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去？”刘锦臂弯里夹个木盆问我。
我早已与羊毛毡融为一体，只半睁开眼回道：“过会去。”这两天小杨教尉告假，由严谨的何文波代司其职，骁骑的训练量比从前有增无减。一天下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腌了个又咸又湿。本来应该立刻奔入澡堂，洗去一身的脏污和疲惫，再清爽的吃个饭歇下。很好的生活安排，前提是如果不是千百人同时这么想的话。现在这个时辰刚好是傍晚操练之后开饭之前的黄金时段，洗澡的士兵有如过江之鲫，石砌的大池子里就跟下饺子似的满满一锅人，转个身都困难。
刘锦摆摆手自去了。我把自己裹成个油炸春卷，一歪头便眯着了。
被人叫起来吃了饭，又歇了会，算算时辰水也该烧好了。我晃悠到了澡堂，里面人不算少，但不至于挤的慌。我背靠池壁微闭眼，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
“帮忙擦个背。”低沉的嗓音无端近距离响起。
蒸气氤氲，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看清了触手可及的宽肩窄腰肌理分明的一个背。它的主人正半侧过头以眼神无声催促。
“来体验劳苦大众的生活？”我接过他递来的布巾，摁住背擦了起来。
“用水紧张，能省即省。”楚崩云转过头去道。
冬季渐近，枯水期来临，往后可能十天半月才能洗上一回澡了。边想边擦，我卖力擦。
“咝~~你是不是把我当磨刀石了？！”楚崩云偏过身子急道。
我这才注意到大帅的后背已被擦得‘满江红’了。“对不住，手生。”我诚恳致歉。
说来奇怪，从小到大，放心把背交给我擦的只得眼前这人，难道我看上去就是会下狠手的类型？虽然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楚崩云似疑似喜的看我一眼，把背对着我示意继续。
我控制好力道自肩胛骨往下擦，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材很好，可以与我媲美。后腰的一处伤疤更添沧桑魅力，只是这年代久远的伤痕似被撕咬所致。
无意识的抚过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便觉手下身体一震，楚崩云转身抢过我手中的布巾，推我肩膀道：“换我帮你。”
我依言趴在池壁上。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手法，我的背毛孔舒张很是享受。只是我的腿有些不大乐意，因为某不速之客擅自隔着一层布抵在它上面。权衡之下，我如实反应了腿的心声：“你是不是应该先处理一下...”
楚崩云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水下，浑不在意道：“没事。记得下次手安分点。”
在我俩的眼神关注下，那嚣张的家伙越发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这状况哪里是没事，分明事态紧急，不过我是爱莫能助。
“天干物燥，小心上火。”我退开半尺距离，一副事不关己自行处理的嘴脸。据考证这种要死不活的神情能激怒圣人。
“刚才是这只手碰的吧。”楚崩云捉住我一只手，就要往水下而去。
喂，喂，我的手可是良民，虽说它不经意碰了某小腰，引发恶□□件，但安抚暴动这种工作交给它还是太艰巨了，您老还是自己镇压吧。我阻住手的去势，以眼抗议。
驳回！楚大帅厉目一扫，瞬间良民被迫卷入了暴动现场。而我那老实本分待着的小弟也被匪类劫持。天理何在！
环视澡堂，还剩小猫两三只，我们这边的案发现场地理位置偏僻，基本排除被发现的可能。非常好！我正直的小弟和侠义的良民没道理会输给卑劣的匪类和罪恶的暴徒。邪不胜正！且看敌我双方大战三百回合。
从揭竿而起到战况正酣再到偃旗息鼓，正义军团与邪恶势力难分高下不相伯仲。在这场激烈的战役中，部下们充分发扬了坚持到底的战斗精神，而楚崩云和我始终保持屏息旁观的超然态度，只在接近尾声之时互相咬住对方肩头以免发出惊动路人的声响。
彼此肩膀上清晰带血的牙印留下了无法毁去的证据，在在说明那场战斗的存在。我们一时忡怔无言。发生的太荒唐，过程嘛还算愉快，后果总是要面对。
“问世间何为禽兽？”我用自愧不如的眼神膜拜气息不稳的楚大帅，表明答案所在。
反方楚大帅立刻予以声讨：“你不知道有一种行为叫挑逗吗？！是谁的手乱摸乱碰！嗯？”
“是谁巴巴的把背送过来，又是谁那么脆弱那么敏感那么...”我排比未完即被一只大掌捂住下文。
“不想死就闭嘴！”楚大帅出言威胁，却被他脸上两抹火烧云折杀了气势。让我只想笑啊只想笑，拼命忍啊拼命忍。
楚崩云无视我抽动的面颊，拍拍我的肩大义凛然道：“放心！我会负责的！”
“身为强大的男人我亦不会推卸责任！”我正气浩然道。这时的氛围明显就是谁被负责谁就是孬的那个。
双方僵持不下，偌大的澡堂只余互瞪的两人。“先出去再说。”寒气袭来，我们同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