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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意江上望,随风递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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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之后,令重阳怕前路再有何不测之事发生,依自己现下这般模样,怕是抵挡不住。因此每日晚出早归,缓缓而行。一到宿地便打坐运功,调息真气。他所受的鞭伤痊愈得甚快,几日后便已无碍。只是那寒气却一直潜伏在体内,一旦内息催动过急便会发作。他思前想后,便将最后一颗小还丹服了,乘着药力发作之时运功驱寒。无奈腹中真气涣散,小还丹的功效大大地打了折扣。功成之际,但觉寒气已被逼出大半,剩下几成却仍盘桓在任,督二脉中无论如何也迫不出来。他心中无奈,知道此事非一日可以竟功,心中宽慰自己,等再过些时日真气尽皆收回丹田之后,想必便可一举奏效。

这一路行来,地势平坦,路颇为好走。偶有山岭也不甚高。人烟也是越见稠密。却再未见到有鞑坦人追来。想是已接近中原腹地,塞外的势力渗透不及。

令重阳一直骑着那辕马,开始他还怕马儿脾气燥烈,不敢快行。到得后来骑的渐渐熟了,有一天便试着折根树枝扬马催鞭。那辕马郁闷多日,当下一声长嘶,得令急驰。令重阳先是心中一惊,再见着马儿放足飞奔,路旁景物飞也似的后退,心中痛快无比,不禁哈哈大笑。

这日正行的痛快,眼前忽然出现一条浩浩殇殇的大河。河水如同巨龙般昂首接尾,一路奔腾咆哮向东流去。令重阳勒马站在岸边,只见江流滚滚,巨大的浪涛拍击着江岸,只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轰鸣,虽是冬日,却也不见半分冰冻迹象,心中着实感慨。寻得渡口船工一问,方知此处已是河南新乡,这条大河便是黄河。度过岸去便离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不远

此刻尚是午时,那渡船不大,仓中已有几人在上。令重阳牵马站在船头,感觉甚是局促。他见自己一人一马占的地方太多,已无地方可以再上人,心中不禁有些歉意,对那船家说道:“我占的地方可也太多点啦,船家,到了对岸我多付你些船资。”

那船家四十出头,一张脸盘常年风吹日晒变得紫黝黝的,身板也甚是粗壮。闻言笑道:“这可多谢你了。只是我向来渡一人便收一人的钱,渡一马便收一马的钱。向客人多要银两的事可从来不做。小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人又客气,真是难得。”船上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令重阳,目光中都含着笑意。令重阳此生从未听人夸过他的相貌好看,当下倒闹个面红耳赤,目光不敢和众人接触,侧身移目,远眺江上景色。

船家将缆绳解开,便欲开船,忽地闻得远处有人喊道:“岳大哥,等一下!”众人看去,见有三个短装黄衣的汉子远远跑来,边跑边向这里招手示意。等到三人靠近,当先一名大汉跳上船头,对船家笑道:“岳大哥,我们也要过去。”船家奇道:“咦,曾三,你们黄河帮有这么多大船不坐,怎么看上我这小划子了?”

那曾三喘气说道:“哪里还有船啊?这几日为了接送过江的客人全都派出去了。我刚刚收到帮主的消息,要我们这几个兄弟立刻赶过去。我找遍了帮中也没有一条空船可用。还好想起严大哥你,便赶紧过来。不然等你挣够了今天的酒钱,我便是出一百两银子你也不渡了。这天寒地冻的,莫非要我游过去么?”

岳大哥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岳峰要是一天当中挣够了五两银子的酒钱,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再让我拾起桨来。哈哈,加上你们三个,我今日便恰好可以收工。”说话间另外两人也已挤上船来。

岳峰对先到的客人一抱拳道:“对不起几位,这新来的三位是黄河帮的朋友,他们也一起过河。横竖一会儿就到,大家请行个方便,稍微挤上一挤。这黄河上的地头蛇我却是惹不起的。”说罢一笑。

那曾三却也给船上客人作了个揖,甚是有礼。众人皆已听见他们的对答,往中间又凑了凑,勉强留出地方让三人站下。令重阳也被挤到中间,他左侧靠蓬,右手牵着马,身后挨着一个黑衣年青人。

岳峰见大家都已站好,便跳在岸边,将小船推开。这木船虽是浮在江面之上,可载了满满一船的人,怕不有七八百斤份量。那岳峰双肩一沉,两臂发力,胳臂上的肌肉虬成一团一团,口中喝道一声:走,便将小船推离岸边。那曾三喝道,“岳大哥当真好力气。”岳峰微微一笑,跳上船头,自去掌舵。

江水一浪一浪地冲击着船身,众人的心也忽悠忽悠的上下。好几回见一个大浪扑来,仿似要将渡船淹没一般,那岳峰却不慌不忙将舵一转,便从浪隙中穿过。他一边掌船,一边和黄河帮众人说话,问道:“曾三,到底有些甚么事,竟然令得你们这水龙王也没有船用了?”

那曾三奇道:“难道岳大哥你这几日光顾着喝酒,却不知道分金诀一事么?”岳峰摇头。令重阳却心头一跳,暗道,消息传得这么快,怎地连这帮人都知道了?不禁凝神细听。

曾三接着说道:“前几日北平府中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北平府外杀死了一个鞑子。此事非同小可,便连当今的朝廷都惊动了。”岳峰皱眉说道:“死个鞑子又如何?关咱们甚么事了?”

曾三笑道:“死个鞑子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死的这个闻说是鞑坦人中的一个大王。听说他们族中有一个宝贝被咱们中原的大和尚给偷走了。那大王便带着人马从关外追到了北平府。本来此事咱们中原无人知晓,结果却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让人将那鞑子大王和一干手下尽数杀死在北平。这事在北方武林中已引起轰动,人人皆道这被偷走的宝贝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岳峰笑道:“武林中以讹传讹的事可多了去了。那鞑子手中能有甚么宝贝是千古难得一见的?若依我看,这事多半是假的。”

那曾三一拍大腿,说道:“对呀,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便有人好奇,在夜里偷偷地从北平府中的驿馆内抓了一个鞑子出来盘问,得知鞑子们丢的那个宝贝名字叫做分金诀。”

此时旁边一个黄河帮的汉子插口问道:“三哥,我也闻说这分金诀是个宝贝,到底怎么个宝贝法却不大知道,单单听说他是一部武功秘藉。可是如此?”

曾三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闻说这部秘藉被鞑子们视为‘镇鞑之宝’,可是藏在他们手中多少年也没有人练成,因此在照看上便有些不上心。谁想不知怎地就被我们中原的一个大和尚给看中了,将它给偷出来了。鞑子便派出人马到处搜寻。本来此事极其隐蔽,结果却因为死了个大首领给暴露了出来。”

岳峰大笑道:“曾三,你这人甚么都好,可就是爱胡说八道,甚么叫做‘镇鞑之宝’?当真闻所未闻。”众人一起大笑。

令重阳暗暗点头,心道:“那额森既然是也先的弟弟,他这一死便将事情闹得大了。想必是他手下议论纷纷,谈及此事时,口风不严,被走漏出来。不过为何此事又与黄河派扯上了关系?”当下心中不明,暗暗细听。

此刻船已至江中,江风贯入船中,将众人衣襟吹得啪啪作响。忽地闻见一丝香气飘入令重阳鼻端,如麝如兰,极其雅致。他心中诧异,抬眼四望,却不知香气从何而来。待想再闻上一闻,却早已被大风卷入江中。

曾三接着说道:“我们黄河帮离北平本来有一千多里地,这事与我们并无相干。可巧前些日子我们帮主带着弟兄们巡河的时候,就撞上了那个偷东西的大和尚。岳大哥,你说这事巧不巧?”

岳峰笑道:“那岂不是你黄河帮的福气来了?不过你们帮主水龙王程德,这些年来一直带着你们这些兄弟上下巡河,将那些沿岸打劫,作板刀面生意的宵小之辈杀的杀,赶的赶,保得这新乡境内太平无事,也甚有功德。这番要是求得那大和尚把那千古难的一见的武功传授一些,以后也可以更多造福于乡里。”

曾三吐吐舌头道:“福气来了?就为了此事,我黄河帮还惹下了大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了结呢。”岳峰见这三人均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奇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曾三叹口气,回答道:“当日程帮主巡河之时,我也是跟随在旁。那时也是正午时分,我们行至渡口,看见有三人手持长剑,正在围攻一个老头。那老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看便要被人将脑袋给割下来。正是危在旦夕之时。于是程帮主便出手将他救下。若论功夫,这三个人和帮主原是不相上下,但是我们人多势众,混战中程帮主便将其中一人的胳臂给削了下来。谁知这便惹下了大祸。那三人跳出圈外,报出字号,原来竟是道家四友中的青城派弟子。那被削断胳臂,叫张甚么的人,是青城派掌门一剑卓绝裴断庐的弟子。”

岳峰皱眉说道:“难道程帮主动手之初没有问过对方是谁吗?”曾三摇头道:“当时情况紧急,程帮主看见三个手持长剑之人向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出手,便认定这三人定非善辈。这才出手削断了那人的胳膊。其余兄弟乘机一涌而上,将坐在地上的那老头救开。”

岳峰说道:“且慢!你们所救的到底是和尚还是老头?我怎地不太明白呢。况且你如你所言,那老头还不会武功,那到底他是如何......”

曾三苦笑道:“那老头便是那和尚。当日我将他救到一旁,问他可曾受伤,你猜他说甚么?他答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老纳未曾受伤。’我当时便吓了一跳。瞧他一身胡人打扮,满头长发,却开口给我来一句阿弥陀佛,可不是怪异么?我还寻思道,莫非是救了个鞑子和尚?这个仇可结得太冤了。”

令重阳在旁听他说的有趣,不禁微微一笑。想起当日在北平府中,初闻鞑子在找一个长发和尚,众人不也是如此反应么?

此时一名黄河帮汉子说道:“岳大哥,那老头我也曾见过。确实和咱们普通的中原和尚不同。不仅一头长发,扎须满面,而且脸上横七竖八全是伤痕,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要是在夜里忽然看见这人,我保不准会以为是煞星下凡。要不是听他说一口咱们河南话,又满嘴施主,老纳的,跟少林寺里的师傅们一模一样,打死我我也不信天下间有这样的和尚。至于他的武功吗,全无半分内力。天知道他是怎么从鞑子那里偷出那分金诀的。”

曾三见他已明白,便接着道:“程帮主当时将那人胳臂削断之后,对方方才报上名头,说自己是青城派弟子。帮主当时便知道不妙,但是胳臂都已经断了,难道还能给接回去不成?那三人要我们先将那和尚交出去,至于如何了结断臂一事,要等一剑卓绝裴断庐说了算。程帮主当时就给回绝了,说交人不行,至于如何了断此事,任由对方划出道来。本来我们两家隔着八杆子也打不着,这下可是惹到硬点子了。”

当下叹了口气,续道:“ 回来之后,帮主料定此事不能善了,便广发英雄贴,将事情的前后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请武林中有威望的人物十五日后到郑州城中豫扬楼中作个公断。哼哼,难道他们以多打少,欺负一个没有武功的老和尚便很有道理了么?他道教四友虽然名头响亮,我等这些小帮派却也未必怕了他。豫扬楼之约到现在还有三天,这几日间帮中的大船便是忙着接送前来给我们助拳的朋友。”

岳峰沉吟道:“那后来你们又是如何得知这和尚的来历的?”曾三答道:“我们发出英雄贴后,收到北方铁线帮的回信,说到分金诀一事,才有人猜到其中关窍。后来程帮主向那和尚再三询问,他方才承认自己便是鞑子所寻之人,此去欲是前往少林.帮主便请他在这里安坐几天,待三日之后,我们和青城派之间的事了解之后,便亲自将他送到少林。”

便在这时,渡船已是靠到岸边,众人付过船资便要离去。曾三站在船头,对岳峰笑道:“岳大哥,那豫扬楼中的老酒是出了名的好,要是三日后你挣够了五两银子,便请来喝上一杯,顺便也给我们助个威。道家四友虽然利害,咱们黄河边上的好汉却也不是怕事的。”岳峰一笑,说道:“我可打不过他们,到时看看再说罢。”这岳峰是黄河边上的一个英雄,平素独来独往,在当地甚是有名,故此曾三出言相邀。现在闻得他如此答复,心中不禁微微失望,却也无话可说,当下抱拳离去。

令重阳身后之人多已下船,他也牵马随在后面。忽地鼻端又闻见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这回却看见了,原来这香气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后那人发出的。那种香气,依稀相熟,沁人心脾。当下不禁呆住,怔怔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记忆中回想起当年在瑶云依房中,她为自己梳头盘发时的情景。心内波澜起伏,张口叫道:“瑶姑娘!”

前面那人头也不回,径直离去。岳峰本在拴船,听见这少年叫出一句姑娘,抬头一看,不禁笑道:“小兄弟,那人确实是个女子。不过你想这般随随便便叫上一声,便能和人家搭上讪,似乎也太孟浪了些。莫非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么?”

令重阳满面通红,口中连道:“不是,不是,我是......”自己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那姑娘身上的香气自己很熟悉么?只怕这样说完了,在这船家眼中,自己的形像更加不堪了。当下呵呵干笑,赶紧上马离去。心中下定主意,先折往郑州去看那豫扬楼之会,然后再去少林。何也?盖因道家四友之争,泰山派派人参与也未可知。纵然见不到心上人,但若是可以得知一点她的消息,心中也觉得是莫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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