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亲务必留个脚印吧~~~~ 潇萧的马车刚驶离日啸,容慕天悄悄溜出旌尚楼,朝日啸的后山急速飞奔。事情不如他想象的顺利,才没跑几步,姜妙嫣的身影出现眼前,截住他的去路。“二当家,出远门玩怎么不带上我呢?”妙嫣笑得俏皮,背着个大包袱,手上拿着个喇叭状的玩意。容慕天心道:不是吧!她连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得赶紧逃。他不理妙嫣,只顾往前跑。
妙嫣见状,不慌不忙地往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坐,双手叉在胸前,小嘴一噘,对着‘喇叭’大喊:“来人啊!二当家要离庄出走,私会玉漱美人啊!”容慕天忙回身,道:“还不住嘴!会被人发现的。”妙嫣白了他一眼,索性翘起二郎腿,继续不依不饶的大呼小叫。她的声音很快引来周围仆人的注意,容慕天又不能强行堵住她的嘴,情急之下道:“算我栽了,带你去。”
妙嫣一骨碌从大石头上下来,将大包袱扔给他,道:“快走,快走,仆人们就要来了。”说完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先走了。容慕天心里早把她骂几百遍了,这包袱相当重,分明是要整垮他。
山路上,妙嫣道:“你看见流夜没?”
容慕天冷眼道:“那个死人与我无关。”妙嫣道:“我实在想不通他就这么把风姐姐让给别人了。”容慕天不耐烦道:“你专心赶路行不行。”过了一会,妙嫣又道:“你知道风姐姐往哪个方向走吗?”容慕天道:“我吩咐各地日啸的商铺留意他们的行踪。不会跟丢的。”妙嫣道:“没想到你是相当有才啊。”容慕天冷笑道:“是你知道的太迟。”
马车向北行驶,风潇萧拉起窗帘看外边的景色,背对着萧敬定,静默。“你不高兴?”萧敬定淡淡的发问。潇萧转过身,看着他,“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笑不出来。”“你我的婚事实属突然,我没有事先告诉你,还担心你一时接受不了。”潇萧摇摇头道:“你没有做错,我也不希望武林中人知道我们的婚事。”萧敬定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欣赏。”风潇萧没有说话,又看风景去了。
萧敬定对潇萧照顾有佳,但是潇萧的精神一直不好,午饭也吃得少,不和他多说话。萧敬定见她看着眼前的饭菜能愣上半天,因问道:“你有心事?”潇萧笑了笑,道:“胃口不好,吃不下。”萧敬定道:“我心里清楚,你和我自然不像你和流夜那样处得好。”
提起流夜,潇萧的表情立刻黯淡,方才她就是在想流夜的伤人之语,听到萧敬定的话,不由越发气起流夜,心想:萧敬定才在日啸住几天都能看出他和我的好。谁知他竟然说出那样的话,将我拱手让与敬定,一点气魄也无,虚情假意。萧敬定又道:“潇萧,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不想见你消沉的模样。有任何心事请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潇萧抬头,冷冷一笑,道:“我对你一无所知,如何相信你?”萧敬定愕然,继而无奈。潇萧道:“其实日啸的人都畏惧你,包括我,因为你知道一切的秘密。”萧敬定苦笑,道:“知晓所有秘密只会徒增痛苦,你何必要看的那么清楚?”
风潇萧直视他道:“痛苦我已经受够了,再多一些又何妨?”萧敬定道:“人生不应该如此黑暗。你是我的准妻子,我的身份告知你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是你师父想知道还是你想知道?”潇萧道:“萧公子真是精明。师父和我都想知道。但是我与师父分多见少,他从我口里打探不出。”萧敬定摇头道:“就算你告予他,我也防不胜防。”他看了一眼潇萧,道:“你先把饭吃了,到马车上我再说给你听。”
“萧敬定肯定有问题,他一路向北,似乎要出大宋边境。”容慕天很是满意自己的分析。姜妙嫣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他是谁,还差几日路程?”“四日。”“也不知风姐姐被他欺负没?”妙嫣随口胡掰。容慕天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你个乌鸦嘴,小心被撕烂了。”妙嫣道:“我又不是婷韵姐,不准的。”容慕天摇摇头,去准备下一站的行程。妙嫣忽觉身后有道冰冷的目光在射杀她,浑身一哆嗦,她回望过去身后竟是空荡荡的。“真是邪门啊!”妙嫣一面怨天怨地,一面找慕天去了。
潇萧倚着窗子,听萧敬定谈家事。“我是契丹人。”萧敬定看见未婚妻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但脸上的表情仍是镇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母亲是汉人,父亲是契丹人,耶律休哥是我本名。”
萧敬定如期看到了潇萧的反应,她的手举起又放下,嘴唇稍启,张合了几下,只听见干涩的音节,眼睛也不知看哪儿好,转悠着。萧敬定等着她的话,并不接着说。“你是‘于越’,辽国北院大王?潇萧一时间觉得自己在说傻话。辽国的‘于越’何等勇猛,谁人不知?
潇萧也曾听大师兄说过:四年前的高粱河之役,耶律休哥身先士卒,率五千铁骑斩敌首万余人,更闻当今圣上还在激战关头身中两箭,心胆俱裂,抱头鼠窜。从此他声名远播,大宋百姓谈之色变。据说大宋边境的婴孩哭闹时,父母只要哄他说‘于越’来了,便会立刻止住啼哭,乖乖的回家。潇萧相信萧敬定不是在说笑,这玩笑开不得。她真万万没有想到‘于越’竟会如此年轻,和战场上那叱咤风云的恶鬼形象竟是天差地别,还是自己的夫家!
萧敬定听潇萧知道自己的封号和职位,格外高兴,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潇萧的表情窘迫,心思混乱:北院大王当上武林盟主,言行举止与汉人无异?和师父有交情。勾结,阴谋?萧敬定见她越发慌乱,道:“害怕了?太突然了?”潇萧道:“你和师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潇萧不知如何开口。
萧敬定见她欲言又止,不知所措,倒有些于心不忍,道:“我母亲认识你师父,与我无关。”潇萧定定心神,终于开问:“令堂大人到底是什么人物?”言及母亲,萧敬定脸上掠过阴霾。久久道:“她是个好母亲,自小督促我从早到晚勤修武艺,饱读诗书。若非她的教导,便无今日的我。”潇萧半信半疑,道:“令堂原来是位严母。”“一切都是为了取你为妻。”萧敬定无缘无故地再次甩下惊人之语,潇萧渐渐趋平的心湖一时间又起波澜。
“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名字了。犯错的时候,母亲就会提起你的名字,也会讲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我是决不能在任何方面输给你的。” 萧敬定的神情落寞,潇萧目不转睛的听着。她畏惧那个素未谋面的婆婆,母亲的心似乎不是放在儿子身上,而是有着更深层的东西,和她有关的秘密。“你是个好女孩,不会受苦的,回府后我就立你为妃。”萧敬定最后如是说,然后再也不说话,他的记忆陷入往事,逃之不及,避之晚矣。
潇萧看着他的头渐渐垂下——竟然毫无防备的睡着了。小心的帮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潇萧取出一麾毛毯,披在萧敬定的身上。当靠近的时候,潇萧闻到一丝药材的味道,低头一看,萧敬定的腰间系着一个丝织的袋囊,药味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
母亲是个美人,萧敬定打小时起便这么认了。身着华服的母亲,挽着发髻,珠钗垂吊,俨然一个贵妇人。细柳眉,水眸子,玉娇容,纤素手,不似周围女子般粗犷。然纵有荣华富贵于一身,母亲并不快乐。
她极少笑过,眼里总是森冷的光,对他也如此,令人望而生畏。她甚至不曾抱过他。母亲的疼爱对他而言似乎永远是个奢望。记忆里,父亲对母亲是极为尊重的,不敢逾越丝毫礼仪。三岁的时候,父亲辞世,留给他的印象甚浅。
父亲逝去,他尚年幼,母亲顺理成章地接受府里的大小事务。父亲过世后一年,母亲突然外出,数月才返。他记得相当清楚,那时他日夜怕,怕母亲丢下他,再也不回来了。归来的母亲性情比先前更冷漠,她的眼神里添加了怨恨,有时像能把人生吞活剥一般。只是她开始关注起自己。她为自己广求名师,琴棋书画样样抓。
不久,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这趟远门她为他订了一桩亲事。他的未婚妻子叫风潇萧。五岁的他,每日除了看书练字,作画吟诗,便是习武练剑。一天下来,五个时辰是必不可少的。为了母亲,他坚持下来。只要做得好,母亲便会偶尔笑一笑。他的世界只剩一个母亲了,他只希望自己成为母亲最骄傲的儿子。
“敬定!你又在偷睡!”女人冰冷的声音传来,脸上盛怒的表情让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七岁的他自然还有些不适应繁忙的学习生活。‘啪’,母亲上来就是一个耳光。做得不好,母亲的惩罚加倍严厉。“晚饭不用吃了,来人,把少爷拉到柴房去关起来。”母亲面对他,从来就没有心痛的眼神,只有冷眼旁观。
“母亲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进柴房!”弱小的身子奋力挣扎着,吃不上饭他早就习惯了,只是他真的不愿蹲在那潮湿的柴房里,嗅着霉烂的气息,等待着暗夜的降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那贱人的女儿三岁就能背琵琶行。你不如她,还有胆子睡,我让你到柴房睡个够!”笔筒里的笔撒落一地,宣纸碎了一地。他第一次见母亲暴怒,竟是为了那个叫风潇萧的女孩。两个家仆将他架了出去。
蹲坐在柴房的角落,他的脑子里全装着风潇萧的名字,还有母亲气得扭曲的面容。原来他只是一个比较物,他在母亲心中竟比不上一个外人。想着想着,天暗了。他又累又饿,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小娃娃,世上趣事多得很,你哭个什么劲?”黑暗里响起一个上了岁数的滑稽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他抬起头,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心里却平静许多。“我没有哭。”萧敬定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哭了又不认,真有意思。”那人笑嘻嘻地说着跳进屋来,“你告诉我吧。我绝对不乱传。”
萧敬定见他死缠着自己不放,一肚子苦水无人诉说,于是把母亲惩罚自己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哦,你是个笨娃娃。”那人听了,依旧笑呵呵的。“我才不是呢!”萧敬定有些恼火,抡起拳头便打。“小娃娃倒挺倔,有趣有趣。不如你拜我为师,日后少挨你母亲的骂。”
数年之后,萧敬定才知晓自己拜了个什么样的师父,他竟是武林三圣的大漠鹰飞——赛北川。
马车微微颠簸,潇萧一手支起脸庞,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暗,萧敬定依旧熟睡,他或许真的累了。一个人只有在安睡的时候,他的灵魂才能得到解脱。潇萧心想。内心的震惊些许还有,无论如何她的夫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但是她铁定不愿随他到辽国去。
这倒不是什么民族偏见,只是她不爱他,她才刚刚了解他一点,尽管他对她的情感比她想象的要更深一些。更重要的是萧敬定的母亲总给她一种不详的预感,从他的只言片语间,潇萧觉得他与其母亲处的不是和谐,他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何关注自己的成长?她也许应该问问思陀。
想着,潇萧掀起马车的卷帘。思陀在前面驾着车,孤煞在车厢后坐着望风,所以听不见前边的说话。“思陀,这是哪里?”潇萧先问道。“风小姐,我们快到西夏了。”潇萧道:“我们不是要到燕云十六州去吗?”思陀一愣,呵呵笑道:“原来主子都和您说了。西夏那边关卡松,到燕云去省事得多。”
潇萧忽然道:“思陀,在府里你经常见到王妃吗?”思陀道:“王妃深居浅出,我们做下人的哪能常见。”潇萧道:“听敬定说他母亲是汉人。”思陀道:“二十几年前她救了前主子一命。后来前主子便娶她为妻,也算天赐良缘。虽然王妃性格有些古怪,待主人苛刻了些,但是主人在大辽可是出名的孝子。主人很小的时候前主子就离世了,全靠王妃一人撑着。”潇萧道:“如此说来,他俩是母子情深了?”
正闲聊着,思陀猛地刹住车,一声暴喝:“哪个不长眼的挡道!”潇萧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幸而身后一人将她扶住,回头一看是萧敬定。也不知他何时醒的,方才的话听了多少。潇萧心想。萧敬定道:“伤着没?”潇萧摇摇头,脸有些红,道:“没有,谢谢你。”天色黑了,萧敬定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敬定兄与美人同行,真是三生有福啊。”挡道的小个子酸酸的说了一句。萧敬定一听便知是谁,道:“小兄弟怎么与我同路了?有话到客栈再详谈。”小个子笑道:“好,向你讨几碗酒喝。”潇萧听那人声音宏亮清脆,很是年轻,心想:他是敬定的师弟?因问道:“他是何人?”萧敬定道:“他便是‘醉梦生’。我原先抓的那个是假,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潇萧讶然道:“你欺骗全武林,胆子不小。”
醉梦生道:“敬定兄也不给我介绍一下美人。”萧敬定道:“她是我未婚妻子,风潇萧。”醉梦生颇为吃惊,道:“你真有一手,明公岳吝惜‘玉漱美人’,武林皆知。好家伙被你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