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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谁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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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无云。

炎炎夏日的暑气,倒也造就出荫下赏景浅酌的风雅。

逍遥城的花园内,人工湖的湖心小亭里,一主一客正在一片美景的包围中谈文论剑。

石桌上放着一篮水果、几碟小菜、一壶酒和一壶水。

年轻的主人啜了一口冰镇的梅子酒,嘴里发出“啧啧”的赞美声。他望了一眼明净的天空,忍不住诗兴大发地吟了一句:“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好诗!好景!”

“我只听到知了叫,看到蜻蜓在飞。何来黄鹂白鹭?”客人有些不解地道。“你被太阳晒得眼花了?”

“哎,你不要太认真,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客人喝着冰水,随口道:“我以为你接手逍遥城后会很忙,没想到你还有闲情请我来陪你听虫鸣。”

“听虫鸣?误会误会!我是请你来赏莲的。”逍遥城主东方三七有些挫败地解释。

客人瞄了眼湖中连片盛开的莲花,不以为然地道:“你请错人了,找西门忧才合适,他会有兴趣和你研究花花草草。我都不知道莲花和牵牛花有什么区别,何谈赏玩?”

东方三七叹了口气:“一不喝酒,二不赏花,更不抚琴弄萧。老实说,我还真是奇怪,南宫秀,你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南宫秀的脸红了,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他辩解道:“白天练武,晚上看看月亮、星星也很有趣味。我才不像你天天过得那么麻烦。”

“是你的日子过得太单调了。”

南宫秀吞了一口冰水,努力消去脸上的红潮,望着东方三七不快地说:“别东拉西扯了,你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东方三七笑了笑,把视线移向湖中的粉莲,象是在思考怎样开口。好半晌,他才平缓地道:“前阵子遇上令姊袖小姐,她说你这一、二个月来一直在寻访他。”

南宫秀看着杯中的净水,低声回答:“是。”

“……我想,你还是不要找了。”

“为什么?”

“你失忆的这三年来,很多人都在找他,皆无结果。你去,可能也是白费力气。”

南宫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真的是东方三七吗?”

“哦?”

“我认识的东方三七,绝不是在自己验证前默认别人的结论的人,更不是会对生死不明的朋友弃置不顾的人。”

“……”

“你如果真是东方三七,甚至会比我更关心他的情况。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南宫秀说着,突见银光一闪,洛水剑已架在了东方三七的颈边,“为什么你明知他的下落,却刻意隐瞒?”

“你还是这么喜欢把剑抵在别人脖子上说话。”东方三七好笑地看着他,刚才那个容易脸红的腼腆少年一眨眼就换了副满脸煞气的表相。和他打交道,得学会同时应付两个南宫秀。

“我虽然是个不懂风雅之人,但却识得他的笔迹,因为其中的一笔一划都隐含着他的武功招式。你书房中那幅临摹的《春江花月夜》是他画的,对吧?”

“大概是的。”

“你知道他在哪里?”

“好像如此。”

“那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南宫秀冷冷地道。

“哦……让我想一想。”

“告诉我他在哪儿。”

“这个我也要想一想。”

南宫秀看着他,冷笑道:“我可以让你想得快一些。”

突然,从一侧刺出一把剑,倏地架开了洛水剑。

南宫秀别过头,只见西门忧站在那儿,蹙着眉看着他。

“你多少也该克制自己一点儿。”西门忧道。

另一边的东方三七微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又被家里逼婚吗?”

西门忧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向着南宫秀道:“你不明白吗?东方三七故意让你见到那幅画的。”

“故意?为什么?”

“你应该很了解他,他这么做一定是他认为最好的做法。”

“西门忧,你就不能说话完整一点儿吗?”

“你果然很笨。”

“……”南宫秀的洛水剑直指西门忧。

“你想打架?”

“想打架的人是你。我赢了东方三七,而东方三七胜过你几招,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西门忧拔出剑代表他的回答。

眼看两人的争斗一触即发,东方三七忙站到他们中间。“我说两位,明知天热就少发火嘛!烧了我这花园就不好了。”

西门忧看了东方三七一眼,收回了剑。

南宫秀注视着东方三七道:“我要听你的解释。”

东方三七轻轻叹了口气。“你没注意到那幅画吗?画得那么宁静。你可以再去看看,我相信你会明了我的心情,我不忍心打破那份宁静。”

南宫秀迷惑地看着他。

东方三七又望向西门忧。“三个月前你胜了天不问后心情就一直不好。”

西门忧忧郁的眼神投落在远方。“那天晚上我去见他,听到他的笛声。”

“他吹的曲调变了吗?”

“不。只是多了点过去没有的悲伤。”

一直不语的南宫秀突然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你们阻止不了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东方三七拉住想要抓回他的西门忧,微笑着说:“随他去吧,说不定他可以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

杭州城又属于黑夜了。

今夜是满月。和西湖的湖水同样明净的月光泻在“戏风小轩”上,也泻在南宫秀的脸上。

他原是那么急切地寻找这个地方,可目标近在咫尺时,他却失了勇气一般,手足无措地难以举步。

他和屋主人只隔着一堵墙。这让他感到紧张。

三年了。

三年前的那件事似乎很遥远,又似乎仍像昨天才发生似的。

三年来他是否安好?三年后的他是否改变?

南宫秀忽然觉得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即将要见的人。他踌躇着犹豫着想要转身——

屋子的门发出突然投落于湖中的小石子似的声响,轻轻打开了。

南宫秀慢慢看向从屋内走出来的人——他削瘦的身形罩着一件白色的长衫;俊秀的脸庞比过去显得苍白,但也更为安然;他望着南宫秀的眼睛和《春江花月夜》一样宁静,与西门忧听到的笛乐一样忧悒。

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一时谁也无法开口。

江心白先打破了沉寂:“许久不见了。”

“啊……是的……有三年了。”

“三年……”江心白玩味地叨念着。

南宫秀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红着脸,不安地咳了几声。“对不起,我……”

江心白淡淡一笑道:“进来吧。”

他侧身让路。

南宫秀注意到他的脚步,和普通人一样的脚步,他难过地在心底叹息。

屋内很干净,和屋主人的白袍一样几乎一尘不染。这一点,让南宫秀的心情更沉重。

“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他看着江心白为他沏茶,忍不住问。

“以字画谋生,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江心白淡淡地说。

这不是南宫秀想要的回答。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普通人的生活?除了打扫屋子就是缅怀过去?”

“我喜欢干净的地方。”

“你向来是不拘小节的!”

“我也没什么过去值得缅怀的。”

“但是你曾经——”南宫秀的话语忽然咽在了喉头。他象是为自己的失态而羞愧似地吁了一口气,红着脸重新坐正。

屋内飘着一丝丝湿热的茶香。

江心白微微一笑道:“这是上好的龙井,不知还对不对秀公子的口味?”

南宫秀依言喝了一口。“好茶。”

江心白又笑了笑,望向窗外浮在夜幕中的明月。“可惜你从不喝酒。这么好的月色并不适合独酌。”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南宫秀也望向月亮,他忽然感觉到他们两人的寂寞。

“我一直在找你。”

“你已经找到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鲁莽了。”

“何出此言?”

“东方三七和西门忧曾劝我不要打扰你的清静。”

“你自己的希望呢?”

“我想见你。我很担心你。”

“你不是已经按照你想的做了吗?”

“我……做错了吗?”

“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是!”

“那么你并没有打扰我。我的屋子随时欢迎朋友的到来。”

南宫秀看着江心白喝酒,一杯又一杯。东方三七不会这样喝,西门忧不会,丁游更不会,连他姐姐喝酒也不是这么喝的。他们喝酒的时候是品酒、浅酌、应酬或灌喉。但江心白喝酒时却像在咽下什么东西——比如是那些虚幻的月光。

“我也许不该说,”南宫秀低声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

“……”

“可以吗?你……”

江心白没有回答。他喝着酒,望着月色,轻轻低吟:“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南宫秀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和月光一样虚幻、凄迷。三年前的他没有这样的眼神。

他在等待他的回答。

“东流不作西归水。”这是江心白的答案。

“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任何事总有解决之道!”南宫秀急切地说:“你真的打算不管了?你忘了我们几个人曾经约定,共同创造一个我们的江湖!”

“是你们的天下,不是我的。”江心白纠正。

“你就这样被过去的事打垮了吗?”

江心白看着他,淡淡地笑。“你听说过海市蜃楼吗?我的过去就如同蜃楼。这个江湖是谁的,与我又有何干?”

“可是——”

江心白又把目光移回窗外。“好美的月色……”他低语。

——你要记住,无论我身处何方,我都和你看着同一轮月亮。

“好美的月色……”他喃喃重复着,又开始飞快地喝酒。

那种熟悉的倦意再次拢了过来。

酒是那样的冰冷。

这种冷像细锐的针蜇疼了他。微小的疼痛慢慢扩大了,渗透他的全身。他慌忙避向意识中温暖的混沌——

在他躲进黑暗之前,他瞥见了南宫秀受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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