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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今非昨相顾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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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四时山颠的临仙台,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流金溢彩,山中彤云穿行其间如幻似真恍若仙境。

一抹黄色的身影倚石而坐,眉目清朗玉箫就唇,箫声沉静如水般流淌,山风掠过轻抚他的衣角身后束冠的明黄发带随风飞扬,仿佛将要乘风而去的神仙。

上官燕凝视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起竟也常常萦绕在自己的午夜梦回之时。她远远的望着不敢上前,生怕打扰了这一片静谧让眼前的一切又成为一场梦。

箫声戛然而止,“你……还是来了……”弄箫人回首凝视着她,眼中是从未改变的温柔。

上官燕心里一痛,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是不想自己为难吧,但自己曾经的误解却带给了他怎么样的伤害……她只能沉默……空气中仿佛只剩下落花翩飞的声音。

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心却似隔了万水千山……

极品药铺,客房。

“你……还好吧……”话一出口上官燕便后悔起来,这岂非废话么。

觉察到上官燕的尴尬,欧阳明日并没有回答,他把目光转向窗外沉默了半晌道:“今天……我去见了一个人,他原想为死在他手上的那个人偿命,但我却让他选择了另一种赎罪的方式,只怕他内心时时刻刻受到的煎熬却比死更可怕……”

“不!你不应该是那样!”上官燕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道:“长风的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已经尽力了!真相……我已经知道了……我……”

欧阳明日苦笑一声道:“难道我真的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弄月公子因我而死,而我居然没能保全司马家这最后的一点血脉!我……应该受到惩罚,而你……无需觉得欠疚。”

上官燕有些生气:“所以你就折磨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背负所有的事情……直到昏到在街头?”

“你……”欧阳明日的脸色有些苍白。

上官燕心下一阵难过,她柔声道:“赛华佗回去吧,我……大家都很担心你,无论什么事……让我们一起承担。”

欧阳明日看着这样的上官燕心中不禁盈起一阵暖意:我曾那么坚定的守护着你,等待着你愿意交出真心的那一天,无论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没有一句埋怨,不掉一滴眼泪,甚至将灵魂相付……可是,现在的我如何能接受你的好意,我……还能守护你多久呢?终于,他别过脸冷笑一声道:“我欧阳明日什么时候要别人来可怜!”

“赛华佗……你……”上官燕看着冷言冷语的欧阳明日,脑海中却浮现出他对自己说我愿倾天下之力换你真心一笑时的深情,难道……心念急转之下上官燕已了然。

“时候不早了,上官姑娘请回吧。”欧阳明日起身相客。

上官燕无语,只得转身默默离去。

上官姑娘……对不起,明日曾经许给你的幸福……恐怕都要食言了……望着上官燕离去的背影欧阳明日扶着桌角的指节微微有些泛白,眼中是无法言喻的痛楚……

极品药铺,书房内。

“奶奶,如果我没有猜错,祝兄很可能就是四方城国师欧阳明日!”沈傲尘皱眉道。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沈老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睛仍然没有离开面前的书。

“今天来找他的那两个小家伙是从宫里来的,我曾经跟过他们。以祝兄的才学和气度如果是从宫里出来的应该就是国师欧阳明日了。”沈傲尘叹了口气,“再说连奶奶的毒都难不倒的普天之下除了边疆老人的徒弟还有谁能有如此本事呢?”

“哼!”沈老夫人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道:“他边疆的徒儿就很了不起么?我瞧你除了下棋输给他之外也没什么比他差嘛。”

沈傲尘一脸的不明白:“奶奶,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啊?难道你认识边疆老人?还是……你跟他有仇?”

沈老夫人自觉有些失态,忙拿起桌上的书掩饰道:“臭小子,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有些不服气罢了。”

“喔。”沈傲尘点了点头,过了半晌他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奶奶,那祝兄的伤……您能不能用血人参……”

“想都别想!”沈老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当血人参是什么东西,岂能让你这么轻易的就送人了!”

沈傲尘继续说服道:“可是您不是很欣赏他的嘛。”

“欣赏是一回事,你要我的血人参就另外一回事了。”沈老夫人不为所动。

沈傲尘仍不放弃:“那您还说过他是一个好国师呢,您又怎么忍心让这么好的国师英年早逝呢?”

沈老夫人好整以暇的翻着书道:“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啊。”

“说过的,说过的!”沈傲尘讨好般的走到沈老夫人跟前继续说道:“您说国师年纪轻轻就有神医之名,文武兼备又能担定国□□之任,神医山庄有此传人当可告慰历代先师了。当时我问起神医山庄的事还被您给臭骂了一顿了呢。”

“行啦!”沈老夫人合上书起身道:“这事我不同意,你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

“奶奶您……”沈傲尘一脸的悲愤,就差泫然欲泣了。

听到有人出来,屋外的人影瞬间隐入了黑暗的角落里。

沈老夫人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微微偏头瞟了眼墙角,露出了一个了然于胸的微笑后从容而去。

深夜,极品药铺。

窗子被轻轻推开,上官燕轻巧的跳进屋内,她目光急切的逡巡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今天离去时无意中听到了沈傲尘和他祖母的对话,原来血人参就在极品药铺,这个消息让她无比兴奋所以等不及天黑就迫不及待的潜进房内一探究竟,可是她摸遍了每一个可能有暗格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你再找血人参?”沈老夫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上官燕一惊猛的转过身,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索性把心一横道:“请前辈成全!”

“哦?你对那个年轻人到是很好嘛,看他带你回来时的神情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沈老夫人打量了一下上官燕道:“好!今天若是你能过了我这一关血人参就让你带走。”

“此话当真?”上官燕忙问。

沈老夫人微笑道:“当然,我老人家说话岂有不算之理。”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得罪了。”上官燕话音未落就突然发难向沈老夫人攻去,沈老夫人却无丝毫慌乱之意,从容的化解了上官燕的攻势,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一百多招过去了,上官燕的额头微微有些汗意,她已倾尽全力却连沈老夫人的衣角都没碰到。沈老夫人心中暗笑:真是关心则乱,这丫头的功夫本来不错,但现在情急之下居然漏洞百出。

想要以拳脚之力取得血人参似乎已经不可能了,上官燕一咬牙拔剑出鞘,手中剑虽已非凤血,但一式雪花剑法去势依然凛冽。

“有意思!”沈老夫人笑道:“我已经很多年没和人打得这么痛快了,今天咱们就好好比划比划!”说罢提掌迎上前去。

“不要!”伴随着一声清啸欧阳明日以极快的身法插入两人之间,他用金线弹开上官燕手中的剑又回身硬接了沈老夫人一掌。

沈老夫人并未真想伤上官燕,是以掌中并无多少内力,但欧阳明日仍在掌风的冲击下向后倒去。

在上官燕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人影已飞身扶住了欧阳明日,“明日,你怎么样?”

“师父!”熟悉的声音让欧阳明日一惊,他赶忙摇了摇头,忍住胸口的一阵气血翻腾。

“发生什么事啦!”听到打斗声慌忙赶来的沈傲尘一头撞上了后进门的古木天。

“哎哟!”两人一同捂着被撞到的头大叫。

边疆老人搭上欧阳明日的手腕,在确定的确没事后他才放下心来轻轻叹了口气道:“柳儿,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原来沈老夫人是边疆老人沈忆箫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师妹——柳晴。

五十年前沈忆箫柳晴仗剑江湖行医济世曾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侠侣,后来柳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本毒经,从此迷上了研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以毒来给人医病。而此举历来为神医山庄所不容,沈忆箫在多次劝阻无效之后将她所制之毒尽数毁去。柳晴大怒,夫妻间从此有了嫌隙。直到柳晴用毒闹出了人命,这对夫妻终于反目。柳晴背走神医山庄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而沈忆箫因为怀孕的妻子出走而倍受打击从此也淡出江湖。

听边疆老人讲着这从未提起的往事古木天怪叫一声道:“好你个边疆!我还道你当真无情无我圣人一般,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啊!”

边疆老人望着妻子,“柳儿,这些年来我一直很自责,出了那样的事你心里已经很难过了,我不但没有和你一起承担还一味的责怪你。”

柳晴淡淡的笑着,有些伤感,“当年是我太任性了才闯出那样的祸来,其实我早就知错了,只是这些年一直呕着一口气,怎么也拉不下脸再回神医山庄。”

欧阳明日忙出言安慰道:“师父,师娘,您二老今日能够团聚应该高兴才是,过去的事莫要再提,就让它过去吧。”

柳晴微笑道:“好孩子,其实看到你手上的金线我就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没有点破只是想引你师父来此。现在,你这个好徒儿我认下了!”

“哈……”边疆老人朗声笑道:“柳儿,你这是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啊!”

柳晴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死老头子!你让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赔给我一个徒儿还嫌吃亏了不成!”

“没有,没有!一点也没有!”边疆老人忙道。

古木天看到这样听话的边疆老人早已经笑到肚子痛,欧阳明日和上官燕也都忍俊不禁,只是碍于自己是晚辈不敢笑的太过放肆。

“不是吧!”沈傲尘脸上毫无笑意,他垮着一张脸指着欧阳明日道:“那他……他不就是……”话还没说完沈老夫人就敲了他一记道:“怎么还他、他的,快叫师叔!”

“啊……我……”平白就矮了一辈,沈傲尘的表情活像吞下了一只青蛙……

四方城,皇宫。

佛堂外传来宫女们切切私语的声音,“听说国师回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赶快去看看呀……”

“嗯!快走……”

佛堂内,南宫羽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深深地在佛像前叩拜道:“感谢佛祖达成信女心愿让他平安归来,信女愿信守诺言,从此青灯黄卷永侍我佛。”

欧阳飞鹰夫妇见儿子无恙归来,满眼的笑意盈上了眉梢。

高易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道:“爷!您可回来了!以后不管去哪儿一定带上易云,这种着急担心的滋味可太不好受了!”

欧阳明日感激的向他点了点头。

一边的臭豆腐喜形于色的说道:“大哥你平安回来了,真太好了!”

“这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们!可知道可是我们把明日哥哥找回来的。”小豆芽拍着自己的胸膛,一副邀功的嘴脸。

臭豆腐揉着小豆芽的头发笑道:“知道啦!你们两个小鬼头这次功不可没!”

另一边的小雨墨早已缠上了欧阳明日,就差没把鼻涕眼泪蹭到他衣袖上了。

玉竹夫人却顾不寒暄把儿子拉到一旁道:“明日,我要你去劝回一个人。”

欧阳明日望着母亲,“难道……”

玉竹夫人点点头,“没错,是南宫姑娘。”

水月庵,大殿。

一袭灰袍,洗尽铅华的南宫羽虔诚的跪在佛像前,她双手合十闭目诵经,如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水月庵的师太站在旁边望着盘中的剪刀摇头道:“施主,你六根未净尘缘未了,恕贫尼不能为你落发。”

“佛祖云,一切世界始终生来,种种取舍皆为轮回,唯有放下一切才能解脱。”南宫羽睁开双眼道:“昨日种种前尘执念在弟子眼中都已成空,弟子心意已决,诚心皈依我佛,请师太成全。”

“如果真能万念皆空又何言皈依?”大殿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阿弥陀佛。”师太松了口气,向不知何时来到门的欧阳明日略施一礼后带着弟子转身离去。

南宫羽没有回头,她亦不敢回头。

“钟鼓渔磬不过是洗磨心尘的工具,如果能心如明镜澄明无尘佛在心中,又何必执关于是否身在佛门呢?”欧阳明日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我……都已忘记了,你就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吧。”

南宫羽轻轻地闭上眼睛,早已盈满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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