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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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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素衣一回帐篷,看到矮几上堆得高高的物事,不觉笑道;“师叔,又有谁送礼来了?”

李易风头也没抬,埋首捣药:“刚才吕参将派手下拿来的,我不收,他们抵死不答应,说如若这样回去势必会受到责罚,不得已,只好让他们放在这里了。”

于素衣走到矮几前,随意拨拉了几下,笑道:“这个老吕,真是个粗人,也不想想这些皮毛、兵器什么的,我们要了做啥用啊?我敢打赌,这些东西都是老吕从突厥人那里虏获的,拿过来送给顺水人情。”

“有用没用不说,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李易风放下药杵四处张望,找着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将药钵里的碎末倒在纸上,拢好。

于素衣接过,走至帐篷口倒入药罐,一面熟手熟脚的扇火煎药,一面撇嘴:“谁不知道他这次立功的机会是师叔让给他的?如果他连这点都不清楚,那么也太不识好歹了一点。只是我搞不懂的是,师叔,放着大好机会,你为什么不去呢?”

这个盘桓在于素衣心头许久的疑惑,今天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口。

李易风继续捣药,恍若不闻。

最后还是于素衣沉不住气,扇子一丢,来到李易风身边,挨着他蹲下身子:“师叔,那些士兵的地堂拳都是你教的,为什么你要将这到手的大好机会让给别人?”

师叔的武功绝对可以自保,这点于素衣不用担心。如果李易风上了战场,那么这次痛击突厥一万余人,首帅阿史颇黎重伤不起,突厥兵元气大伤的首功之臣中,便会有李易风的名字。只是不知为何,临敌之前,李易风坚决不肯领军上场,从而造就了松原、吕大勇这两位的功绩,如今的松原已受朝廷嘉奖,升为骁骑将军,官至三品。而李易风,仍是没没无名的军中大夫一名。

李易风抬头看向她:“什么大好机会?”

“就是大胜突厥的立功机会啊,”于素衣道,眼见李易风神色淡然,殊无喜色,不禁迟疑,“师叔,你不会真的淡泊无争到如此地步了吧?”

“淡泊?”李易风神色有些飘忽,“以前也曾经有人这样说过我,只是我自己还不自觉:什么时候我到了这等境界了?”说到后来,脸色竟有些惨淡。

于素衣心中惴惴,不知如何接口,半晌方道:“师叔,这次我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你指的是什么?”

“是我,向太子力荐师叔,才使得师叔不得不出面教他们武功。”于素衣心中有些懊悔,暗自寻思自己是否太鲁莽了些,为了与松原争气,事先竟没征求师叔同意,便将他拉下了水。

李易风放下药除药钵,起身走到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喝下去,然后道:“素衣,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向太子推荐我呢?”

于素衣一愣,想了半晌,嚅嗫道:“我觉得师叔教这个最为合适了。”

李易风笑了起来,眼角被笑容牵扯得现出几尾细细的皱纹:“素衣,我不是曾经教过你的么?教那些素无根基的士兵,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了。”

“可是,可是……”于素衣面上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心想师叔虽然平素里温文尔雅,宽厚待人,但心里雪亮得如明镜似的,自己想借师叔的力来排挤松原,并借机抬高师叔的小小伎俩,终究没有瞒过师叔的眼睛,“那么师叔你,你又怎么肯教他们的呢?”

李易风朝于素衣招了招手,“你不累么,就这么一直蹲在地上?”待于素衣听话的站起,走近,李易风给她也斟了一杯水,递上前,“喝吧,看你,额头上都是汗。”

待于素衣一饮而尽,李易风方慢慢道:“我不是个喜欢战争、暴力、冲突的人,所以让我上战场亲自拼杀,对我来说太也难受。”

李易风的话,只解开于素衣心中一半疑云。于素衣怔怔地看着李易风,直到李易风重新开口;“尽管我多么不喜欢战争,但我终究是一个汉人,不是吗?”

因此,再如何淡泊,也无法置身局外。既然选择留守故土,就应为这片土地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力量。

于素衣眉头舒展,梨涡隐现:“师叔你好伟大!原本我只知道师叔是个有情有义、一诺千金的汉子,未曾想师叔已经到了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境界。”

“你这丫头——”李易风哭笑不得,伸手去弹于素衣的额头。谁知于素衣只是微微侧了侧,并未真的闪避,李易风的手指触及素衣的脸颊,温润滑腻的手感,竟使得李易风一时呆怔住了。

刹那间,于素衣双颊燃火,灿若朝霞。

两人别眼旁视,默然不语。帐篷内,异样情愫弥漫一室。

半晌。

“素衣——”

“师叔——”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听到对方声音,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两人相视而笑,尴尬之意冲淡不少。

“师叔,你说什么?”于素衣问道。

“我只是想问你,当日松副将,哦,不,松将军那天脸色怎么那么怪的?是不是你招惹他了?”

“我哪有?”于素衣直觉性的否认,“是他自己那两天吃了什么生冷的东西,凝滞郁结在肚子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以至于板着一张脸。”

李易风微笑不语,看着于素衣,直看得于素衣心慌意乱,无着无落,只得讪讪道:“谁让他口出不逊,先欺负我来着?”

“他欺负你?”李易风大奇。

“是啊,他看不起我,说我是个女人,百无一用。”于素衣愤愤道。

“他真这么说?”李易风讶然,在他的印象中,松原虽然待人冷淡,但也不至于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

“恩,差不多吧,也就是这个意思啦。”于素衣语焉不详。

李易风心知有异,也不点破,只是笑道:“有容乃大,我们要容忍别人与自己有不同的想法。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固有看法,无所谓对错,只是不同角度不同看法而已。这次是你出谋划策,从而大退突厥,我想松将军对你的印象定有改观了吧?”

“那可不?!”于素衣皱皱鼻子,神情大为得意。

“只是在我的印象中,确曾给过你看过一些兵法,只是那时你甚不在意,敷衍了事,怎么突然有这些领悟?还是看什么三国志有的灵感?”

“哪里有?师叔你教我的早还给你了,至于三国志那类坊间小说(注:当时三国志之类的书籍刚在民间兴起,还未列入正统,故素衣如此称呼),我怎么可能去看呢?”于素衣笑道,“我是被松原一逼,情急之下想到了那次关外砍马腿的事,稍微变通变通,就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原来如此。”李易风点头笑道,忽然想起一事,“素衣,你刚才想问我些什么?”

“恩,刚才师叔说除了我,以前也曾有人说师叔淡泊无争,不知是谁?”

李易风一愣,道:“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对于师叔的过去,于素衣向来抱有极大的兴趣,不愿就此放过,但也不敢过于追问,于是默然不语,静静地等着李易风的下文。

过了一会,李易风道:“说这话的是你师祖,也就是我的师父。”

于素衣大为惊讶,在她的印象中,只听李易风说过自己的爹娘,以及师父应如华之流,至于他的师父,自己的师祖,却是一点印象也无。不过仔细一想,不禁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如果没有师父,李易风又如何习得武功?又如何与自己的爹娘相识?

李易风似乎陷入了沉思,接着道:“我们师兄弟姐妹三人中,大师兄性格豪放,年纪虽轻已颇有气势;二师姐性格温和,细腻温柔;而我最小,平素里很受师兄师姐的照顾,所以在我心里,自然认为自己是最调皮跳脱、不拘小节的。可是一年八月十五,师父在中秋赏月之际品评我们的品性与未来成就之时,竟然说我虽然资质不错,但性格淡泊,难成大器。”

听到师祖这般评价李易风,于素衣竟比说自己还要感到难受,不禁勃然发怒:“师祖怎能……怎能如此说师叔!”

李易风摆摆手道:“你不用为我辩护,当时我也不信,现在想想师父的话确有道理。如果我有执着之心,又怎会任她另嫁他人?如果我有执着之心,我又怎会以抚养你为借口,十几年如一日苟活峨嵋?如果我有争胜之心,你给我创造了大好机会,我又怎会拱手让人?”

这是李易风首次在于素衣面前袒露胸怀,一改过往包容、涵盖、无私、伟大的形象,伤感中略带脆弱,给了于素衣完全不同的感性认识,心中不觉一阵激动。但是师叔口中的那个“她”,又是何人?师叔是不是至今对她念念不忘,黯然神伤?于素衣心中纷乱繁杂,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易风犹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不能自拔,慢慢说道:“我们师兄弟姐妹三人,大师兄姓于,二师姐姓林,我姓李,我们三人之中唯有大师兄与师父同姓,后来师父宣布将衣钵传与师兄,我还一度怀疑师兄与师父的关系,哪知道师姐才是师父的亲生骨肉,师父一直对师娘念念不忘,所以才让师姐姓林(与灵秀的‘灵’字谐音)。说来说去,师兄是师父看中的衣钵传人,师姐是师父的亲生骨肉,这些早已注定。只有我,是一个外人。”

于素衣见李易风神情苦涩,不觉心中大痛,伸手去握住李易风的手:“师叔——”

李易风的手掌被温暖轻柔的小手包拢,怔得一怔,回过神来:“你瞧我,都是这么多年前的事了,况且,他们早已过世,我还说这个做什么?”

“是啊,师叔,你还有我,我会对你好的。”于素衣道,心中加上一句:以前师祖、爹娘对你的不公,我会加倍补偿给你。

李易风被这孩子气的语言给逗笑了:“是啊,素衣长大了,师叔老来有靠了。”

于素衣直觉性地想给予辩驳,但又怕引起师叔别的想法,破坏好不容易转过来的气氛,遂随意问道:“师叔,你说我跟我娘的性子相象么?”

李易风沉吟了一下:“你娘小时倒颇为天真活泼,只是随着年纪增大,越发的细致温婉。我本以为你的性子象她,但现在细想下来,你个性坚强洒脱,倒有几分你爹的影子。”

“嗯,”于素衣颇有几分失望,一扁嘴,“师叔是说我的性子不好,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模样。”

“这倒不是,”李易风沉吟道,“你娘象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芙蓉,雨中带露,楚楚动人怜,而你,却是棵粗枝大叶的向日葵,笑迎风雨,追逐阳光。俩人不同的风味。”

于素衣很想问李易风是喜欢呵护那种楚楚可怜的花朵,还是希望有个人与他并肩作战,笑迎风雨,嘴巴张了张,出口却变成了另外一句:

“呵呵,看来太子已经深入人心,连师叔也学会用花来比喻女人了。”

李易风一愣,怔怔地看着于素衣,脸上表情奇异,不知是喜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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