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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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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啸山庄二十多年来首次为弟子主婚,收到喜帖的江湖中人无一不至。真可谓高朋满座,喜上加喜。日啸在万胜楼纵火案之后,仍坚持为宫行笃举办婚礼,江湖人士说法不一。有人觉得日啸山庄急着与翁琴阁结为亲家,以便更好的应对潜在的敌手。有人认为明公岳够狠心,丧事不办,反办喜事。又有人说流夜少主和风姑娘并没有死,只是暂时不知所终。

说归说,明翁两家联姻的确是武林的大事。虽然正逢腊月,寒风凛凛,但是能来的各方侠士都齐集日啸,给足了明公岳面子。新任武林盟主萧敬定自然也被列入邀请名单。

腊月二十八,即是大婚之日。拜堂的吉时选在午时。新房就设在‘琅玡坊’。翁婷韵卯时便起了,妙嫣睡眼惺忪道:“翁姐姐你心急什么呀,太阳才刚露出半边脸呢。”婷韵道:“结婚是件琐碎的事,要尽早准备,以免出乱子。”

妙嫣揉揉眼睛道:“我说你八成是得了结婚恐惧症了。哪那么麻烦,我都困死了。”婷韵道:“你若是困就睡去吧,我不缺人的。”妙嫣道:“你想撵我走啊!我就偏不走。睡觉哪有看你结婚有趣。”

霏烟插话道:“小姐,明夫人捎话来叫你到安养阁上妆。”翁婷韵道:“夫人也起得这么早。”霏烟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喜得翁婷韵直道:“我们快些走吧,坏丫头,爹来了也不早告诉我。”霏烟笑道:“小姐昨晚已经睡了,阁主吩咐今天再说的。”翁婷韵不等她说完,就往跑。妙嫣在后面嚷道:“翁姐姐,你嫁衣也不带啦!”霏烟道:“还有我们垫后呢,就让小姐去吧。”

风潇萧看着手中的香囊,甚是满意。麒麟看起来威风凛凛,脚下踏七彩祥云。“大师兄一定会喜欢的。”潇萧心里欢喜了一阵。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书柜前,打开个小抽屉,取出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是兰花味的香料,宫行笃最爱的便是兰花。

潇萧将香料倒进香囊里,摇了摇。然后,又拿起针线,将香囊口缝好。一整夜未合眼,她已是眼睛酸痛,头晕脑胀的。潇萧淡淡一笑,自己是不是太傻了,这香囊能不能送到还成问题呢?她从枕下摸出一条银链子,穿在香囊上,夹好,一切就算都完成了。

银链子略显旧,也不长,像是小孩子带的小手链。潇萧记得清楚,这是大师兄在她七岁生日时送给她的,当时她还偷偷乐了好久。现在是该把东西还给他的时候了。

玄机进屋来想给潇萧添柴火,结果看见她坐在床边,脸色有些憔悴,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香囊,自然是吃了一惊。

“玄机,你怎么起了,几时了?”潇萧的声音微哑。“卯时了。小姐您一夜没睡吗?”“我睡不着,绣香囊消遣。”玄机道:“时候尚早,小姐还是睡会吧。早膳做好了,我再叫你。”

潇萧点点头,可怜的孩子实在累坏了,一倒头便睡熟了。玄机心道:“大公子艳福不浅,两大美人为他倾心。那男人有什么好的。”

日啸山庄庄门大开,容慕天笑呵呵的在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其实名单上的客人来得差不多了,客房都所剩无几。偏偏当今武林盟主萧敬定迟迟未到,慕天主要就是来迎他的。左盼右盼的,盼来两个大头鬼——思陀和孤煞。

思陀怀里还抱着个大家伙,估计是贺礼。容慕天心道:“主子让手下先来,莫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孤煞见容慕天来迎,忙先施礼道:“我家公子随后就到,还请二当家见谅。”容慕天摆手道:“好说,好说,快往里请吧。大伙都等着呢。”

走进山庄,思陀低声对孤煞道:“你说公子能见到人吗?”孤煞道:“王妃叮嘱的事应该不会出错。再说少主是出名的孝子,就算喜筵缺席,也一定要办到的。”

且说,终南山上,萧敬定一人独行。与母亲临别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日啸山庄的那个女孩非带回来完婚不可。”思陀和孤煞应该到婚礼现场了吧,自己也要抓紧时间行动。

说实话,他对未婚妻倒真还有些期待的。只是这大山之中,要找人谈何容易,他已经转悠了一个时辰,从卯时到辰时,从山雾迷茫到阳光普照,一点线索也没有。

玄机把粥都熬好了,潇萧从床上坐起来,草草梳洗完毕。“玄机,几时了?”“辰时了。”潇萧没有说话,一口一口的喝着热粥,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冷下来。吃过饭,潇萧不想再休息。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风和日丽的。玄机在小溪上的冰砸了个洞,用冰水洗衣服。潇萧则练起‘五陵剑法’。

看一个人舞剑是能揣测到人心的,潇萧的剑阴险狠毒,一道剑光划过,竹枝齐齐断裂。玄机一边洗衣服,一边看小姐练剑,心想:这时辰越往后,小姐的脸色就越难看。她现在心有怨念,只好借剑发泄。不过剑出狠招,加之轻功又快,倒是有几成威力。

潇萧练得大汗淋漓,玄机也把衣服洗完了,道:“小姐您今天练够了,停停吧。免得伤身子。”潇萧用软剑撑着地,擦擦头上的汗,道:“我知道的。你别操心。”玄机又道:“小姐不如你和我放风筝玩吧。今天天气很适合的。”潇萧见她平日里也累,好不容易起了玩心,便点头答应了。

玄机特别高兴,兴冲冲的拿来风筝,道:“小姐,千里姻缘一线牵,说不准等会你的如意郎君就出现哦。”风潇萧道:“若是来了,也是过路风筝,净说瞎话。”玄机道:“就当我瞎说吧,要是真出现了,小姐还要谢谢我呢。”风潇萧不回她话,自顾说:“你先玩吧,我方才舞剑累了。”说完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闭着眼睛小憩。

玄机自言自语道:“天作之合,是命,只能认。”她轻轻一跳,身子飞起,手中的线自然放开,风筝借着内力和风力一下子飞上云霄。彩色的风筝在终南山升起,有如旗帜一般,分外显眼。

萧敬定在山间徘徊,忽见一风筝自两山山谷中冉冉升起,心中大喜,道:“她果然讲信义,暗中助我。”行至山谷前,萧敬定借藤蔓之力,顺着蔓,纵身一跃,整个人坠入谷中,瞬间失去身影。他也不想谷中会有何等凶险,只愿早些见到那位母亲常提的女子。

“玄机,风筝放的这么高,真是厉害。”风潇萧笑着对她道,“有没有听到喜乐声?”“时辰还早,哪里来的什么喜乐,请小姐宽心。我保证小姐能赶上婚礼。”潇萧淡淡一笑,道:“师娘不会放我出去的,她……”

语到半处,潇萧顿住了,她望见竹林深处走来了一个人,不是大师兄,不是师娘。来人一身茶色华衣,健步如飞。“玄机有人来了。”潇萧显然很是吃惊。玄机诡秘一笑道:“小姐,如意郎君来啦!”潇萧沉声道:“玄机你别胡闹,来者何人?莫非你认识?”玄机收了风筝,道:“小姐自己看吧。我怎么可能认识呢。”说完竟跑到屋里去了。

幽林小筑未曾设防,潇萧打小居于此地,明公岳自诩万全之策,故萧敬定一路顺畅,此时已到了潇萧近前。虽说两人曾经在烟华客栈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当时潇萧戴着面纱,萧敬定没认得她。现在应该算是正式见面吧。

几乎第一眼,萧敬定就断定眼前的白衣女子是他的未婚妻子。她的脸上露出的是惊讶的表情,却不畏生人。她的容貌不算倾国倾城,却不留于俗,非庸脂俗粉可比。她静静的坐在石头上打量着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把软剑,似乎在戒备他。在辽国,萧敬定见过美人无数,但像潇萧这样让他看着舒服的却少之又少。

“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迷路了?”潇萧先开口说话,她微微一笑,从大石头上下来,走到萧敬定面前。见她如此镇定,落落大方,萧敬定心里又喜欢她几分,施礼道:“在下萧敬定,刚才在山里迷了路,见有人放风筝,便寻来。多有打搅,请风姑娘见谅。”

潇萧一听他报名,又知道自己是谁,更是惊讶。她和这位武林盟主素未谋面的,他竟能一猜就中,果然不可小看,总觉得他与流夜有几分相似,又说不出来。

“盟主不去参加师兄的婚礼,怎么到我这来了?”萧敬定道:“我也觉奇怪,风姑娘在这竹林里静养,不去赴宴吗?”

潇萧脸色微变,心想:他一定有收到喜帖,竟反问我。是敌是友尚不清,师娘不许我出小筑,其中缘由我不知晓,也不便与他说。梨亭的出口已被师娘封死,他又是如何进来?定有别的出路。一问可知,我就离开这里。

萧敬定心道:“如今人是见到了,距婚礼还有两个时辰。江湖传言她命丧万盛楼,日啸默认。谁知她竟被明公岳藏于此幽谷之中。若不是母亲提醒,这老狐狸就骗过众人耳目了。要是我带她出谷,势必引起轩然大波。”

潇萧一心想要出小筑,道:“盟主从何处进得此地?”萧敬定道:“此地于竹林幽谷之中,我跳下山谷才找到的。”潇萧暗忖:似乎小筑有个断崖,原来是通到外面的世界,这下好办了。

萧敬定见她面露喜色,猜测她是因能出谷而乐,想道:“她完全不知个中原因,就因我被拘禁于此,算是可怜。她只想参加宫行笃的婚礼,本也无错,带她出去又何妨?到时编个理由说明情况,明公岳夫妇不是省油的灯,一定会顺着我圆谎,应该可以蒙混过关。若她一人冒然出现,局面真就不可收拾了。”

于是,对潇萧道:“方才胡说一气,风姑娘是肯定要赴宴的。恕在下失礼,不知姑娘可否赏光与我同行?”

潇萧一愣,暗道:“他前后变得倒快。我与他非亲非故,若同行,被外人看见,不知会扯出什么闲话来。”转念又寻思:“若我一人出去,便是忤逆了师父师娘的意思。要是有他陪着,则可有借口。随意编个事儿,师娘就不会怪罪于我。”

想到这,潇萧一笑道:“萧公子客气了。你算是日啸的客人,小女子理应迎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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