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李笑斜依在那用剑气书成的“绝生”二字旁,淡定如常。不知是哪位武林泰斗造此二字??苍劲有力,直指天庭,似有满腹的不屈,满腹的不甘,却终只得在此无力□□……
远眺,崖间不知何时,升起了淡淡的紫烟,泼撒着如墨的青峰,不禁感叹,六年前怎么就没有欣赏这人间仙境呢??不过转念,也怪不得,当时夜黑风高,剑林密布的,仅有的一点星光也没入那满山满崖的火光之中……
那时的李笑,正抱着年仅十岁的谢家少主谢忌言危立于崖边,只感到身后寒风瑟瑟,如洞开的幽溟之涧、阿鼻地狱……
“啪啪啪”,空旷之上,忽闻三声,打破了宁静,突兀而心悸,“呵呵,孤立寒渊,如此美景,先生真是好兴致啊!!”
回身,一白衣白扇,纶巾之间一鸿儒书生,星目剑眉,摇着纸扇,擒着笑,就这么闯入了李笑的眼中……
“呵呵,好兴致的恐怕不光是在下吧??二皇子,您怕是已独赏多时了……”
“哎呀呀,瞧你说的,什么二皇子不二皇子的,七弟,太过生份了!!”谈笑间,俨然忘了刚才还尊称眼前人为先生……只是,既然那人想捅破这纸,便也不用太假!!
“呵呵,二皇子,小的只是一市井说书者,岂敢与您称兄道弟呢??”谦卑的一躬,退开渐近的距离。
“……哎,七弟,你还在怪父王吗??怪父王当初不该如此诛杀你母妃一族?”
“……”
“这,怪不得父王啊……当初你母妃一族佣兵自重,意图谋反,那是司马昭之心,父王为了以敬效优,只得出此下策啊……”苦口婆心,白衣青年满目沉痛,仿若圣者。
“……二皇子!十二年前的事,已经过了,更何况您口中的七皇子早已化为一片尘土,今时今日,你明知‘百晓生’乃朝廷布在江湖的一颗暗棋,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妄用!!可您今时今日,又为何呢??为何如此的招回小人??”所谓的暗棋,一旦到了明处,便也没了用处,难道,真如自己所测,这皇堂之上,又有异变??
“咦??真是奇了??”青年摇着白扇,瞪大双眼,一脸茫然,“我找‘百晓生’干什么??我要找的,是那已经失散多年的七弟啊!!”
“……那您找他,又是何事??”
“唉……你不知,也确不该知,当今对上,我们的父王……唉……已经时不久矣……”闭目,沉痛,似是被自己所言所震住。
“……不可能!!”皇帝若是真有闪失,那这天下,岂不早乱了!!然后,顿了顿……难道,当今圣上真的出事了??
“七弟,你是不知,这消息岂是可以随便告知天下的??父王已近弥留之际,他盼的,就是儿孙团聚……所以,我特地出宫来寻你的……”白衣书生目光坦诚,似是不假。
“……”莞然一笑,豁然开朗,李笑笑了,眉间的红痣盈盈闪动,“二皇子,若真如您所说……为何不是陛下的影卫……来寻我呢?”宫廷内的明争暗斗,又岂是普通百姓可以明了的?可是,李笑知道,在其身为七皇子时便知道!!每个皇子成年之时倒会得到皇上亲赐的影卫,保其周全,帮其夺宫,而死,也会义不容辞的代受之。成王败寇,登上龙位的影卫自当帮着自家主子开始处理所有的江湖事务!!
李笑离开宫时虽未成年,可是,对于大金皇朝的这不成文的隐规,也是知道的!!如果当今天子真的要召回他,恐怕,也劳烦不到这已失散多年的二哥吧……
“呵呵,七弟,你还真多疑……”挥扇,掩去了唇角的笑意,却藏不住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二皇子,不是小人多疑,只是您太过废周章,居然通过那早已叛变多年的‘阎罗门’而来……小人很好奇,阎罗夫人恨极了当初赐死将军的朝廷,可为何,愿意帮您呢??”李笑不会自恋到认为,夫人对其的怨恨已经超越了皇族!!
“这个嘛……七弟,你也真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吗??若不是你暗中指使一村野之夫告暗状,参了谢大将军一本……恐怕,这毒瘤还在殿堂之上吧!!呵呵,七弟,当初好一高招啊,打着清君侧名号,报了淑妃之仇……七弟,你不愧为朝廷不敢妄动的暗棋啊!!”由衷的感叹着,二皇子泯唇,看着眼前面色有丝铁青的青年……
“……”李笑又岂会不知,当初,他也是看出了朝廷的意,才走了这步棋,为的,就是摆脱母妃那夜夜惊魂——他曾天真的想,只是借个手报个仇而已,孰料,这岂是一命抵一命就可以了结的??
“说个话吧!二皇子,我不知道你用何种手段威逼了夫人!!可是我却知,你那两车黄金,两车刻着官印的黄金!!一辆,买的是阎罗门,另一辆,买的是百晓生吧……不,确切的说,买的是百晓生手上那本‘武林秘闻’的下部吧……”至此,整个江湖,便在他手!!
“……七弟啊七弟,你知道你的母妃为何死得这么早吗??太过聪明,有时,不是件好事……”感慨着,叹息,难道就不能该该的随我回去,当个孝顺父母的好孩子吗??
“哈哈哈~~多谢夸奖!!只是,二皇子,陛下还未死,大皇子还健在……您,急什么呢??”诡媚之色染满眉间,居然衬着平凡的五官百媚惑人!?
“七弟,敬酒不吃吃罚酒吗??”依然笑着,只是,杀意已不用隐藏!!
“……二皇子,你知道这里为何叫‘绝生’吗??”
“绝此生,约来世??”
“那只是世人的传言,二皇子,您应该看过师父的‘武林秘闻’上部吧??”从阎罗夫人那儿。
晃了晃扇子,眼前的白面书生似乎有些忍俊不禁,轻笑着,“是啊,看过,不过,还真是笑死我了!!”
“哦??”
“这里,也是那些不容于世的情人之间殉情的胜地,绝生绝生,分明是‘绝处逢生’嘛!!”似乎真的很好笑,皇子笑弯了腰,毫无形象可言,“让世人都以为他们死了,然后呢??便可脱胎换骨,隐姓埋名的又是‘一生’!!”
“呵呵,皇子果然知道啊……”
“唉,当初还真被你给骗到了!!原来这崖啊!!根本跳不死人!!”崖壁上有着千年松木支撑,而崖底,则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会点儿水性胆子大点的人,虽然不好受,但也死不了……这“绝生崖”之名,完全是用来唬人的!!
“呵呵,原来,六年前把我和阿花逼至这崖边的,是二皇子您啊,我就说呢,如此布兵,如此阵法,不愧为当世奇才啊~~”摇头轻晃着。
“怎么,今天又想故伎重施吗??”似乎很受用的马屁,轻笑,“你当我这次不会准备吗??”
“二皇子,您不会准备的……因为您应该知道此处的地形多么繁复,当初我和阿花也是走了一月才出了这山谷的……二皇子,如果真如您所说,现在正是关键之时,您,会为了个小小的李笑,浪费如此的兵力吗??”
“……”
“二皇子,李笑不值……”
“……值不值,由我说了算!!”
“呵呵,那就多谢皇子抬爱了,李笑在此别过!!后会有期!!”原本想来个无期的,但想了想,唉,岂能由他说了算??这期,终有相会之时!!
说完,纵身一跳,尽力护住头部,李笑不会武,可是,却惊奇的发现,原来,这崖,跳着跳着,居然也有习惯的时候——至少,比六年前跳下去时的感觉,从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