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初夏,阳光灿烂,图画般的山林间,映着那一幢幢亭台楼阁。风中似乎隐隐有丝竹声传来,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图画般的山林看来更平和而安静。只是这安静又能维持多久呢?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南宫玉心跳得厉害,她有预感,今天一切不会那么顺利。
杨乐心中也有几分焦躁,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怎么还没到!你说……他今天会来吗?”
李明亮神形戒备地看向四周,缓缓道:“独孤藏花还没有下落,多半不会到了。只是圣主教会不会派其他人来则是不一定。他们诡计多端,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那到是。”杨乐点头道,“不过,除非他们教主亲临,否则,凭师傅的功底,料来没什么难得倒他。”
“会么……”南宫玉暗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望向远处伫立的人影。
燕奔静静地站着,他知道现在一定已经有一个人要用一柄他从未看见过的剑,用一种他从未看见过的剑法,来和他决生死于一瞬之间。他有这种预感。他纵横江湖二十年,出生入死无数次,现在他还活着,他当然也和其他那一些江湖的剑客名侠杀手一样,有一种接近本能的预感。
远远的,一抹白色的孤独的身影正在逼近。
“是独孤藏花?”南宫玉喃喃道,“难道他真的脱险了?”她定睛看去,不!那不是独孤藏花!她肯定,那是英雄大会上被自己错认是独孤藏花的人。他是个堂主,似乎……姓叶。
此刻,那身影已经走近,站在燕奔的对面朗声道:“前辈想必就是泰山派燕掌门吧?在下圣主教青龙堂堂主叶放歌。我家少主因有事耽搁,因此这场比试由我代为出战。”
“哼,什么有事耽搁,根本就是下落不明。”杨乐轻笑着。
“嘘,别插嘴,小心看着。”南宫玉开口道。
李明亮:“放心吧,区区一个堂主,师父对付得了。”见她有些不安,不禁问:“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放心吧,虽然上次与他交手落败,但师父不比你们,难道你连师父的功力都信不过?”
“怎么会。”南宫玉小声道,看向远处的两人。
两个人的衣服都是一尘不染,脸上全都没有表情。
两个人相互凝视着,眼睛里都在发着光。
叶放歌的人已变得像他的剑一样,冷酷锋利,已完全没有人的情感。
每个人都距离他们很远,他们的兵器虽然还握在手中,杀气已令人心惊。这种凌厉的杀气,本就是他们自己本身发出来的。
燕奔脸色一沉,猛然间右手横鞭直挥,鞭子就向灵蛇吐信般向叶放歌直逼而去!
唰的一声,宝剑出鞘。叶放歌竟然挥剑向燕奔直冲过去。
眼见叶放歌步步逼近,鞭尾离他只有十寸……五寸……三寸……一寸……蓦地,他身子一滑,沿着鞭尾擦身而过,剑尖直指燕奔咽喉!
燕奔不愧是老江湖,虽然对他的功夫毫不知底,但对方来意明确,又是个堂主,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只是没料到他上来就兵行险招,赶忙抽鞭回守。
叶放歌一剑不成反身行撩,但见燕奔防守严密,“当!”鞭剑相交,两人向后各退了两步,双方的紧张气氛迅速凝结。
“这样也能让他避过去?”杨乐看得目瞪口呆。
“他是故意的,想趁机反击。还不是没有成功。”李明亮不以为意。
只有南宫玉一语不发,紧盯场中相斗的两人。
短短一盏茶功夫,两人已过了五十多招。远远的可见燕奔将鞭子舞活了一般,那黑色的软鞭似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那么的灵动,收发自如。
但叶放歌的剑招凌厉似乎更在他之上,招招猛攻,毫不退避,哪怕身处险境也能从容应对,十招中只有一招防守。
相比之下,燕奔就显得有些吃力,十招之中只有三四招猛攻。敌手如此将劲,直叫燕奔暗暗心惊。此刻自己虽无败意,但若长时间下去,必败无疑。
的确,叶放歌正值壮年,而燕奔则已年约五十,长时间相斗下去要耗费极大的体力。虽然此时燕奔还可沉着应对,但若持续下去,年纪上总是吃亏。
突然,燕奔鞭子一抖,将自己周身护在圈内舞成一团光圈。这是泰山鞭法中最厉害的一记杀招,将自己守得密不透风,令敌人无法近身再待机而动。
而叶放歌的举动更是出乎意料,他没有挥剑而上,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的脚尖,似乎身外的一切事物都已跟自己无关。
但燕奔却知道他此刻心灵却是一片空灵,看似对一切都不闻不问,其实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心眼!
这两人一动一静就这样僵持着!
别人虽瞧不出其中的奥秘,但却已感觉出这气氛的紧张。时候过去越久,这紧张的气氛越是沉重。
但动的自然不能如静的持久。
南宫玉已然想到了这点,额头上满是冷汗。
就在这时燕奔身形飞扑而来。他整个人都似已变成了一个陀螺,不停地旋转而来,远远望去,他四面八方有无数的鞭影飞舞。
众人只瞧得眼花缭乱,但心里明白。若被这鞭子沾上,一定皮开肉绽,碎骨断筋。
叶放歌却仍未抬头去瞧一眼,燕奔一声暴喝,旋转着连发六六三十六鞭!他招式之快,已非人力所能及,却又偏偏一齐攻向叶放歌!
叶放歌突然抬起头来,只见他目光闪烁如星,面上似笑非笑,右手握剑挥出,轻轻一引一拨一挑,看来既非攻招,亦非守势!
“啪、啪、啪……”一连串声响,燕奔手中的长鞭不知何时已断成了几节,并且全都打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心制胜的攻势,竟然全都打在自己身上!他的身子被震地斜斜飘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李明亮等泰山弟子眼见事情不妙,立即狂奔了上去。
叶放歌没有开口半句,依旧挥剑刺去。
此刻,忽的一声,一条长鞭凌空卷来!
叶放歌剑尖一偏,身子闪了过去,将长剑横在胸前冷视着众人。
“不要再打了!”南宫玉怕他再动手,高声喝道。
“不要再打了?”叶放歌眼光闪动着瞧着南宫玉,那逼人的目光令南宫玉不敢与之对视。
“说好是南湖比武,点到为止也就是了,用不着生死相搏吧!”李明亮挡在南宫玉身前。他毕竟是大师兄,就算心中有些许害怕,也绝不能让泰山弟子在人前失了面子。
叶放歌没有出声,看向已被人扶起的燕奔,冷冷道:“接阎王令者,死。”
燕奔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已转为铁青,忽然冷笑道:“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想要老夫的性命,过来拿吧!”他夺过身旁弟子的软鞭,冲开众人又要上前。
“师父,有弟子在,绝不会让人动您分毫!我们上!”李明亮长臂一挥,六名弟子齐身上前站成一排。
叶放歌冷笑道:“好大的场面,好齐的心!这就是你们泰山派的应敌之道吗?”
“跟你们圣主教的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李明亮说罢挥鞭即上。
被众人挡在一丈之外的燕奔缓缓仰起脸,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眼光流动着,身子缓缓向后移动。
叶放歌虽被六人围攻,但他剑气如虹,丝毫不为所困。他本不想伤此六人,但他们似乎一心想制自己于死地,所以他决定不再留手,剑气一挥,所到之处皆如破竹,一个纵身已然站在燕奔身前。
“想跑?没那么容易!”一剑贯顶刺向燕奔。
燕奔眼见被他堵了个正着,危急之下挥鞭护身,虽然避开了这致命的一招,但紧接着却连中三剑。
泰山弟子又围了上来,前后夹击。
叶放歌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或许是独孤藏花失踪的原因,与众人缠斗了这么久更是有些不耐烦,眼中已布满杀气。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冷森而莹澈,有如无形的利器,整个人那般孤傲,猛锐地挥剑连环冲过众人直刺燕奔咽喉!
燕奔眼中闪现着死亡的惊恐!但此刻避无可避,眼见利剑刺来,情急之下抓过左手边的一名弟子挡在自己身前!
凌厉的剑气无人可避,那名弟子闷哼了声便即倒地。
叶放歌见他竟用弟子的性命来保护自己,微微一愣,就这一愣间已让燕奔的长鞭绞上了自己的脖颈。他顿觉呼吸一窒,心头大怒,一剑削上鞭头,软鞭应声立断。他左右连发六剑荡开众弟子的攻击,剑气排山倒海般向燕奔压了过去。
砰、砰,又有两名弟子为他而死。
燕奔不但不觉得羞愧,反而高声道:“你杀我弟子,燕某与你拼了!”
李明亮、南宫玉和杨乐听到他的激呼,具都热血沸腾,不顾一切向叶放歌冲去。
叶放歌手中已使上最厉害的杀招,三人还未接近他便已为剑气所伤。
李明亮与杨乐太过心急,忘记了叶放歌的掌锋同样厉害,每人背心挨了一掌,都昏了过去。
眼见五名弟子一个一个倒地,南宫玉虽然心中惊惧,但仍横鞭护住自己,与师父并排而立。
叶放歌冷然看着南宫玉:“怎么,你还护着他?像他这样的人也配做你们的师傅?他跟本就不顾你们的死活!”
南宫玉也看着他,激动道:“不论怎样,他都是我的师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你伤害师傅!”
“好!”燕奔赞许道,眼中虽已暗淡无光,但心中仍存有一丝希望。
叶放歌右手握着剑,整个人像把已出了鞘的剑,冷酷,尖锐,锋利。
南宫玉只见一团白影快速朝自己冲来,白影中夹带剑光闪闪,自己的长鞭刚一碰上他的剑就被震的荡飞了出去。
燕奔手中已无兵刃,连中三剑,几乎没有了抵御能力。眼见叶放歌一剑即将贯胸刺入,他不及细想,抓过身旁冲过来的南宫玉挡在自己身前。
叶放歌虽知他可能会用此招,但那一剑用力太过刚猛,跟本来不及抽回,只稍稍缓减了刺入的深度。
直到那一剑刺入她的脊背时,南宫玉仍不能相信:“师父……”她满眼的惊疑,怎么会是这样?
燕奔望着她:“你是师父的好弟子,师父也最疼你,能为师父而死,是你的光荣!”
南宫玉没有想到,最后一刻,她的师父还是宁愿牺牲她。虽然她是自愿为师父而死,可这样的结果……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随着叶放歌长剑的骤然抽出,南宫玉身子一软,缓缓地滑了下去。在她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她感觉到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