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青虽然心中挣扎,但还是紧紧为他守住了这个秘密。只是,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任谁也无法改变事实,该来的终究要来……
十几天后,唐夫人一日比一日焦躁。
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她绝不相信萧天铎会甘于现实。
果然,那天,清风道长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虽然他辜负了她,抛妻弃子二十几年,虽然心中气他恨他,但毕竟牵肠挂肚了二十几年,朝思暮想了二十几年。
那一刻,蓦地瞧见地上冰冷的尸体,她的心崩溃了!什么委屈,什么记恨,早已烟消云散。她呆呆地愣在当地,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清风道长一直住在唐家堡,现在他出事了,而程风又不在,唐家堡理应为他筹办丧事,择日安葬。
夜深了,极深极深。灵堂布置得庄严、寂静。
唐夫人缓步而来,趁左右无人,她轻轻推开了棺盖,想再瞧最后一眼令她心痛了二十年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会如此容易掉下山去?他的一身功夫哪去了?他还没有认回自己的儿子……
唐夫人眉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以前,虽然他离开了自己,毕竟还在这世上,纵然不知他身在何处,但总有见面的可能;现在,一个死字,已令他们天人永隔。再几日,他就要下葬了,她再也不可能见到他……
霍然间,她的目光定在他紧握的右手上!
他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那微露的一抹青翠,令她心中一颤!
她颤颤微微掰开他紧握的右手,果然,赫然入目的正是她心中最怕,最不想见到的——熟悉的龙形玉佩!
那是浚儿的玉佩!浚儿佩带了二十年从不摘下,怎么会到他手中!莫非……她不敢想象,他们见过面了!可是浚儿为何没有告诉她!
她猛地抽了口冷气,天地间已然变色。
※ ※ ※
翌日,艳阳高照。
唐浚练完功,出了一身汉,准备会房换件衣裳,推开房门却吓了自己一跳。
“娘……”事情刚过不久,他丝毫不敢松懈,尤其面对自己的母亲,更是要谨言慎行。“您怎么会在这儿?”
唐夫人抬眼望着他,平静道:“怎么,你不想见到娘?”
“怎么会呢?”他连忙走过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但那笑容却有丝僵硬,“您应该多走动,总闷在自己房里会生病的。”
唐夫人点点头,指指一旁:“坐。你也知道娘最近心里难受,想找人聊聊天。”她柔声道。
唐浚叹了口气,这阵子提心吊胆,竟然连母亲的感觉都忽略了。
“是孩儿不好,我以后会多空出一点时间陪您的。”
“好。”这个答案她很满意。过了一会又道:“再过两天,天聂就要下葬了。他的事我已经全部告诉给你知道。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好好拜祭一下。”
唐浚神色黯然道:“我会的。”
“老爷那边,我瞒骗了他二十几年,实在是对不起他,现在天铎不在了,我想,也是时候说说清楚了。”
“不要!”唐浚猛然呼道。
唐夫人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大反应,以前你从不跟娘大声讲话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柔声道:“对不起。”
看到他眼中的不自在,唐夫人的心下沉了一分。
“娘有件事要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嗯。”
“天聂出事前曾对我提起,他想要认回你,他有没有去找过你?”
“没有,没有。”唐浚连连摆手。
“真的没有?”她的心又下沉了一分。
“真的没有。”唐浚口中虽答没有,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
唐夫人将他的一切尽收眼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凝视着他:“你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么可能不了解你?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谎……”
唐浚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但仍极力掩饰:“我没有骗您……”
“你没有骗我?”她心如刀绞,“你真的没有与他单独见过面?那么这枚玉佩,你怎么解释?”唐夫人摊开掌心,露出那枚龙形玉佩。
唐浚猛地抽了口冷气,慌忙摸向腰间。
没有!
“娘……”他一直很老实,从不会说谎,此刻急出一身冷汗,不知该如何作答。
唐夫人颤声道:“你还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你见过他,你那天跟他见过面的是不是?”
唐浚实在不适合说谎,如果换做旁人,只要稍微圆滑一点,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他不会。他紧张得无以复加,又慌乱得六神无主,终于敌不过唐夫人那责问的眼神,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
唐夫人听得胆战心惊,浑身不住颤动。这是她的儿子吗?这是她一向体贴懂事的儿子吗?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天那!她一气之下扬起右掌,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看着母亲如此痛苦,他却无能为力,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娘……都是我不好……”
※ ※ ※
不知是圣主教的巡船疏忽,还是龙日飞的运气真的很好,总之,他和独孤藏花不但没有碰上圣主教的人,反而在海上遇上了渔船。
真是老天有眼,龙日飞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
“我们终于回来了!”藏花那冰冷的语声,此刻也掺进了一丝激动。
他们拜别了行船的渔民夫妇,重新踏上那熟悉的土地。这感觉真好!
龙日飞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就说我们不会有事,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跟着我准没错!”
看着他那自大的模样,独孤藏花嘴边扬起一抹笑意:“少说几句,快走吧!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客栈。”
“是,遵命!”龙日飞灿烂地笑着。
经过海上那件事,两人的关系又拉进了一层。
他们两个从艳阳高照一直走到日头偏西,终于看到了一家客栈。龙日飞总说自己运气好,但这一次恐怕并不理想。
“小二!”刚一走进客栈,龙日飞便高声叫道。
小二来到两人身前,看着他们邋遢的模样直皱眉。
本来,在海中泡了十几天,他们的衣衫自然谈不上整洁两字!
“两位里边请吧,想吃点什么?”
“吃的先不忙,我们要住店,给我们两间上房。”藏花淡淡道。
“唉哟,那可不巧了!”小二挠挠后脑勺,“这两天店里生意好,都满了!”
“客满?”龙日飞望着偌大的店面有点不可置信,“这儿又不是什么大城镇,靠近海边的地方哪来那么多客人?”
“这两位就有所不知了。”小二接道,“我们这地方虽然偏僻,好就好在住了个大人物!”
“大人物?!”
“不错。城东三十里有一个归云山庄,庄主归百川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为人热情好客又刚正不阿,常常为富济贫,他的朋友没有上千少说也有好几百人!再过几日,是他老人家的五十大寿,这不,各路英雄都来了!”
掌柜的见小二站在那跟客人说个没完,怕他想偷懒也走过去道:“怎么不让客官坐啊!”他瞪了小二一眼,又对龙日飞笑道,“两位过去点菜吧!”
虽然他们穿着奇怪,但本着上门即是客的原则,掌柜笑着招呼两人入座。
“不了。”日飞连忙道,“既然小二哥说这里没房间,我们还是尽快到别家碰碰运气好了。”
“两位住店那!”掌柜顿了顿,“不是我扫兴,别家怕也都已经客满了。就是还没住满,房子也肯定几天前就订出去了。”
“订出去了……”日飞心中转着,顿时笑了,“贵号也是这样?”
“当然。”掌柜点头。
龙日飞还未开口,藏花似乎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那么,这的上房订给了谁?”
“最后三间上房,已在两天前订给曲氏三虎了。”
“曲氏三虎?”藏花双眉略蹙,那是什么人?她没听说过。
可龙日飞更乐了,大声道:“他们既然还未到,您就先让我们住下吧!我们保证,他们一到就搬!”
“这不好吧!”掌柜为难道,“人家定钱都付过了…”
“我出双倍店钱。”藏花冷冷打断他的话。
“不行呐……这三位我们可得罪不起……”他苦着一张脸。
日飞掏出银子往他手中一推:“帮帮忙,我们不会让你难做的。他们到了若是有任何不满,我们顶着!”
“这个……”掌柜的想了好一会,终于将头一点:“好吧,两位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