜单，开始犯晕，站在旁边的店小二开始翻了翻白眼，她刚想好了菜名，抬起头，就看见一熟悉的身影从楼梯口蹿了出来，直奔向那最里面的包厢。
于莫辞定睛一看，这身影倒像是秦六，想想，在想想，呃，好象真的是秦六，只是不知道这包厢里坐的谁，竟让一向冷静的秦六这么急的奔进去，她还没想出来，包厢里的人已经出现在她视线里了。
那包厢发出一声巨响，轰然倒地，于莫辞就看清了，里面坐着一群人，还有一个小姑娘，正紧紧搂着怀里的琵琶，脸色发白的蹲在角落里发抖。
而隔着一张桌子和秦六对峙着的人，竟是曹子逸。
沉默，整个酒楼里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于莫辞怔怔的望着曹子逸，这张脸，变化还真是挺大，曹子逸的脸变的苍白了许多，好象这几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眉宇间也染上了愁苦之色，让他看上去老了不少，当年温暖的笑容早已不在，看着秦六的眼神竟是有些呆滞的。
于莫辞的嘴里微微发苦，这张脸，就算再怎么变化，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的，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变成了这样。
只听秦六冷然道：“小的想替夫人问一下少爷，不知道少爷要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你不过一个人下人，凭什么问我？”曹子逸恶狠狠的瞪着秦六，语调尖锐。
“不敢，只是少爷你若再不回去，我只好替夫人带你回去了。”秦六低声，已是威胁。
“你，你，你敢？”曹子逸指着秦六骂，“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人，不是东西。”秦六平静回话，深吸一口气，盯着曹子逸，手已按向腰间。
曹子逸气不过，左手一翻，已掀了桌子，右手已拔剑在手，桌子飞向秦六，挡住了秦六的视线，秦六闪身，桌子从他身侧擦过，曹子逸剑已到，剑尖直指他咽喉，秦六手握刀柄，正要拔刀，却顿了一顿，只来得及再一侧身，剑在喉间已划出一条浅浅的血痕来，曹子逸一招失手，秦六已踏进一步，曹子逸后撤，手臂往后一缩，一剑抡了过来，秦六皱眉，后掠，竟发现身旁还有一人，原来是那唱曲子的小姑娘见他们真打了起来，吓的就要往下跑，秦六后退，正好掠过她身旁，曹子逸一剑又已劈到，这剑已是卯足了力气，秦六已来不及拔刀，竟然大手一伸，把那姑娘拧到了身前，曹子逸的剑已收不住。
那小姑娘张大了嘴巴，却吓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眼看着曹子逸的剑过来，忙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人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只得呆呆的望着这剑，刺向那无辜的小女孩。
“叮”的一声脆响，凌空竟劈进一道雪芒，那速度晃花了众人的眼，响停，曹子逸的剑已落在了地上。
小姑娘只觉得那一刹那竟是那么的漫长，睁开眼来，正看得一白衣，哦不，应该是灰衣女子，正站在那两个男人中间，随手提着剑，望着她笑了笑。
小姑娘还没缓过神来，只得也跟着傻傻的笑了笑。
曹子逸望着这打落他剑的女子，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秦六看了眼这风尘仆仆的女子，眼神一闪，已然放下手拧着的小姑娘，抱拳道，“秦六见过大小姐。”
“数年不见，想不到六哥竟需要到用无辜女孩挡剑了。”于莫辞冷冷的讽刺，也不看秦六，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塞了一锭银子在她手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赶紧走吧。”小姑娘接过银子，看了一眼她的救命恩人，既然是叫大小姐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吧，想一想，还是自己能活命比较重要，捏了银子，赶紧就跑。
秦六还未答话，曹子逸盯着于莫辞看了许久，喃喃道：“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于莫辞点头，淡淡的道，“恩，回来了。”旋即又低下头，低声问道，“你，可好？”
“有什么不好。”曹子逸勉强咧嘴笑笑，“只是你回来的太迟了些。”
静默……
半晌，曹子逸轻声说道，“已不知过去了几个两年了。”
于莫辞忽的抬头，眼神飞快的扫过曹子逸，飘向窗外，窗外的老树，叶子已凋零殆尽，只剩下枯旧的枝干，□□裸的兀自伫立在风里，她的心好象被轻轻的刺了一下，她皱了皱眉，有些疼痛，她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承诺，最多两年，她便回来和他成亲。只是如今，不知他娶了谁，竟需要在这酒楼里，混得时光。
“大小姐想必不知吧，认真说起来，少爷也需称你一声表姐呢。”秦六淡淡出言，打破这楼里古怪的氛围。
于莫辞闻言，微笑，“想不到，刚回来就见着妹夫了，只可惜这些年我在外，也没能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做贺礼，待我先回庄里和父亲说一声，再去看你们夫妇好了。”
曹子逸见得于莫辞的笑，呆得一呆，手轻轻的握了握拳，只觉得紧紧想抓在手里的什么东西，就这么脱落了，飞也似的离去，再也寻不着。
于莫辞也不待他再回话，已把剑插回鞘里，从秦六的身旁绕过，迅疾的离开了。
第十一章回家
于莫辞一离开酒楼，就直接回了家，她一路走的极快，直到到了大门前，才收住了脚步，敲门的手轻轻的落在门上，却没有发出声响。
她的手停在门上，门上的朱漆已经脱落了不少，这些本觉得亲切的事物，竟蕴涵着隐隐的苦涩。
她终于还是重新敲门，开门的人，是于怀英。
于怀英刚好准备出门去，听得门响，就顺手把门给开了。
就看到于莫辞正楞楞的站在门口。
这孩子已不再是当初离家出走的倔强小姑娘了，只是这样站着，还是一如当年逼她练剑的懒散，她这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滚了过来的，衣服都脏的不成样子，灰尘泥巴血迹都混到一起，脸上也不知抹的什么，脏兮兮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却仍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于怀英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这样的女儿，他心里跟乱麻似的，又气又疼，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完全没有半点于庄主的风度。
于莫辞只是咧嘴一笑，叫了声爹，心下却想，还是没有变呢，他爹的斯文风度，永远只是对别人而言。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于怀英恨恨的骂了声，“赶紧回去洗了澡换身衣服去见你娘，你娘也不知道有多担心你。一姑娘家怎么弄的跟只猴子似的。”
“恩。”于莫辞点点头，难得这么的乖巧。就往屋里去了，于怀英还赶着办事，也不再多说，急急的就出去了。*
于莫辞先回了自己房间，一路被家里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她自动无视过去，到了房里，才发现这屋子里真是干净的不像话，看来家里人并没有遗忘她的存在，那收的整整齐齐的房间让她觉得温暖，然后自己打了水，洗澡，换衣服。
这期间，她回家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落英山庄，以至各大门派的耳朵里。
等她总算把自己都弄的干净了，才去了母亲大人那儿。
进去之后，才发现，她的母亲病了。
花落零正一脸憔悴的躺在床上，见她进来，立即就笑了。亲切的招呼道：“莫辞，看到你回来，真好。”
于莫辞的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当年总觉得母亲偏袒莫离，她虽不爱争宠，与母亲总还是有些隔阂的，再加上莫离也喜欢粘着花落零，而她又被父亲逼着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练剑上，哪还有时间经常来陪母亲。
只是这多年之后回来，见母亲这样躺在床上，单薄的样子，还有见着她掩饰不住的欣喜，便觉得，原来，一直是她自己，把母亲隔在了心外。
当下问道：“不知道娘的身体有没好点？”
花落零笑笑，“没事，见着你平安回来，我的病就好了一大截。”对着于莫辞招了招手，于莫辞走过来，在床边轻轻坐下。
花落零握住于莫辞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发红的脸颊，上面清晰的印着一个巴掌印，“你父亲怎么一回来就打你，真是的，还疼么？”
于莫辞摇摇头。
于是房间便静了下来，于莫辞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要怎么启齿，花落零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的望着她。
“莫离，还好吧？”于莫辞终于发出声来，只是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花落零自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你走之后，武林大会是莫离代表落英山庄参加的，武林大会结束后，曹盟主便提出要给子逸办婚礼，你又不在，于是大家一商量，就把莫离嫁了过去，你一直不回来，莫离在武林大会上表现又好，本来曹于两家的联姻就是代表着落英山庄与武林盟的联合，所以这莫离嫁过去，整个落英山庄也只得算做她的陪嫁了。”花落零低头看了看于莫辞的脸色，竟无丝毫变化，才继续道：“而且，即使你现在回来了，以你所学，也不可能再执掌落英山庄了的。”
于莫辞这才抬起了头，直面花落零，母亲说的，是现实，只是这样说出来，有些残酷而已，她数年后归来，这个家里，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变，却已换了主人，什么都不再属于她。
“只是不知，是否还有人承认我姓于？”于莫辞抽回被花落零握着的手，轻问。
“你自然还是于家的女儿。”花落零缩回了手，神情黯了黯，多年的隔膜让她已无法说出任何安慰性的言语，况且，这些都是事实，对于事实，除了接受，安慰并无任何用处。
“那于家的女儿自然还是有资格参加武林大会的吧，你们应该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而回来，我什么都不和莫离争，只要你们不阻我做事就好。”于莫辞站起身，郑重的说完这些，不再看花落零一眼，转身离去。
花落零想拦，只是手僵在了空中，只得任莫辞离去。
第十二章警告
秦六向往常一样在路上走着，刚和曹子逸在酒楼打架的事情终究还是闹大了，他好不容易领了曹子逸去见莫离，出门的时候又碰上于怀英和曹乾，被训斥了半天，才终于放他离开。
要不是看曹字逸的身份，他早一刀砍了他了，一天到晚在外面游荡，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真不知道莫离怎么会嫁了他。
秦六边走边想，绕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一柄剑正横在他面前，再走一步，估计剑就得横到脖子上了，他看一眼拿剑的人，心里暗暗吃惊，这于莫辞多年不见，武功进步得也太大了些，他扯着嘴笑笑：“想不到大小姐武功进步如此之快。”
“哪里，只是六哥刚一直在想事情分神了而已。”于莫辞淡淡道。
“不知道大小姐找秦六有何吩咐？1竟至于用剑指着秦某，我秦六怎么都是于家的下人，大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只需说一声，我自然会尽力去做的。”
“是么？我又不是于家的主人，你何必听命与我。”于莫辞淡淡嘲讽，“只是想请教六哥是否人个叫封侯的人？”
“封候？”秦六低低的重复一遍，看了于莫辞一眼，于莫辞也正看他，然后眼神迅速移向他的腰间，秦六正缳换抬起的手，迅速放了下来。他不知道于莫辞到底知道了多少，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六哥不知道的话我自己去问莫离好了。”于莫辞似已等的不耐了。竟收了剑就朝着秦六来的方向走去。
等于莫辞走到秦六身边的时候，秦六后退，伸手，拦住了莫辞，于莫辞继续往前，眼看要撞到秦六，背后忽起了一股凛冽的风，于莫辞头也不回，抬手，出剑，秦六只觉得手麻了一麻，于莫辞的剑再次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于莫辞冷冷的盯着他，秦六的手抖了抖，把刀扔在了地上。
“果然是一个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啊。”于莫辞感叹一句，冷笑道：“我不管你是怎么请动封侯来杀我的，只怕这是莫离的主意吧，现在山庄是他的了，也许将来连武林盟都是她的了，只是你告诉她，事情太做的绝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罢，就走，
秦六这才反应过来，于莫辞根本不是来找他问话的，而是来警告他的，或者说，是借他警告于莫离的，他看着于莫辞远去的背影，赶紧又朝着曹家去了。
他又去曹家的时候，于怀英正和曹乾在商量事情，他才避过了他们，就听得房间里摔东西的声音，秦六在心底叹息一声，悄悄的潜了过去，在房门口蹲下，就听得里面于莫离在说话，“表姐回来了，你肯定更不愿意在这家里呆下去了。”
曹子逸不答。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可是我们毕竟已经成亲这么久了，你却总是不回家。”
“砰。”又是某物破碎的声音。
秦六终于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门。
曹子逸把门打开，一见是秦六，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就狰狞起来，恶狠狠的把门一关，秦六只得苦笑。
再敲，终于开门的是于莫离，见是秦六去而复返，好象明白了什么，对秦六点点头，秦六转身，往旁边走去，于莫离瞄了一眼屋内的曹子逸，才静静的跟在秦六的后面，走了出去。
“什么事？”待走到屋外了，于莫离见着周围没人，才问道。
秦六停下来，转过身来，“我估计她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好了，她能拿我怎么样？”于莫离冷哼一声，对秦六的慎重显得很不以为然：“知道了她更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她能见到成醉练成剑法么”
“莫离。”秦六有些责备的唤了一声，“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么？你知道，我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她对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于莫离点点头。
“但是，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这些年来，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做了，你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做的也太绝了些么？”
“绝？”于莫离冷笑，“我只是争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六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
“我当时帮你找封侯来，可没说要封侯杀了她。”秦六也有点恼了，“你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要下杀手，要不是今天她告诉我，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她不是没死么？”于莫离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她要找我算帐让她来好了，只怕她这次把成醉的剑法带了中原来，还誊不出手来对付我。”
“莫离。”秦六还要开口，于莫离已经不耐的转身欲走，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回过头，对秦六说了句，“过两天我爹要回来了，你让他提防着点于怀英。”
秦六无语的望着于莫离离开，她现在连声舅舅都不肯叫了，可见再说什么，也都无用。
秦六暗自摇了摇头，当初怎么会让莫离知道了她是于怀英的亲身女儿这件事的，从她知道开始，她就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了。
第十三章，姐妹
于莫辞小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妹妹不同，自从姑妈去世后，姑父就一直在外面不回家，小小的表妹几乎一直寄宿在自己家里，可是，父亲从来不会逼着莫离练剑，不会对着莫离大吼大叫，更不会一句话不对，一巴掌就抽过来。莫离一直就是跟着母亲花落零，母亲宠她更甚过亲生女儿，而她自己，却只总被父亲逼着练剑。妹妹要什么，就有什么，因为母亲说，这孩子亲生母亲死了，自然要对她好点，所以不管于莫离喜欢什么，即使那东西本来是属于她于莫辞的，只要妹妹开了口。她也得乖乖奉上。
开始，于莫辞还会觉得不公平，为这事，还和于莫离闹过不少别扭，只是这妹妹，从小就比她聪明，比她漂亮，比她会说话，明明剑比她练的少，武功却比她差不了多少，不仅是父母，连家里的下人，甚至小时候一起玩的六哥，都要更喜欢于莫离。
日子久了，于莫辞便习惯了，习惯了自己乖乖练剑，于莫离还在房里睡觉，自己在外面罚站，于莫离却捧着一堆零嘴慢慢吃。谁叫她是所谓的山庄继承人，要跟于家光宗耀祖的人呢，于莫辞好不容易想通了，她本来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只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于是她不跟妹妹争，妹妹在家里受宠爱，她就自己多往外面跑了玩好了，反正她是表妹，就算是看在小时候姑妈还那么疼自己的份上，她也不与莫离计较，莫离想要什么，她都尽量让着好了。
只是……唉……
于莫辞对着窗外苦笑，莫离还总是觉得是自己欠了她，难怪她每次喜欢什么，莫离总要想方设法的弄了去，不管是山庄，还是曹子逸，上次听成醉说起，她大概就能想到了，姑妈不能再生孩子，莫离可能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了，这么好强的莫离，自然不甘心这些所谓的好处，都归了这个姐姐，于家这么大的山庄，还有武林盟的未来盟主夫人，在于莫离眼里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东西，凭什么同样的父母生的，差别就要这么大。
于莫辞坐在窗户边上，看着那冷清的月亮，只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怪，那些东西，要是能换，她倒是愿意用这些去换一个完整的童年，只是没想到，莫离竟为了这，和曹家串通了骗走她，还要趁机杀了她而已。
于莫辞摸了摸手边的剑，想通了这些关节，才觉得她能活着回来真是不容易，还要在这家里等到那所谓武林大会，姑父也已经回来了，估计不管是于家还是曹家，都是站着莫离那边的了，这样的夜里，让于莫辞觉得有些寒冷，她突然觉得，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呆在南海不要回来，石秀靥虽然刁钻古怪，却对她挺好。
她还在想着，却听得外面刮过一阵奇异的风声，于莫辞冷笑，行刺都行到落英山庄来了，这些人胆子也不下，她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着躺了下来。
窗户并没有关紧，一下子就闪进一个人来，那人也不隐藏身形，一进来，径自扑到于莫辞床前，一把将她搂住，笑道：“我是采花大盗。”
于莫辞一见这人身形，嘴角边不由浮出一股笑意，等那人说完话了，才一咕隆坐了起来，跟着笑道：“秀儿这么美的采花贼，不知道还能看上哪个别人了。”
石秀靥站起来，整整衣服，正色道：“成叔叔已经去世了，我刚赶过来，是想提醒你小心点，现在武林大会快开了，很多人都赶过来了，不知道谁放出的风声，现在江湖上都在传你手里的东西，你要小心点。”
于莫辞才没听清楚后面的话，只是问道；“师傅去世了？”
石秀靥点点头，拍了拍于莫辞的肩膀，“不要难过，像他那样活着，也是种痛苦。”
于莫辞沉默了会儿，低声说道：“我一定要让天下人见识下真正的南海剑法。”
石秀靥笑笑，转移话题：“我刚进来前，顺便帮你处理了些曹家的那群走狗。”
于莫辞撇撇嘴，满脸不屑：“想不到我还值得他找人监视？”
“只怕不是监视你的。”石秀靥道。
“哦？”
“当年你父亲坚持不肯害成叔叔，只怕曹乾是忌惮他。”
“让他去忌惮好了。”于莫辞舒服的把后背靠在墙上，笑道：“我对曹家完全没兴趣知道，对于你的来历反而更加好奇。”
“我的来历啊，原来你还没查清。”石秀靥不由莞尔，这于莫辞回来这么久居然也不打听，真是懒死了，问道：“你知道观宇阁吧？”
“那不是酒楼么？”于莫辞奇道，“我还在那打过架的。”
“我知道你在那打架。”石秀靥白她一眼：“那是我们在洛阳的一处产业而已，多的我暂时跟你解释不清楚，公子也不让我乱说，等武林大会过了，我再慢慢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当年救成叔叔的就是当今观宇阁的主人就行了。”
石秀靥说暂时不说，于莫辞也不再追问，两人又开始换了个话题接着聊，南海一别，两人好象积攒了一堆话要说，一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石秀靥才又从窗户里飘了出去，临走前说自己最近有事要做，又千叮万嘱让于莫辞千万小心，于莫辞答应下来，她才不放心的去了。
于莫辞看着石秀靥离去，才觉得心里渐渐的温暖了起来。
第十四章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终于要开了。
于莫辞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仿佛轻松了不少。
她回家了两天后，姑父回来，于是她天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都不想出门。于莫离借口来看她，她不见，父亲从她回来就已经不再管她，母亲还生病在，她偶尔会去看看，不过，好象每次去的时候，花落零都是在睡觉。
期间，还碰到几次夜袭，不过都被她悄悄的处理了，这些日子，她发现和家里的人越来越没有话说，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呆房里看书。
本来还准备去练剑的，她一直去练剑，就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的看着，她只好收了剑房间。然后，夜晚跑出去练剑，还顺便逮几个偷偷摸摸的家伙，打了直接扔院墙外面去，这个已经成了她这些天来的唯一乐趣。
就这么浑浑噩噩中，武林大会终于要开了。
那天，于莫辞起了个大早，家里人还没起床，她就提了剑翻了墙先去了会场，会场设在离曹家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摆了高高的擂台，四周设了一圈名望门派世家的特殊座位。
她去的时候，虽然还早，人却已经来了不少，那些没资格坐座位的人，很早就到了，在坐位后占好了地儿，只等开始。
曹乾也已经来了，见到于莫辞，依然对着她慈爱的笑，于莫辞却连回一个微笑都懒得，再看看周围的人，无不把眼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她自然知道为什么，只是，懒得理。继续无视。
她看了看设的座位，正方位的是盟主的座位。三个，自然是曹乾曹子逸和于莫离。
旁边便是于家的坐位，却只有两个，母亲病了，自然不能来，姑父却是要来的，于莫辞笑笑，这种坐位上的事情她才懒得计较，谁叫她先来的，她装做没注意到座位似乎少了一个，径自走过去先坐了，反正等会有人来了发现少坐位，自然还会搬凳子来的。
过了会，于莫离和曹子逸都来了，于莫离见她已坐着，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她继续无视，把目光飘向别处。
再过一会儿，各大门派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一个落座，但是眼光都不由自主的总往她着飘，她继续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时不时在瞄瞄那些所谓的掌门人。
一直等到最后，她才见着于家的人，只是，出忽意料的，来的竟是久病在床的母亲。
花落零的气色依然不是很好，由秦六搀扶着，慢慢走过来，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秦六自觉的立在一旁。
花落零瞧着她狐疑的神色，解释道：“你姑父和父亲临时有事，出门去了。”
她点点头，不做声，什么事情重要的要两人一起连武林大会也不参加了赶去办。
但是她与花落零素来没什么话，也懒得问。
然后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在曹乾做了一番义正词严的演讲以及再三强调需点到为止后，比武正式开始。
于莫辞静静的坐着，看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一个个跟猴子似的迫不及待的跳上台去，从前觉得很有意思的武林大会让她觉得无趣起来。
一个个的上去又下来，台下的掌门们神色不一，却要做出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掌声和热闹几乎淹没了于莫辞，她只是觉得，这些东西离自己很遥远。
那些打打闹闹的人，仿佛在演一场冗长而重复的戏，她坐在这里，静静的看，等着结束的一刻
一直到曹子逸跳上台，连败各路好手，于莫辞才终于抬了抬昏昏欲睡的眼。
曹子逸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于莫辞的面前，缓缓道；“莫辞，江湖上都传说你此去学了极厉害的剑法回来，不知道可否和我比划比划，让各位朋友见识见识。”曹子逸说这些的时候，目光游离在别处，全不似他声音里的平稳。
于莫辞站起身来，抱拳，行礼，看也不看曹子逸，直接就跃到了台上。她连客气的话，也懒得说一句。
只是扔了剑鞘，握着剑，站在那里，等着曹子逸过来。
花落零忽然觉得，女儿变化的太大，连她都快认不出来了，越来越懒散的于莫辞，已经接近于淡漠，淡漠到她有些心疼，也有些害怕。
花落零只见着曹子逸很勉强的出了剑，下面所有的人忽然都闹了起来。
曹子逸的剑速度很快，直指于莫辞咽喉，这一剑就是狠极。
于莫辞竟不避，剑尖直刺曹子逸的胸口，好象两个小孩子在赌气，都不去避让对方的剑。
可是，曹子逸的手臂比于莫辞的要长。
虽然长不了多少。
但就长的这么多以足以让于莫辞刺中他之前先倒下。
下面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曹子逸的剑一偏，擦着于莫辞的脖子而过。
于莫辞的剑只来得及侧了侧，插进曹子逸的身体，虽然没插中心脏，却插的很深。
于莫辞忽然笑了笑，低声说道：“看来我赌对了。”
曹子逸没有回答，只是捂着伤口，倒了下去。全场开始哄闹起来。
花落零只觉得，于莫辞的笑里，竟透出一股子冷寂来。
然后于莫辞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字，喧闹的人群，都安静的，盯着于莫辞的手，于莫辞手一抖，那发黄的册子便碎成了一片一片，于莫辞一把撒向空中。
最先坐不住的人，是曹乾，他已经跳了上台，只是抢救不及而已，然后，已抓了把碎片在手里。
众人不由得想起，前几日，突然在江湖上盛传的，关于曹乾设计杀成醉的故事。
而碎片，只要有耐性，还是可以拼出完整的来的。
在场的人都开始跃上台来。
只有于莫辞一人，跳了下来，就准备往外走。
只是在混乱的众人中，还有一人未动，秦六静静的站在花落零身后，像一尊守侯的雕塑。
待于莫辞跳下台来，雕塑却出手了，花落零刚好挡住于莫辞的视线，秦六的刀，越过花落零，直扑于莫辞。
于莫辞只觉得身侧凉了一凉，她转过身子，花落零已往下倒去，她只看见秦六的身影一闪，以埋没在人群里，于莫辞只来得及扶住欲倒下的花落零。
秦六自然不敢杀花落零，他只是借花落零挡一下于莫辞而已。只是没想到花落零却挡住了秦六的刀。
血顺着于莫辞捂伤口的手流下，这刀劈的很深，直从花落零背后捅过。
即使素来不喜欢的母亲，于莫辞也不能不动容。
“莫辞。”花落零的声音，虚弱的几乎被淹没，“我太纵容莫离，所以反而害了你们，只是不管你们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你们终究是我的女儿。”她的话还未完，已气力不济，于莫辞只觉得手上一重，好象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
有人冲向台子，也有人冲向她，她一手搂着花落零，一手挥剑。
无论如何，她要回家。
谁挡，杀谁。
她只是机械的挥剑，伴随着剑影，一道道鲜红闪过眼前。
那么近的路，似乎被过多的人群所挡住了。
她拼命的挤出一条路来，她一路挥剑回家。
直到看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火从落英山庄而起。
火光在白天里并不觉得特别的亮，只是火与浓烟纠结在一起，妖娆的灼伤了于莫辞的眼。
她飞扑过去，大门已倒，她直接往里面冲，却刚进得门，一口血上涌，她再也撑不住，倒了下来。
第十五章。终结
于莫辞悠悠转醒，尽管，她有些不情愿这样醒来。
她睁开眼睛，先是看到靠床沿瞌睡的石秀靥，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间很整洁的小屋子里，她扶着床，要坐起来，石秀靥就醒了过来。
扶着她，靠着床头坐下。
“你又救了我一次。”于莫辞竟扯着嘴角，对着石秀靥笑了笑。
“这次可不是我救的你。”石秀靥赶忙接道：“这次多亏了君伊姐姐。”说罢，对着屋外喊道：“莫辞醒过来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莫辞望着门口，一女子推门进来，只是后面还跟着个男人。
于莫辞望向他们，看到这女子，才发现这世上不会再有如此适合穿白衣的女子了，这女子长的并不算绝色，只是眉眼清秀，但清秀中却是一种不可接近的冷冽。配着白衣，让于莫辞想起冬日里的雪景来。
那身后的男子二十六七的样子，看着也平凡，等他走过来，在床边站定了，却是给人一种自在从容的感觉。
石秀靥见他们进来，赶忙向于莫辞介绍：“这是我们的神医楚君伊，这个是我跟你提过的观宇阁的三公子。”
于莫辞对着他们笑笑，楚君伊似乎没有看见，顺手抓过于莫辞的手，号了号脉，冷冷的说了句：“好了。”
那三公子倒是和气，对于莫辞回以一笑。
听得楚君伊说好了，已明白，是于莫辞病好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于姑娘是不是想问些什么？”
石秀靥翻翻白眼，好不容易岔开的话题居然又被不懂风情的岔了回来，真是。
于莫辞似已不介意，只是淡淡道：“先谢过楚姑娘救命之恩，三公子要是能把知道的情形都告诉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日，是秀儿先发现的你，然后把你带回来的，令尊目前已经失踪，令堂我已经着人葬在了于家原来的陵园里。落英山庄已经烧的不成样子，莫离姑娘与她父亲都住在曹家。”于莫辞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听得三公子这样淡淡道来，竟让于莫辞觉得，这件事情仿佛真的已经很遥远了，那些伤痛似都淡了些。
“那秦六呢？”只是提到这个人，于莫辞还有些咬牙切齿而已。
“下落不明。” 三公子旋又解释：“这个人的来路也很奇怪，我已经着人在查了，若是有消息，定当告诉于姑娘。”
“多谢。”
“不必客气，我与成前辈也是有些交情的。”又问道，“不知于姑娘今后有何打算？估计落英山庄姑娘也是回不去了。”
“回南海。”
“啊？”石秀靥惊道：“你回那做什么？那里现在又没人了，我又不能再去那陪你了。”
“只是想去而已。”于莫辞笑着解释，“只是劳烦三公子有了秦六的消息告诉我一声就行。”
“这样也好”三公子点点头，“等于姑娘伤好了，我们便送你离开。”
也不等于莫辞推辞，已率先走了出去，楚君伊跟在后面离开，石秀靥无法，看了于莫辞一眼，使劲跺了跺脚，也只得跟了出去。
数日后。
拜祭过母亲，于莫辞骑着石秀靥所赠的马，顺着当年的那条路而去。
待于莫辞离去了，石秀靥才问道：“公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不将莫辞留下来。”
三公子不置可否的笑笑，突然向身旁的楚君伊道：“现在谢姑娘还在跟你纠缠没？”
一向冷然的楚君伊竟恨声道：“那女人，只会缠着我问，她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于家的事情给处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