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至便整装集合,巳时过半仍未见所谓贵宾莅临。谁这么大的谱,点名让骁骑作仪仗队迎接他大驾!
五更鸡唱、斜月西沉之时,我骁骑一百精英分列两队于大营外等候,个个英姿挺拔、庄严肃穆。
及至日上三竿、暖阳高照,枯坐马上干等两个半时辰的帅哥酷男们,无不四肢僵硬、怒火中烧。
对面那兄弟更好,闭上眼睛开始小憩,端坐的身姿渐渐倾斜再倾斜,在某个角度上竟然稳住身形保持了高难度的平衡。
“太子驾到!”冷不丁一声洪亮大喊。骁骑们精神一振,皆以飒爽军姿迎接迟到混球。唯有对面强人,依然故我的梦驰他乡。袖中弹丸滑至掌心,我正准备给可爱兄弟一点义务上的提醒,却被旁边的小锦子拉住。
“贸然叫醒陈卓后果更严重。他不会误事的,放心!”刘锦压低声音道。
诚如小锦子所言,名唤陈卓的兄弟在太子车辇清晰可见之时猛然睁开双眼,不着痕迹的坐直身躯,那姿势比谁都端正标准,那表情也是不卑不亢的恰到好处。对这位人才我不由肃然起敬。
遵照理论上的军仪,我双目平视前方无限远的某一点,余光不着痕迹的端详当朝太子晋钦王碧宵。印象中那个羸弱苍白的少年与眼前这个天姿秀出的青年判若两人,只额心的菱形红印与记忆重叠,这是血统的象征——碧鸢国历代帝王之印记。
华盖玉辇处,太子闲适靠坐一手托腮,慵懒的视线似漫不经心的扫视过骁骑队列。此时楚大帅方虎步生风赶来,在营门处众副将教尉前立定,公式化的道一句:“恭迎太子殿下!”想必他是接到通传才过来,真是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太子不甚在意的回了句:“众将士辛苦了!”漫长的等候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带过,骄傲的骁骑弟兄们,尽情的腹诽鄙视他吧!
检阅过沙场上的各营兵士,太子大驾进了中军帐。此后便是领导层会晤,与我等小兵无干了。
饭堂历来是小道消息的集散之地,今天尤其热闹。
“哎,听说下午太子要去围场狩猎,咱军营里也要挑人陪同。”卒甲边喷饭边兴奋道。
“那肯定是从将尉骁骑里挑,我们就不要指望了。”对面卒乙边躲闪边颓然道。
“要我说被挑上也未必是好事,万一出了茬子小命都难保。”卒甲用抹了油嘴的手拍了拍卒乙的肩。
“没错!传闻太子喜怒无常,朝宠夕杀也是有的。”卒丙用气声神神叨叨加入讨论,还乘卒乙不注意夹走他碗里一块肉。
这太子,不好好助他老爹打理朝政,到此驻军要塞之地观光郊游来了。我扒了一口米饭,把小锦子移花接木到我碗里的肉暗渡陈仓回他碗里。
小锦子满脸问号:“你不是喜欢吃肉吗?”
我解惑:“确切的说是喜欢抢肉吃。下午围猎你很可能被选上,多吃点肉才更有力气。”
“那无聊事管它作甚,我羽林军将士可不是地方上那些摇尾乞怜的官绅!”小锦子扬眉道。
“说的好!”殷飞这厮总是突然冒出来乱嚷。
“最新情报,我们四人都在随行之列。”小桃子轻声慢语的宣布噩耗。
果然,我最近霉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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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太子为首浩荡五百骑席卷平冈。鹰鸣犬啸,好不热闹;旌旗猎猎,煞是壮观。
到了围场,枪兵营的兵士已先行在此把守。至于我们一干人等各自领命行事:殷飞带队巡逻守备,司马攸、刘锦和我俱是待命。
所谓待命,也就是现在没事、有事叫你的意思。我转移到最可能被遗忘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太子发言:“碧鸢人不擅骑射已是历史,如今我辈多精通御射者。今日围猎,王城高手军中英杰齐聚,乘此良机来个金秋狩猎大赛,列位意下如何?”
太子这是疑问句,可谁敢表示疑问,一些官员更是抓住时机大肆溜须,多是“殿下真是雅量高致”、“此提议甚妙”、“强者比试,定是大有看头”云云。
唯有某绯袍文官一枝独秀、技压群臣:“殿下英明神伟睿智过人,实乃众臣之楷模百姓之福泽,微臣对殿下之景仰如山脉之绵延不绝、如海潮之汹涌澎湃、如。。。”下面的话在太子皱眉一瞥后嘎然而止,想必这位马屁狂徒从此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沉默的楚崩云在嘈杂的官员中显得突兀,太子长眉一挑:“楚将军,你有何高见?”
直迎太子带笑却冰冷的视线,楚崩云沉稳开口:“军中男儿多骁勇善战之辈,若能于此地逐鹿争雄,定是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如此甚好。”太子别有深意的一笑,“规则很简单,本王与楚将军各率五名亲随赛猎,一个时辰内猎物多者胜。若是本王输了,这柄青锋剑便赠与将军;若是将军输了,任本王带走一名部下。”
青锋剑,当世名兵,极北寒铁所铸,剑身青气笼罩,薄刃削金断铁。太子甚喜青锋,每每贴身携带。今日竟然以此剑为注,不知是何用意。
楚崩云虽有疑虑,也不得不颔首。接下来就是确定参赛者了。太子手一招,其后护卫队中便站出五人,我定睛一瞧,竟然发现一张熟悉面孔,张笑潼也在里面!
直觉事有玄虚,我迅速闪出楚大帅的视线范围,以免成为受殃池鱼。
楚大帅扫视过羽林众,开始点名:“刘锦、陈卓、秦守、何文波、司马攸,出列!”
被点到的兄弟几个都雄纠纠气昂昂走到列前,骄傲自豪的挺起胸膛,以大帅的信任为无上光荣。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想揍敬爱的大帅一拳,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