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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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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金色晨光匀匀铺撒在缭目美景上。

迷蒙星眸望向眼前那片盛开的姹紫嫣红。好香啊!仰头吸入一口浓郁花香,已感迷醉。

彩蝶穿梭百花群中。晶莹的露水闪闪亮亮。

半卧榻上的身躯微微支起,四处打量。

像是她的“醉花洲”哩——应该没错。漫天黄沙中,也只有她会那样任性地在“寸土寸金”的绿洲上,种植这一大片无关民生的鲜花。

时光交错,似是遗漏了什么。

她只是觉得怪异。

这时,一条修长身影穿过百花,出现在她眼前。温柔笑容足以融化世间一切。就连那只闪烁的金眸都蕴着满满笑意。

心中有声声奇异声响,仿佛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仰身,轻轻吻上他温热的唇,如亲吻一片花瓣。

然后,她嫣然看他举起手,等待他拥她入怀——

“啪”!一个巴掌。

尖锐痛楚竟将她抽离,惊呼着挣开眼。

鲜花,是梦!

蝴蝶,是梦!

露水,是梦!

唯一存在的,只有那个男人。可是……她宁愿那些鲜花、蝴蝶、露水都是真的,而那个男人则仅存在于梦境之中。

“明明刚才还很温柔的说,”她委屈地扁扁嘴,“结果翻脸就打人家一巴掌。怎么梦里梦外会差那么多……”

环胸站在她床前的聂怀谷微微扬眉,冰冷的声音没有温度:“你躺了很久了。”

躺?记忆片断闪过,然后——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声。

又怎么了?他看着她一下子跳到床的另一头,死拽着棉被的样子,活像他要侵犯她似的。

一指指向他鼻尖,接着便是她的“控诉”:“你要掐死我!”

“那你现在应该躺在棺材里,而不是床上。”

“你刚才赏了我一个很大的‘锅贴’!”她再接再厉提醒他。

“因为你很麻烦。”

麻……麻烦?!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至少从未有人敢当面说出来)的莫然气到险些呕血,当场给他抓狂。

“麻烦?!你竟敢说本教主麻烦?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麻烦?!就是那种会给你凭空增加一大堆事端的人才是‘麻烦’!拜托你运转一下你的猪脑袋好好思考一下,从头到尾到底是谁最麻烦!

在那条该死的运河上,本小姐还没看到你,就险些被你一箭射掉鼻子,顺带香消玉殒。接着又被你抓来关了三天水牢。而你这个不讲道理的混蛋竟然把你当作你的所有物,随便打包送人暖床。有没有搞错啊?!好不容易摆脱,谁知天妒红颜,你这家伙阴魂不散,险些掐死我!可怜的我总算挨着床,休息一下,养养伤,你还要来虐待我。

想来想去,自从遇到你,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而你这个坏得很没品的男人还说我是‘麻烦’。我看一定是你的头壳坏掉了!”呼呼,好喘哦,一口气讲太多了,休息一下。

聂怀谷冷笑。

“我有叫你上我的船吗?敢对我出手就该有‘刺客’的觉悟吧。我没有将你凌迟,你就该偷笑了。竟敢打晕我的贵客,还刺伤我。如果你是我,准备如何处置这种不识好歹、冥顽不灵的刺客呢?!”

最气人的是,在他好不容易安抚了索乐天,打发他上路后,一回房就看到这个罪魁祸首一副“很爽”的睡颜。

这彻底激发他心中所有“很不爽”的感觉,当即豪不迟疑地给她一“锅贴”,打散她的美梦和白痴般的笑容。

“刺客?!”她忍不住要尖叫了,“我是刺客?!”一手撩掉棉被冲到他面前,做茶壶状,“你看清楚,我哪里像刺客啦?!”

“那么说来……”他冲着她上下打量,托着下巴思索状,眼神却很邪肆,“你上船只是为了非礼我?”

“非礼你?我的脑子没坏,世上也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干吗没事非礼你啊?!”

冷冷的笑。食指点上她的樱唇,“你亲了我,在未得到我的首肯之前。这不是非礼又是什么?既然你的脑子没有坏掉,世上又不止我一个男人。我倒很想知道你非礼我的原因。”

“那是有人推我!”

“噢?谁呢?如果那次是有人推你,那么,又是谁逼你来偷看我洗澡的呢?”他慢条斯理,看她急急挣扎如困兽。

“你……非礼了你又怎样?!”已经气疯的莫然当场发飙,双手叉腰给他顶回去,“我是堂堂岚泠教教主,非礼你一个小小朝廷狗官不行吗?你应该答谢我的垂青,而不是在这里翻旧帐!”

真是岂有此理!

想她在西域十六载,可称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谁敢说个“不”字?即使离开西域,在遇上他之前,也只有她整别人的份儿。

说她“非礼”他更是莫名其妙。以她的容貌、地位,多少男人排队等她非礼。她需要跑来这里非礼一个坏到他那个地步的男人吗?

那是意外好不好?!她还没有无聊到那种程度。

他露出笑意,微翘的唇角无限魅惑。“以我的个性,别人若是欠了我什么,我一定会要回来,而且是连、本、带、利。”

“那又怎样?!”狠狠给他瞪回去,反正她今天是霸到底了。

聂怀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低下身,将唇贴上她的。

如一个响雷在她脑中炸开。他……亲了她?不似梦中温热的唇,却是这般火热。

只是两片唇贴在一起而已,却为何会有一丝丝甜蜜的感觉?

原来,这个男人也可以很温柔。

“你们家最近在修葺?”瞪着眼,杨哲问看起来闲闲没事做的聂怀谷,“可是,就算修葺,也没有理由从上到下一起来吧?况且,你还住在这里不是吗?”这种事,自然应该是在他上顺天府后,交给管家处理的啊。

想他今日一路进来,到处敲敲打打。不是在补瓦片,就是在修屋梁。最夸张的是前庭,好像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他知道聂怀谷的仇人多如过江之鲫,不过,能将聂家别院搞成这样,看来比较像被大批人马压境。

难道有人敢来抄聂怀谷的家?

“昨天被火烧了。”背着手,站在湖心亭的聂怀谷像是在远眺对面环山。

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好”一般。

“那个女子……?”眼角瞄到在一边岸上的瘦小身影。喔,还拿根铁链栓着?

聂怀谷的脸颊微微抽搐,突然有一点点咬牙切齿。“那个就是昨天放火烧我房子的人!”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疯女人,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避开守卫,大大地放了一把火。闹得所有人人仰马翻,欲哭无泪。

杨哲有些诧异。目光再度投向一边的身影——粉色衣衫在微风中徐徐轻扬,瘦瘦弱弱的身影蹲在地上,像是在无聊地画圈圈。

好像很哀怨哦。

“不过……也不用拿铁链栓着她吧?关入水牢不就行了?”好长的铁链。从她的手腕一路延伸到聂怀古的手腕。有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对着这头居心叵测的笑面老虎,还不如被打入水牢吧。

冷冷地哼一声。“——好让她把水牢也烧了?”

现在他们站的湖心亭,大概是全府损坏最小的地方了。

“总好过把她绑在身边,小心把你给烧了。”

哎呀!他的嘴张成“噢”形,在看到她拎着条扭动的蚯蚓时——搞了半天,她不是在自怨自怜,蹲在地上画圈圈啊?

挖蚯蚓?哪个女子会无聊到挖蚯蚓啊?

再看她“装备齐全”地把蚯蚓挂到鱼杆上,甩杆——安安稳稳地坐在岸边钓起鱼来。纤瘦的背影,看来自得其乐得不得了。

真是败给她……

“这正是她‘性格’的地方。”像是猜到杨哲在惊叹什么,聂怀谷闲闲道。“不过,我想你今天来不是来探讨这个女人的吧?”

这个杨哲,跑到他家里来,怎么就一直盯着莫然不放?还真是——讨厌。

杨哲微微一笑,“——听说最近淮南的匪军闹得特别凶。”

“听说?”

“兵部展将军。”气定神闲地抱上出处。

“又是喝醉了之后说的?”一抹讥讽的笑意挂上聂怀谷的嘴角。

杨哲笑笑,算是默认。

这种消息,自然是讳莫如深的——现今是“百姓夜不闭户,家有余粮。四海升平,太平盛世。圣帝福泽,萌被普天。”那试问清平天下,怎么可以有百姓造反?这不是太滑稽了吗?

所以,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朝廷也只会将这岌岌可危称做小小的“蝼蚁之动”。

没有人敢说真话吧。只有在酒后才敢叹息感慨一下。

“听说百姓都称他们‘义军’。——不过,”聂怀谷冷笑,“那些布衣之士,勇猛有余,智慧不足。现在纵然能一鼓作气,到日后一有利益冲突,自然不击而溃。”那些人,无疑是助他动摇明室江山,却无力与他相争的。

“你倒是很明了嘛——不过好像他们亦将你视做要推翻打倒的对象呢。不是前几日就在运河上出了问题吗?”

他冷冷地哼一声。目光却落到不远处小小的悠闲的身影。

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他很乐意助纣为虐,为明室的崩塌推波助澜。那些小小的民怨,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对于时时发生的劣质行刺有些不耐。

而她……算是意外插曲吧?

比较特别,比较别扭,也比较让他想欺负。——不过,将他的房子烧掉,也实在太野蛮了吧?!

“听说,淮南匪军首领最近会上顺天府,沿途联络各方匪军,准备造反哦。”

“你又听谁说了?”总是“听说”,“听说”,干脆封他做“听说大臣”好了。只是淡淡的笑,却浮上嘴角。

杨哲没好气地回答:“菊池。”

连江湖帮派都动用了?看来他对于“听说”这项游戏挺热中的嘛。

……那他这个月的月俸岂不是完蛋了?“菊池”的要价可不低呢。

就为了这个已经不能算是秘密的“秘密”?

杨哲的脸上突然浮现一种扭曲的怀疑与震惊——“不会在那些反贼里都有你派去的细作吧?!”

“当然不是!”他看来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那是‘暗探’好不好。”他哪会那么没品啊?呲,细作——就算是某人口中的“坏人”,他也是有自己的格调的。

听到回答的杨哲险些晕倒。是他们的认知不同,还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他都以为“细作”和“暗探”是同一种东西啊。

真是大大的颠覆呐……无力感涌上心头。

无视同僚尤自进行的天人交战,聂怀谷道:“既然是乱党,既然要来顺天府,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总得有所表示吧。”

“你的意思是——派人‘照顾’他一下?”

“好歹要让他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他那个穷乡僻壤。另外,有几个人,是他不能见的。”他缓缓报出几个名字。

“听说,那几个是颇有才能的匪军首领啊。”

“所以才不能让他们同仇敌忾。”那几个人一旦成事,只会为他设立障碍。自然要分化他们。否则他岂不是要多花许多心思?

“那别的……”

“别的,他爱见谁见谁。要不这动乱怎么‘动’得起来?”那是要造反,不仅仅是攻占一、两个城池。以他那些兵力,实在差太远了吧——那还有什么看头?

一阵隐隐血腥味飘来。心惊之余,不由自主移目看向远处的莫然——她不会又做出什么要命的事了吧?

一看之下,险些晕倒。

小妮子正蹲在湖边,宰杀一尾活鱼?!她不是准备在他聂家湖边草地上烤鱼吃吧……

难道他没有喂饱她?要害她自己打野食?

“她还真是……有性格啊……”再度看得目瞪口呆的杨哲显然受到了刺激。那张微微侧转的小脸,只看见一小半,但已觉艳光四射,不能逼视。

可是,那名堪称绝色的美女正毫不客气地以一柄小小匕首利落地剖开鱼腹,去胆弃肠去鳞清鳃,也不管血污弄脏身上绮罗。

天啊,实在是太刺眼了。

再看她快乐地跑来跑去,收集来一大堆昨日被她烧得零零落落的枯枝,然后掏出火石,生起火——

“手势还真是熟练啊……”杨哲呐呐道,禁不住看向一边脸色铁青的同僚,“昨日,她就是这样误烧你的府邸的?”

“不是误烧。”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她昨日的行为是有预谋有组织的。

“那她今天……”不会是觉得昨天烧得不彻底,今天要再烧一次吧?那——能不能让他走先?

啊,她又摸出来一柄峨眉钢刺,把鱼串上。好有经验哦!

“只是要烤鱼。”青筋正一条条跑出来报到。那么幸福的样子,只是因为她想到她宰杀、烧烤的是“他家”的鱼吧。

等等——匕首?火石?峨嵋钢刺?这些已经被他列为一极危险品的东西她是从哪里弄来的?为什么他都不知道?!

她是准备趁他不注意时再放火烧一次府邸,还是想趁他不留意时给他一刺、赏他一刀,送他早登极乐?

阵阵烤熟的鱼香循风飘来,而那个小妮子正张大嘴……

“她……一直都那么粗,呃,有性格吗?”天啊,让他瞎了吧!

“大概……大概吧。”聂怀谷没有被眼罩覆盖的眼睛瞪得那样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好壮观的吃相啊。

“你多久没有让她吃饭了——有没有三天?”

“一个时辰前,她刚用过早膳……”

一个时辰?!

一阵风吹过,雅致的湖心亭里杵着两座僵硬的雕像。唯有衣摆飘飘。

伴随阵阵鱼香扑鼻。

滴溜溜的星眸四处乱转,像是在打量四周。又回到聂怀谷那艘又气派又豪华的大官船上了呢。而且……微抿的唇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笑容。

他们现在是在去顺天府的途中噢!——好快乐!这意味着,很快,她就可以见到当日设计她入火坑的某“席姓好友”,终于有机会可以替天行道,劈了那个出卖好友的“不忠不义之徒”!

亏她们相识十余年,出卖她时恁地干脆利落。让她想不记恨都难。

实在可恶!

不过……

漆黑的眸转到眼前的墙上,原本嘴角的诡异笑容忽然转为一个大大的趔嘴笑,如一朵乍放的昙花。

“很得意吗?”冷然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的笑容“突”地吓掉,连忙收敛笑意。

“没有没有。”一径地否认,冲着桌前背影悄悄做个鬼脸。

这个聂怀谷,自她昨日将这间房的四面墙都画上“乌龟”图案后,就一直都不肯理她。害她只能无聊得自己玩。

他停下正在处理的公文,放下笔,转过身瞪着她。“……我现在怀疑那个设计你上船的人究竟是想害你,还是害我?”

她口口声声说是被人骗上船——可是他觉得,他才是那个被骗的人呐!

自从她被他抓住后,好像那个倒霉被整的人就一直都是他聂怀谷。先是她打晕索乐天,再是烧了他的房子,好不容易日赶夜赶完成所有修葺,而她——竟然趁他眨眼的功夫,将全部屋顶都漆成绿色,直接给他来个“绿云照顶”,将他忠心的管家气得两眼一翻就此昏厥。这还不包括没事就“暗杀”府里的飞禽走兽——就连御赐的孔雀,都被她拔光毛烤来吃。

真可谓“莫然过处,寸草不生”。

试问这种情况下,他哪敢把莫然留在别院?那还不给他来个彻底毁灭?!于是,只好带她上顺天府。

可是……

他现在真是后悔啊。

“你不觉得这些可爱的小乌龟,每一个都神情各异,非常有趣吗?”她小小声地询问。“花了我很多心思咧,谁让你都不陪我玩。”

他只觉一阵晕眩。“陪你玩?——姑娘,你似乎搞错一件事。我是你的玩伴吗?!你是刺客好不好?而且,还是失手被擒的那一种。带你去顺天府,只是为了查明你的幕后主使——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所说的那种理由?!”

莫然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性格真的很别扭咧。

除了把她掐晕以外,聂怀谷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的伤害啊。瞧,即使她放火烧掉他的房子,画花他的墙,他也只是生气而已嘛。向来只有她属下和席红泪才有替她“善后”的觉悟,现在他……

少说笑了。即使她莫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也看得出他怒容下的纵容啊。不过……“聂怀谷,你到底想把我怎样?”这样的纵容才让她觉得诡异吧。

而且,她怎么都觉得正常人都会杀掉她吧——像她都看到他那只奇怪的金色眼睛了。那个应该是很重要的秘密吧?否则又何必遮起来。像她在西域时,是有看到过绿色、蓝色、棕色的眼睛没错。但是像他这样一只眼睛是黑色,一只眼睛是金色的,还是第一次遇上。想起来,不是和波斯猫一样吗?

那既然她看到秘密了,接下来,聂怀谷应该要杀人灭口的啊。

他不语。阴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盘旋了一阵,又落到两人腕间长长的铁链上。

他都搞不懂了。像这种麻烦又讨厌的女人,不是直接杀掉会比较省事吗?干吗煞费苦心地留在身边?这样只会多出来很多莫名其妙的麻烦事。

“……你身上用了什么香粉?”聂怀谷突然开口,问出与她的问题全然无关的话。

香粉?莫然愣一下。“不是香粉,那个是我天生的。”据说,是以前的哪个祖先服食帝女花,当作药引,结果后来传人身上也大都有这种香味。不过,她还算好的,有些还会遗传到蓝色的眼睛呢。

“我喜欢这个味道——你是我的香囊。”邪肆的笑容又出现了,让人猜不到他的主意。“……不过,你最好乖一点,这样的话,你应该是一件不错的摆设。”说罢,转身继续他的公文。

这种理由?她垮下肩,望着窗外缓缓流动的白云,有拿刀砍人的冲动。

心里有一种酸酸的不爽感觉。只是“摆设”啊……

室内陷入寂静。

莫然将头靠在窗棂。不远处江水如碧,应该很美的颜色,却只是令她看到寂寥。

手指抚上唇……

原来,繁花丛中冲着她微笑的温柔脸庞,只是梦境。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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