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算甩开追踪,仍旧匆匆赶路,至沿河一镇,方敢稍作歇息。
师维夜半回了劲儿,轻轻起来,呆坐了许久。
无奈一笑,仍旧下了手。
第二日,杜算晌午醒起,还自愧睡得太沉。到发觉手脚怠滞,才品过味来。
师维推门,抱了一套新衣过来,轻手轻脚替他换了。竟然心虚,当中目光闪烁,不敢望他。
杜算试了一试,居然连发声都困难,叹气死心,由她摆布。
师维整理完毕,垂首立在一旁,内疚道:“我搀着,你可以走的。”
杜算深深瞧了她一眼,照办。
二人改乘了马车,也不劳外人,师维亲自驾驭。
杜算整日倚在车厢,行动全赖师维侍奉,连窗外景色都看不到一分,更不知路途如何。
如此一晃过了三五日。
这天到了一处大市集。
杜算听得外面往来热闹,问:“这是到了哪里?”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一爿僻静地,师维探进来道:“沿汾往晋阳的路上。”对杜算已能语言,她应是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杜算稍作思考道:“通缉文榜该也到了这里,最好快些离开。”
师维替他掀了一角帘,斜对面一客栈墙上,正有一幅,上书叛国逆贼悬赏捉拿云云。她还笑:“你们忒得小气,只给了这么个价钱。”
杜算好气好笑地瞪了她一眼。
师维扶他换了个姿势坐着,交待道:“我去去便回。”言毕一笑,抚手之间又迷昏了他。
杜算无奈。
傍晚,师维搀了杜算下车,沿人家屋墙迂回走了一阵,进了一处平常小院。
这院落干净整洁,却无人居住。
师维并不点灯起蜡,只依着最后一点天灰,送他歇息了。
杜算深夜转醒,看到伏案浅眠的师维。
下午她买了一堆药材回来,他以为是要给自己加重剂量。谁知错怪了。
他开口说了话。
都心知肚明,他身上的药性在减退。
可谁也不挑破。
她与他,安静地照顾与被照顾,无声的温柔与温和。
一路倾洒,为何时光不可以再慢一些?
师维被人看醒了。
杜算收回目光,问道:“晋阳真是安身之所吗?越靠近,看你便越放松。”
师维靠在窗边,晒着月光,摇首笑道:“你不是知道么。我已身无外物,一身轻松。”
杜算重新望向她,不觉目中慢慢浸满悲伤——她的心意,已合了自己的猜测。
他不明白:“师氏一族已然全身而退,朝中彼事也在按你们要的走向而去,你还有什么牵挂呢?”
师维走近了,坐在他的床边,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夸奖道:“真是神通。也是,到如今,师家行动还有什么能躲得了你们?”她顿了一顿,低头便笑,“我便不瞒你了。经此一劫,本姓遗黎要重录宗室。需每人持信物一支,交与监察者,方可入关。否则,由你辈分高低血缘亲疏,尽戮。”
她笑望着他:“蒙祖父垂怜,我本有两颗,可惜不得不都送了人。”
所以,杜乌玉,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